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消沉了两天之后,竭尽全力装作无事发生。
秦竞呆在医院根本不离开。
温柔看着他那双沉痛的眼睛,都觉得揪心。
秦竞经常半夜爬起来,摸她的额头,探她的呼吸。
温柔刚开始都被吓到了。
后来听护士说,她被送来医院的时候休克了,那个时候,秦竞的面色才吓人。
脸色煞白煞白的,紧紧握着她的手,比躺在病床上的她更像病人。
而秦竞一时半刻都不离开,在高级病房里陪护了几天。
护士不由得对温柔表达了艳羡。
老公对她又好又深情,还长得这么帅。
护士说这话的时候,温柔抬眸看向了秦竞。
护士走了没多久,秦竞就坐在了她床边,
“七七,你想出去走走吗?”
温柔看着他,视线慢慢落在了他的粉头发上。
秦竞染这个头发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眼睛是桃花眼,不笑自流波,看人含情脉脉,头发也染成了饱和度低的粉色,尤其在光影交错的时候,最是冷艳和清贵,杀人于无形。
温柔靠着枕头,转移了话题,
“秦竞,我现在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秦竞握住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
“你说。”
“我都答应。”
温柔沉默了片刻,才道,
“你能不能把头发染回来?”
秦竞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她的任何要求,却没想到是这个,
他好奇道,
“为什么?”
温柔又沉默了一阵,说了个理由,
“不太适应。”
她抬眸看向他的头发,幽幽道,
“总感觉自己找了个新老公。”
秦竞错愕地看着她。
于是,当天下午,秦竞出去了两个小时,再回来的时候就是黑头发了。
温柔一边觉得顺眼了不少,一边又有点遗憾。
她伸手摸了摸秦竞的头发,叹了口气,
“唉,你又回来了。”
秦竞气笑了,尾音上挑,
“你很遗憾?”
温柔犹豫了片刻,又摇摇头,
“我们走在一起,你比我还漂亮,那我好没面子。”
秦竞故意逗她,
“那别人不就会觉得我是你包养的小白脸?哪里没有面子?”
温柔摇头,叹了一口气,
“那你看上去也不比我年轻,小白脸就算了。”
秦竞给她削苹果,隔了一会儿才听见温柔不无遗憾地道,
“唉,没这福气。”
秦竞把苹果放下,歪着头看她,眉眼横波,
“嫁给我秦竞委屈你了?”
温柔移开视线,遗憾道,
“还是想嫁给当年的莱昂纳多。”
秦竞笑了,
“那我明天去染个金色的头发,你就当我是莱昂纳多的替代品。”
温柔捏着他的脸,
“那秦竞去哪了,你把秦竞还给我。”
秦竞对上温柔的时候,脾气好得要命,
“那你不要莱昂纳多了?”
温柔左看看右看看,
“还是你比较顺眼一点。”
秦竞眉眼带笑。
温柔往旁边退了一点,拍了拍床,
“你上来。”
秦竞百依百顺地坐在了她旁边。
温柔穿着病号服,爬进了他怀里,秦竞把她放在膝盖上。
温柔难得地觉得心安,把头埋在他胸膛上闭目养神。
“我消失的这几天,季丽是怎么说的?”
秦竞搂着她,
“休假。”
温柔咕哝道,
“总之不能让粉丝知道了,不然肯定会担心的。”
秦竞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们不会知道的。”
“七七,你想不想去楼下散散步?”
温柔犹豫了一下,
“你把我背下去吧,我懒得走。”
秦竞替她穿上鞋,把她抱了起来。
医院楼下的花园里风景很好,还有小孩子在蹦蹦跳跳,老人被用轮椅推着走,久违地露出笑容。
秦竞把温柔放在长椅上。
温柔看着那些小孩子出神。
不知不觉眼睛就红了。
秦竞知道她在想什么,握紧了她的手,
“七七,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温柔靠在了他肩膀上,
“我知道。”
秦竞搂住她的肩膀,低声道,
“别想了。”
孩子的声音喧闹,可温柔把头埋进他怀里,沉默地流着泪。
而有人的镜头已经对准了两人。
———
那天,张琄把温柔推下去之后,保姆的尖叫唤醒了秦竞和秦立兴。
秦立兴一开门就看见站在楼梯上惊慌失措的张琄。
张琄揪着秦立兴的衣角,急忙辩解道,
“不是我,是她自己摔下去,和我没关系。”
秦立兴虽然喝醉了,但也不是傻了,立刻让人把监控调出来,免得张琄毁掉证据。
而秦竞送温柔来医院的路上,手一直在抖。
她的手是凉的,脸色青白,裙子上浸满了血。
秦竞握紧她的手,仿佛这一刻全世界都在与他背离。
仿佛此刻无比接近死亡的人不是温柔,而是他。
得知她恢复呼吸那一刻,秦竞终于也能够呼吸。
她呼吸停止的那几分钟,秦竞甚至想过,和她一起离开。
幸好,她没有丢下他。
温柔靠在秦竞肩膀上,不知无声地哭了多久,才抬起头来。
温柔毫无顾忌地用他的衣袖擦眼泪,
“你说点开心的哄哄我。“
秦竞看着她用自己衣袖擦眼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声音温柔得像是溶入了甘冽的清泉,
“你现在比我有钱算不算?”
温柔不解地抬起头来,
“什么?”
秦竞摸摸她的头发,
“爸爸昨天把立兴科技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赠给了你,还有市中心的一栋楼,中间还有些手续都等着你签字。”
秦竞温声道,
“七七,爸爸他感觉很对不起你。”
温柔自然知道立兴科技的百分之十意味着什么。
几乎接近十二位数的赠予,尽管是愧疚,但是这属实过了。
她下意识道,
“这也太多了。”
秦竞揽住她,
“是爸爸本来就要给你,甚至不是因为愧疚。”
温柔不解地看着他。
秦竞像是已经释怀了,徐徐道,
“爸爸愧对我妈,很多年来,一直后悔当初没有对我妈好,他的财产也一分没有给过我妈,他怕我犯一样的错误,所以从你要嫁给我开始,爸爸就在准备。”
温柔不理解,
“可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小孩子们被儿科的护士长接走,有些蹦蹦跳跳,有些病怏怏地跟着护士长走了。
温柔听见秦竞的声音如风缱绻,
“这是给你的聘礼,你可以拿着。”
温柔沉默了。
聘礼……
她不自觉就想起来前两天上的热搜,
有人说秦竞江山为聘。
好像这么看,还真是。
温柔靠在他肩膀上,
“这样看起来,我好像才比较像亲女儿,你像是招的女婿,你还没有我有钱。”
秦竞笑了,
“他要是真有你这样的女儿,估计现在早卸任了,他所有财产都是你的。”
温柔破涕为笑。
温柔突然想起来秦竞说的那栋楼,好奇道,
“市中心的楼好像没有特别矮的,你说的那个在哪个位置。”
秦竞回想了一下,
“好像五十多层的那栋,具体什么位置我也没看,总之在市中心。”
温柔被牛奶呛到了,猛地咳起来。
秦竞给她拍着背。
温柔咋舌道,
“那我也太有钱了。”
秦竞淡淡道,
“应该的。”
温柔笑着,靠在了秦竞肩膀上,花花草草在周围被风吹得微动。
她容颜安谧,身上还披着秦竞的外套。
医院花园里的背景一片生机,如果不说是医院,没有人会觉得这里正在上演着死亡和病痛。
画面一派美好。
照片当天晚上就被爆在了网上。
裙下臣第一反应都在担心温柔,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而路人居然都在磕颜。
“有一说一,想问问狗仔是不是给他们两个开了滤镜。”
“笑死,头一次听说狗仔会给被偷拍的人开滤镜,温姐和秦神就是长得好看啊。”
“真美好啊。”
而秦竞搂着温柔坐在石椅上的画面,也格外让女友粉酸了。
他搂着温柔,低着头和她说话,样子与他一贯的冷峻疏离不一样。
苏得人心动,也让人嫉妒。
有些路人本来没想过两个人是情侣,但是这么一看,居然觉得莫名很配。
而说到恋情,就难免有人想起之前的爆料帖。
“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老狗说,排名前五的女顶流和男顶流恋爱的瓜?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是言炎和温柔,结果爆出来是秦神和温柔。”
“现在想想,只看热度的话,秦神还真是男顶流耶。”
一句话给众人笑喷了。
一不小心,秦竞男顶流的话题出圈了,连路人都在笑。
当时大家怎么也想不到,男顶流居然是这么个男顶流。
营销号现在的爆料手法怎么越来越蛇皮走位了。
而秦竞因为是乌月的儿子,秦立兴的继承人,温柔的未婚夫,
还是华国最年轻的数学家,
他受到的关注日益上升。
国大正好开学,秦竞回学校任教。
每节课都有学生,各种角度各种偷拍。
结果都被秦竞点上讲台做题。
无论在哪个角度竖起镜头,秦教授都能在五秒之内迅速捕捉。
而秦竞下课之前,居然承诺学生们,如果期中考得好,可以满足她们一个要求。
学生们喜出望外。
最损的是,其中有学生在网上征集建议。
投票排名第一的是再现粉发秦竞。
网上的人都羡慕坏了。
怎么还会有这么通情达理的老师。
要是秦神这样的老师教他们,肯定早上国大了!
但秦竞之前在微博之夜颁奖典礼上的唇语,仔细一想还怪让人忍俊不禁的。
有些人,一边在外为人师表,一边在家仰天大孝。
秦竞的形象一下子从那个冷漠疏离的数学家,变得鲜活不少。
不仅优秀,也有人间的烟火气。
连带着秦立兴都被网友们关注到了。
就算是秦立兴这么有钱,儿子还是该怎么叛逆怎么叛逆!
秦立兴甚至被嘲上热搜,网友们笑他是教育家。
可与此同时,秦立兴的形象也变得亲近大众起来。
立兴科技营业额不降反升。
甚至有人发现秦竞用的手机居然是秦立兴对家的牌子。
网友直接被绝美父子情笑飞了。
“我可以带我女朋友回家,但是手机绝对要用你对家。”
“别问了,问就是父慈子孝哈哈哈。”
绝美父子情让网友玩梗都玩出花来了。
而医院照片爆出来之后,温柔的工作室解释温柔住院只是小病,怕有后遗症才住院观察,温粉才放心。
再者,她是无尽法人这件事公开之后,最欢欣鼓舞的居然不是裙下臣,而是作家飞子的粉丝。
温柔在盛典上的表演惊鸿一瞥,让许多书粉都有了代入感,希望温柔出演《折齐》。
以前书粉都觉得温柔的咖位肯定拿不到《折齐》的资源,但是现在一想,她都是无尽的法人,内娱的霸总了,有什么资源是她拿不到的!
她要是能演《折齐》,直接就是爆红预定!
而温柔真的不负众望地拿到了这个资源!
《折齐》书粉普天同庆,戏还没拍就疯狂抽奖。
比当年《长诀》的抽奖还疯狂。
因为刘导的电影还在筹备中,温柔直接进《折齐》剧组拍戏。
如果不是一个月后的开庭,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
判决结束后,温柔去狱里看张琄,张琄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撕了她。
温柔漠然地看着她,
“张琄,恶有恶报。”
”你害死了两条人命,只需要花费二十年的光阴就能偿还罪孽,你应该庆幸。”
张琄被判了二十年。
可以说是完全超出了温柔的预期。
张琄和秦立兴打官司的新闻,有几天完全是铺天盖地。
知道了秦立兴和张琄打官司的原因是乌月,网友们一开始不懂。
但罪名和公告一出来,就再没有什么不懂的了。
很多网友联名,义愤填膺地控诉张琄。
居然还挖出了张琄别的罪行。
投资电影洗.钱等等,诸如此类,张琄还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乌月虽然走了很久。
但是乌月的粉丝还活着。
而且比十多年前更成熟世故,更知道怎么能惩治恶人。
就如同在秦竞是乌月的孩子这件事爆出来之后,他们会更怜爱维护秦竞一样。
那些粉丝,也在该恨的时候恨得淋漓尽致。
温柔隔着玻璃,冷漠看着那头的张琄,
“你对秦竞好的那几年,远远弥补不了他人生的缺憾,你的好只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张琄只是在玻璃那头无声地开始流泪。
泪光中有恼羞成怒的恨意,也有激烈的后悔和委屈。
温柔此刻已经漠然了,
“你当年做了手脚怀上爸爸的孩子,又动摇爸爸,说秦竞和你关系这么好,你要是当他的后妈,一定比谁都更能够照顾他,爸爸才动摇了,把你带回家。”
“但是一转眼,你自己流产,却反过来栽赃秦竞,说是秦竞害你流产,导致这么多年父子离心,你做过的恶事,绝对不止是十多年前贪财把消息卖给粉丝和狗仔。你的恶毒完全不是偶然。”
张琄面色憔悴,只是一味地流泪,并不说话。
温柔隔着窗,淡淡地看着玻璃后的张琄,
“这么多年了,张琄,你真的一点都不感觉愧疚?”
张琄终于开口了,许久才说一句对不起。
破碎颤抖得连不成句。
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多恶毒,一切都是意外。
可是她觉得的意外,彻底把她关在了这座牢笼之中。
直到现在,她才开始后悔这一切。
温柔没有再说话,直接起身离开了。
张琄对着玻璃那边空荡荡的景象,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