如果世界上有最悦耳的声音,一定是她现在听到的这个声音。
杨心曼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余醉未消,而秦竞半蹲下来,平视着她,
“杨甯,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平静,却似有力拔千钧之力,能有力地安抚人心。
杨心曼忍不住泪眼朦胧,抬头看向秦竞,
“秦师兄…我……”
秦竞询问道,
“有受伤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杨心曼用力地摇摇头。
眼里的泪光颤抖。
秦竞把外套搭在她身上,遮住了她的衣衫不整,淡淡道,
“走吧,我带你出去。”
杨心曼终于畏畏缩缩地站起来,捂着脸流泪。
秦竞将她带出喧嚣的酒吧,拉开车门,
“上车。”
一阵阵后怕涌上她的心头,杨心曼抓住了秦竞的衣角,泪眼婆娑地看着秦竞,哽咽道,
“秦师兄…我,能不能坐你旁边,我太害怕了。”
秦竞拉开的是后排的车门。
杨心曼想坐副驾驶。
秦竞的态度疏离却礼貌,果断地拒绝了她,
“抱歉,副驾驶是我未婚妻的位置。”
秦竞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转移了话题道,
“我通知了杨教授,说你在外面和朋友庆祝开学,忘了时间。”
“我会把你送到杨教授家。”
“如果坐后排害怕的话,可以和我聊天。”
杨心曼接过那瓶矿泉水,却低下了头,
他不愿意让她坐副驾驶。
不知道怎么的,心口泛起酸涩,可是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资格去羡慕他的未婚妻。
她从国大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听说他有女朋友。
可现在,她回来了,他却亲口说已经有未婚妻。
短短半年的时间。
她只是重新参加了一次高考,为什么却像是和他完全错过了一个世纪。
他的世界多了个未婚妻,所有空余的位置都被那一个人占满。
只是一个副驾驶,他都因为牵挂着另一个人,而不让她坐。
而她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也没有立场去请求。
作为一个年长的师兄前辈来说,他已经是仁至义尽,无可挑剔。
杨心曼努力把眼泪忍回去,颤抖着声音,
“好。”
“谢谢师兄。”
秦竞开车带她回到杨教授家里。
杨教授见秦竞亲自把杨心曼送回来,喜笑颜开,
“小竞,麻烦你了,囡囡就是爱玩,大半夜的,和同学庆祝什么开学,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秦竞不露痕迹地帮杨心曼解围,不让她把今晚的事情说漏嘴,
“从高中解放出来,进入心仪大学,确实值得庆祝,人之常情。”
杨心曼的眼睛通红,不敢对上自己叔叔的视线,却被杨教授以为是害羞。
杨教授笑着道,
“果然是我老喽,都不懂你们年轻人,那个时候我们一进燕京大学就拼命地学习,都没有时间玩。生怕落后。”
杨教授说完,又忽然想起之前就想给秦竞的研究资料,赶紧道,
“小竞,你等我一下,老师有东西要给你。”
杨教授连忙回书房拿出一叠东西给他,
“这个给你,这都是老师从在前沿工作的老同学那儿得来的一些信息,虽然有些碎,但是老师相信你可以自己得到一些启发。”
秦竞的手里被塞进那沓资料。
而杨教授慈爱地对他笑了笑,道别后带着杨心曼回去了。
秦竞看向手里那沓资料,浑然觉得手中的纸张发烫,
这种东西,一般是不外流的。
老师本来就是要准备进入前线研究EAST的专家,现在把这些东西给他,是有意要栽培他的意思吗。
那沓东西此刻有些像烫手的山芋。
他接不合适,不接也不是。
这是老师的青眼有加。
还是因为今晚他送杨甯回来,给他的暗示?
杨心曼跟着杨教授回去,杨教授一个小老头唠唠叨叨的,
“以后别玩到这么晚了,要不是小竞去接你,万一你一个女孩子,在回去的路上发生点什么,怎么办?”
“今晚你就睡我这里,我和你妈妈说一声,明天再送你回去。”
杨心曼低着头,不发一言。
宽大的外套微微从肩上滑落,杨心曼下意识扶了一下,才想起来,
这不是她的外套,是秦竞的。
那双清冷又如深潭冷静的眼睛,有恍然出现在脑海里,能将一切浮躁和喧嚣,害怕和恐惧都压下来。
秦竞……
她和他会有可能吗?
杨心曼握紧了那件外套。
温柔等了一个多小时,打电话给秦竞,秦竞却没有接。
她不自觉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梦中,秦竞掀起她的被子一角,高大的身影钻进去,揽住了温柔的腰。
温柔忽然惊醒,回头看,而秦竞从被子里露出头来,男人俊美冷峻的轮廓在光线黯淡的屋内更加分明,清冷却性感。
温柔迷迷糊糊道,
“你回来了。”
秦竞抱住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温柔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埋进他怀里深吸了一口,幽幽质问道,
“秦竞,你是不是又偷偷用了我的沐浴露。”
香气虽然中性,却无限暧昧缱绻的味道从他身上浸润着体温扩散。
风信子的气味在中后调中余韵绵缠,若有似无。
用在他身上,无端就有了男人的可靠与阳刚。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亲昵的气息在她头顶散开,
“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味道,你不喜欢吗?”
温柔往他怀里钻了两下,抱着他精瘦有力的腰,刚刚还很张牙舞爪的她,此刻却像是梦呓一样的喃喃道,
“喜……”
喜欢个鬼。
可她没说完就睡着了。
秦竞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眼里带着宠溺。
温柔的呼吸平稳,一缕碎发随着她的呼吸摆动着。
秦竞轻轻将那缕碎发撩到她而后。
借着小夜灯的光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秦竞将她搂进怀里,温柔枕着他的胳膊,睡梦中毫无知觉地靠近他。
夜星在坠落降临。
九月二十一日,在零点时分到来。
温柔醒来,秦竞还睡着。
她看着他的眉目,距离近得可以看见每一寸毛发和肌肤的纹理。
清晨的阳光微醺又清冽,从高层的落地窗外照射进来。
光线穿透白色的窗帘,浅金色的亮光丝丝缕缕,光影的疏落镶嵌在帘褶间,安谧美好。
温柔把头窝在他怀里。
闻见那股熟悉的味道,男人的每一寸皮肤里若隐若现透出了亲昵。
不知不觉的,温柔又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已经爬到一半。
她坐起身来,秦竞已经不见了。
温柔起身去刷牙洗脸,要换衣服的时候,秦竞忽然从后面抱住她。
头搁在她肩膀上,宽大的手掌揽住她的腰,把她圈在怀里。
这个姿势像是环绕着她,却分外让人感觉到安心。
温柔轻声道,
“你今天不要回学校吗?”
秦竞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每一个字都揉进了男人的荷尔蒙,低沉又撩人,
“今天就想跟着你,哪里也不去。”
温柔垂眸轻笑,
“那怎么行,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温柔返身,拿起要换的衣服。
秦竞又抱住她,
“你昨天说要吃的葡萄,今天还没吃,我给你放冰箱里了。”
温柔要解开他的手,
“我要去换衣服了,等会儿还去学校听一个历史系的讲座,再晚就要迟到了,葡萄可以回来再吃。”
秦竞没松开,反而进一步箍住她,追问道,
“你知道葡萄有什么历史典故吗?”
温柔好奇道,
“什么典故?”
秦竞悠悠和她咬耳朵,
“是潘金莲倒吊葡萄藤,女娲化菩提子的故事,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温柔的脸腾一下地红了。
她当然知道这个葡萄在其中是什么隐喻和暗示。
她放在书房的书这么多,
秦竞怎么好的不学,净学些不三不四的。
秦竞一把把她抱起来,把她抵在床上,强烈的太阳光线透过白色窗帘洒进来,屋内亮亮暗暗,却能感觉到外面定是万丈艳阳。
秦竞不急不忙道,
“我说过,有一句话永远都算数。”
“现在我想早中晚都实现一遍。”
温柔当然记得他那句话,她的脸在初秋的清晨如同绯花烧起来,
――――早上想上你中午想上你晚上想上你,我活着就是为了上你。
因为从秦竞口中说出来太石破天惊,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能够缓过来。
秦竞倾身下来,
阳光像是浪花一样叠在白窗帘上,阳光浸透之下疏疏落落,娉娉袅袅,薄雨浓云绽放在阳光微醺之内,清晨也格外媚。
―――
杨甯看着昨晚那件外套,犹豫了片刻,将电话拨了出去。
脑海里一遍遍在练习,在他接了电话之后,她要怎么说。
秦竞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响起,温柔看向他手机,下意识道,
“有人给你打…”
可秦竞伸出手,直接长按后关机。
杨心曼的电话被挂断,她又尝试打了一遍,显示的却是对方忙线中。
打不通?
可是叔叔明明说,秦竞二十四小时都是开机的,不会打不通电话。
过了一会儿她又试着打了一遍,却依旧忙线。
是他单单拒接她的电话吗?
她的心忽然慌乱起来。
是昨晚的事情就让他觉得麻烦,所以昨晚之后,她的电话,他接都不愿意接了?
她走到客厅,看见叔叔正在看新闻,带着老花镜盯着电视目不转睛,她悄悄拿走了放在玄关的手机。
用杨教授的手机又给秦竞打了一遍。
幸好,那边显示的也是忙线中。
杨心曼放下心来,也许是他有什么事情,所以一直在忙线。
并不是只拒接她一个人。
她悄悄把手机又放回去,还删掉了拨打记录。
杨教授看完早间新闻,回头看见她,
“囡囡,早餐在桌上,要是不喜欢吃豆浆油条,还可以叫李婶去买。”
杨心曼本就鬼鬼祟祟的,杨教授突然一说话,吓得乱了阵脚,却努力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不用了,吃这个就可以。”
杨教授起身把电视关掉,又到书房去写东西了。
杨心曼松了一口气。
正午时分将至,大平层的落地窗外已经看不见云牵雾绕。
阳光强烈地照射进来,落在温柔的眼睛上,她阖着的眼皮微动,迷迷糊糊中,下意识用手去遮眼睛。
秦竞伸手替她遮住,温柔懒洋洋地就地放下手,落在他手腕上,像是拉着他的手腕在撒娇。
秦竞看她睡梦中毫无知觉的举动,他也不自觉露出了微醺的笑意。
而温柔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
她爬起来,条件反射道,
“现在几点了?”
秦竞放下书,
“下午四点。”
温柔哀嚎一声,钻进被子里,
”我的历史讲座没了。”
她用被子蒙着头,
“都怪你。”
秦竞把她拉起来,
“怎么怪我,我不也在给你开历史讲座。”
“我不是给你讲了倒吊葡萄藤和菩提子的故事吗。”
温柔捂住他的嘴,面色通红,
“你闭嘴。”
“我不想听。”
秦竞笑了,
“快起床,我约了师兄师姐和我们一起吃饭,还有顾缘声和丁费思,祝野沈思凡,你要不要起来。”
温柔一下子坐起来,惊讶道,
“为什么?”
“你怎么不早点说。”
秦竞笑道,
“快起床吧,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喝点再出去。”
秦竞打开门,温柔赶紧把衣服换了,对着镜子化了个妆。
清瘦的身材配着墨绿的长裙,白皙的皮肤和墨绿色形成鲜明对比,走动时裙摆像是花瓣一样欲吐似露地绽放开来。
只涂了淡色的口红,却像是海棠一点便绽放出娇贵的浓艳。
眉目本就颜色浓烈却透彻,化了妆和没化妆区别不大,这条裙子落在温柔身上是恰如其分,交相辉映。
她极少特意打扮,哪怕秦竞见过很多时候的她,可是再见到她悉心打扮的样子,还是会看得入神。
另一边,透明的玻璃地板可以看见四五十米的高空,灯光微黄,却闪耀着迷人的色泽。
几个师兄师姐熟稔地相伴而行。
祝野和丁费思牵着手,表面和谐,却在衣袖下暗掐。
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的猪饲料写手和亲人圈位高权重的公公,朱雯和朱巩两个人肩靠肩地暧昧并行。
陈轩扶着封蔚蔚,怕她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会让她绊倒在楼梯上。
老穿芋泥紫衣服的言裕和刚刚补考完全科,终于能松一口气的严舒雨,两个人激动地捂着嘴,看向祝野和丁费思,星星眼状,
原来华大大势cp也是真的!
王君叽叽喳喳地给郑慧言安利九食堂四楼第一个窗口的魔芋蛋挞。
郑慧言保持住一个班长该有的严肃和蔼,不时点头。
而促成这一次文静小组和cp正主见面的顾缘声,则是深藏功与名地走在了最后。
晒得黢黑的沈思凡,虽然依旧帅,还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但一笑就只见一排白牙,和黑色的皮肤比起来更加夺目。
他跟在顾缘声后面,死皮赖脸道,
“你跟我打排位嘛,我当野王你当瑶,一定能赢。”
“要不然,你还当蔡文姬也行啊,我要是再输一把就要掉下王者了。”
顾缘声鸟也不鸟他,她还记得,她刚开始打游戏的时候,沈思凡是怎么嘲笑她的。
说她是被杀mvp的菜鸡。
呵,昨天的她他爱搭不理,今天的她他高攀不起。
顶层餐厅已经清空,只留下了他们,说说笑笑。
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主角。
温柔和秦竞十指相扣,并行而来。
秦竞笑着看她,温柔也抬头与他相视而笑。
文静小组简直要坐不住了,腾一下就都起来了。
几个师兄师姐先感叹,
“秦竞,没想到有朝一日你居然会当我们的女婿。”
一个豁达的师姐笑着附和道,
“就是,我把你当兄弟,你想当我女婿。”
“温柔,要是秦竞欺负你,我们都一定帮你揍他!”
师兄们都笑,
“对,女婿要是对你不好,我们都揍他。”
明明是并不熟悉的秦竞的师兄师姐,却让温柔感觉到自己也是他们的人。
她不由得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而朱雯把一沓打印出来的纸身先士卒地递给秦竞,
“秦神,这是我们cp粉的贺礼。”
秦竞看见第一页的那些文字,好看的眉目一凝,紧接着认真地看了几行,拿着那沓纸,居然慌乱得仿佛刚抱上自己的头生儿子。
温柔凑过去看了一眼,心里暗叹,
好家伙。
果然是他们文学院的团支书,这文写得真有水平啊。
古早强制爱,限定校园文,往后翻还有很多。
而且最厉害的就在于
她……是攻???
开头第一页的秦竞就可怜兮兮地抱着她的手臂。
而温柔一脸渣男相,漫不经心道,
“听姐姐的,把裤子穿上。”
温柔本人:“??”
秦竞: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