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着玉白色的曳地礼服,裙摆似花瓣旖旎,步履行走间如湖水荡漾,垂坠感极好的裙褶层层叠叠,呈现前短后长的不规则形状,只是前面也只露出了纤细洁白的脚踝而已,后摆微微曳地,裙摆荡漾,行动间步步生莲。
玉颈纤长,指如柔荑,光洁的额头露出,一头长发被卷成了水波纹,簇拥在她艳丽的容貌之中,光润玉颜,眸如清露,与她平时的打扮很是不同。
她如今的打扮,却不由自主让人想起惑阳城,迷下蔡的词句。
在人群之中,她格外吸引旁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往她这边来。
秦竞抬眸,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温柔。
他越过人群,步伐坚定地向她走来。
温柔歉疚地一笑,
“抱歉,因为我的关系,你的节目被调到了第二个。”
因为温柔串了两个节目,而且腿不是特别方便,所以把两个节目放在一次,她就少了一次上台下台。
秦竞语气平稳,
“没关系。”
他试探道,
“要不要我扶着你?”
温柔摇摇头,
“虽然还不是特别方便,但我可以自己走了。”
秦竞淡淡应道,
“好。”
只是他却站在她身边,倘若她站不稳,身子一斜就可以靠在他身上,他也会在第一时间接住她。
他看着乐团众人迎上来,将她接走,簇拥着她上台。
所有人都带着开心欢喜的笑意,小心翼翼地为她注意脚下的每一处起伏。
笑语能传到他的耳畔,勉强能让人安心。
聚光灯打开,台下坐着数千人,而第一排就是各院的院长和校长、荣誉教授等人。
温柔浅笑着,在舞台正中央向台下鞠躬。
而团员们都莫名自觉站在了她身后,跟着她向众人鞠躬。
微黄的光线照在她身上,显得她格外温柔和煦,柔化了每一处棱角,连眼神也柔情似水。
她落座在舞台中央,纤细的玉指握起琴弓。
而台下,一个原本压低着鸭舌帽的人,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在舞台正中央的温柔。
一束光撒在了温柔的头顶上,照得她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圣洁无瑕,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胳膊环过大提琴,腰脊挺直,却并不僵硬,反而像是在拥抱自己的大提琴,大提琴原木的构造,让她像在拥抱一棵树,也许是气质使然,无来由似有温和柔顺的光泽在她周身徘徊,如在幽静的山谷与森林中行走,亦让人感觉无比浪漫温柔。
台下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乐曲声沉稳而清晰地如水波一样涌来。
她闭上眼睛,徜徉在自己的乐曲声中,抒情和缓的曲调在礼堂中响起。
不知是曲谱本就如此温柔,还是因为她的原因,每一个音符都轻柔而温雅地拂过每一个人的耳畔,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明明只是起伏并不激荡的抒情部分,也有了引人沉沦的魅力。
她的动作娴熟而优雅,每一个音准都准确无误地自琴弦间迸发,衔接过渡自然无痕,手型优雅,揉弦时速度快而不乱,弓法精准,连谐振都像一汪水一样荡漾开来,似拍打着栈桥。
礼堂中上千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入了乐曲声中。
而其他的乐器慢慢加入,大提琴的声音像是基地一样托住了整个乐团,让乐曲声和缓,过渡自然灵动。
当曲调高昂激荡时,大提琴使整个合奏有了基础,哪怕高昂也不刺耳,当曲调低沉平缓之时,大提琴温厚沉稳的声音像爱人的呢喃耳语,缓缓侵入人心。
一曲毕,温柔睁开眼睛。
入目是无数打开的聚光灯,而她在舞台中心。
指挥老师在对她轻笑,表达赞许。
温柔亦报之一笑。
她在聚光灯下的笑容格外璀璨夺目,为她本就出众的长相增添几分飞扬的神采。
掌声如雷鸣,响彻了整个礼堂。
温柔起身,跟着指挥老师向观众鞠躬。
乐团众人鞠躬下台。
而聚光灯一盏一盏地暗下来,不仅是舞台,整个礼堂都恢复一片沉寂黑暗。
可是,当一盏聚光灯再一次亮起,照亮黑暗的时候,也照亮了另一个人。
秦竞与温柔站在一起,对台下鞠躬。
立刻有人惊喜地低呼道,
“是秦神!”
“秦神!”
秦竞坐在了钢琴边上,抬眸时,看见温柔的视线亦对上了他,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一幕落在了众人眼前。
只觉得画面无比和谐美好。
秦竞轻笑着垂眸,修长的手指落在了琴键上。
温柔的大提琴声音却率先响起,突然时而急促停顿地催促着人心跳加快。
钢琴时而如铃声轻响穿插在大提琴声中,大提琴忽然弱下去,聚光灯打在秦竞身上,他垂眸,手指极快地在黑白琴键间穿梭。
温柔却忽然接上去,钢琴声与大提琴声明明各自分明,却如胶似漆纠缠在一起。
秦竞抬眸看着她,她揉弦速度加快,又忽然变慢,她变慢的瞬间,他单手极快地给出一段回应,琴键像是夜间的精灵在上下跳动。
秦竞听着她的进度,钢琴声丝毫不差地和她缠绵。
在大提琴催人心慌的瞬间,钢琴声都给出反应,像是一个人在暗夜里逃跑,猫头鹰在黑影枯枝上站立,贵族公爵的华丽城堡在夜色之中变得无比巨大,像是苍穹般伸出大手追逐而来。
钢琴时不时的单个音符加快,秦竞单指速度下压极快,甚至在光影中都看不清他的每个动作,像是催命的午夜铃声响起。
而大提琴时有时无的声音如踏空的脚步,急促而疯狂。
高潮部分二者相合,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乐器,却分明配合得像一个人纠结的心声。
在逃跑,恐惧,害怕,争执。
像脑海里的黑白天使在扯着对方衣领争辩。
而温柔身着白色,大提琴仿佛成了她的脚步,每一个音符都正在慌乱地逃跑。
秦竞的钢琴声像是午夜钟铃般响起,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催促她,即将抓住她,却又在即将抓住时褪去,可却在大提琴声音变得和缓的瞬间跳脱出来,继续急促地追赶她,仿佛是特意躲在了暗夜的森林中,等着抓住她。
恰好他衬衣深墨,像是有意隐藏伪装,隐匿在暗夜中一般。
一首曲子听得在场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而一曲毕,众人依旧在那乐曲声中难以自拔。
心跳无来由地加速。
温柔看向秦竞,秦竞也抬眸,看向了她。
这一次,他没有再对她笑,那双深邃的桃花眸中,复杂而深沉,却在聚光灯下,仿佛有欲言又止可却即将喷薄而出的渴望。
面容冷峻,精致清俊的容颜在聚光灯下更显出众。
可他的眼神,却仿佛是真的想抓住她,将她囚禁。
那双桃花眸之中炙热喑哑的火光,刹那间也在她心上点了火。
她竟然有一瞬间的不敢与之对视。
他眼中隐隐的火光,似乎真的要沿着对视烧过来。
台下学生们的尖叫声不断,
“秦神!”
“秦神好帅啊啊啊啊!!!”
“校花!!!!”
“秦竞,秦竞!!”
“温柔女神!!”
还有个别声音被淹没入了群潮,
“啊啊啊啊给我在一起!!!”
“锁死!!!!!”
”秦竞温柔是真的!!
“柔秦给我结婚!!!”
“啊我死了!!!”
恰好有一个就坐在文学院院长后面。
然后,郑慧言就看见她的院长转过头来,对她颇有深意地一笑。
郑慧言的呐喊声戛然而止,梗死在喉咙里。
脸上是班干部公然带同学磕邪教cp被老师发现的错愕和语塞,所有费心维持的严肃正经人人设一瞬间都在老师面前完全破碎。
旁边的傻子还没发现,郑慧言立刻扯了她一把。
当严舒雨还在喊“给我亲!!!”的时候,猛然被自己班长拉了一把,她回头就看见前几天还找自己谈全科挂科问题的院长,正用慈爱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
严舒雨在温暖的大礼堂里无由来打了个颤。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院长…您好呀。”
院长点点头,
“校庆办得让人挺开心的吧。”
严舒雨踟蹰道,
“还,还挺开心。”
院长的笑容和煦,头顶仿佛有佛光普照,
“那你今天好好开心一下。”
严舒雨的笑容僵硬,
“好,好的,院长,您也开心。”
院长虽然在笑,但是严舒雨却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像条快死的鱼碰到了火板,浑身的细胞都忍不住吱哇乱叫。
而她没看见的是,那个素来慈祥和蔼,以德服人的文学院院长,在转过身去的那一刻,眼神立刻投向了舞台。
看见自己得意门生挽住了物理院那个长得招蜂引蝶的后生,两个人并肩下台,一向高风亮节,和蔼可亲的陈院长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面色凝重地抿了抿嘴,每一条皱纹都在表示他的不认同和无语,甚至于似乎下一秒就要翻个白眼。
他沉着面色,用力怼了旁边的物理院长一胳膊。
立刻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而物理院长正笑得跟朵雏菊一样,突然被旁边的人怼了一下。
他茫然地看向旁边,文学院院长正看着舞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仿佛节目还在上演一样聚精会神。
物理院院长:“……?”
郑慧言和严舒雨虽然夹起了尾巴做人,却听见有几个cp散粉还在激动地尖叫。
夹杂在对秦竞和温柔的欢呼声中,虽然不明显,但是存在感却不容忽视。
郑慧言与严舒雨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皆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温柔和秦神,有自来水的cp野粉了!
温柔挽着秦竞的胳膊下台,出了舞台,她要松开手,秦竞却道,
“挽着吧,我扶你回去。”
温柔一想,这样也好。
下一个表演的队伍从另一条通道上去,这条通道就空空荡荡。
有工作人员将大提琴拿下来,替她放到了她和秦竞的练习室。
温柔挽着秦竞,进了练习室,她要松开秦竞的手,就在她松手的瞬间,秦竞的气息却铺天盖地压下来。
她的背靠上了练习室的墙壁,秦竞反手抵在她身后的墙上。
他身上清浅的薄荷香气,和男人的荷尔蒙混在一起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那张清俊精致的脸在她眼前蓦然放大。
浓墨的眉宇距离她不过咫尺之间,里面喑哑的隐隐火光像是能让人窒息,男人的压制让人无法反抗,高大的身影倾斜下来,只让温柔呼吸一滞。
对上秦竞那双素来含情的桃花眸,温柔手足无措。
偏偏秦竞的视线从她的眼中慢慢下移,
停在了她的唇上。
他缓缓低下头来。
温柔的呼吸都几乎停滞。
却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秦竞,今晚去哪吃饭啊。”
沈思凡拿着相机,在窗外只看见秦竞刚刚进来了,还没进门就顺嘴一问。
秦竞的动作戛然而止。
沈思凡拿着相机,还在低头看刚刚拍到的照片,像是自言自语道,
“要不就去醉仙居吧,我想吃蟹黄豆腐。”
而秦竞已经转过身来,低着头随手解开袖扣,漫不经心道,
“都可以。”
而温柔心跳如雷,站在一旁,耳边仍旧是秦竞的气息几乎贴着她时那一句“你口红花了”。
温柔的呼吸有些急促,而沈思凡也看见了她,似乎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笑着道,
“温柔,一起去啊,今晚上可是顾缘声做局请客,你不去不合适啊。”
顾缘声人未至,声先至,
“你胡说,我昨天已经请你吃过饭了。”
顾缘声一个箭步冲上来,
“温柔,他就是想跟校花吃饭,还搭上我,不要脸!”
沈思凡无所谓地笑笑,
“没有,我想和你吃饭。”
顾缘声翻了个白眼,
“胡说八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缘声心里的忿忿似乎一下子就被安抚了。
却依旧冷着脸道,
“温柔,我们不理他!谁要和他一起吃饭啊!”
温柔却温声道,
“要不…我做东吧,这段时间我受伤,麻烦你们了。”
沈思凡很快应声,插着兜笑道,
“好啊,校花请客,一席难求,不去都不合适。”
温柔笑笑,
“那就这样吧,我先去换衣服,待会儿在礼堂门口见。”
顾缘声连忙扶住她,
“走吧。”
秦竞淡淡地看了一眼沈思凡,无来由,沈思凡觉得那一眼似乎有些冷。
在二十度的天气里冷得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