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坦白

　　 轮回者管理系统禁止轮回者暴露主神空间的存在，轻者通知吴炜其人并扣除剧情点警告，重者通知吴炜抹杀其人惩戒，吴炜如若拒绝，轮回者管理系统自动锁定该轮回者的数据，使之无法再降临剧情世界继续主神空间的大冒险。

　　 主神空间自我隐蔽的权限，甚至高于主神职业。亦是因此，吴炜一遍遍告诉自己，主神是职业而非所有。吴炜自我定义为一名职业经理，熟练掌握主神空间运营是工作需要，但自己的未来绝不能限定在主神空间这家公司。

　　 闲话暂且不说。

　　 轮回者无法明言主神空间的存在，临时编译异界背景又别想瞒过木康星武者和神剑门弟子，彼此商议半晌，索性实话实说来自地球。两阵营六百名轮回者都是二十一世纪地球来客，无须背诵地理历史详情，都会齐整说出昔年的共同答案。木康星存在无数化气期级别武功高强的武者，底层百姓却艰难活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农业社会，程雅不自觉腾起工业社会衣食不缺的骄傲，向神剑门弟子描述钢铁城市、万吨巨轮、航天飞机、互联网、智能手机、原子弹等等二十一世纪地球的现代化生活常识。

　　 神剑门弟子面带微笑听着，时不时询问一些细节，比如谈及高楼大厦时，追问如何上下楼、如何送水、如何清扫排泄物，等等。程雅回答一个话题又一个话题，说的口干舌燥，忍不住质疑神剑门弟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的来自其它世界。”

　　 神剑门弟子哂笑：“没有证据，奢谈相信与否，都是严重不负责的行为。虽然你说的一切光怪陆离，可若所有人都众口一词，我再不信，也得承认你是来自其它世界的访客。”

　　 神剑门弟子长坐而起：“我去问问你的同伴。”

　　 程雅神色愈加不高兴：“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你怎么可以不领情呢，程雅非常非常的不爽。

　　 神剑门弟子并不关心程雅怎样想，戏谑说：“总不能你说真我就必须信，对吧？没有这样的道理，我总得问问其他人，验证一番。”

　　 程雅没有坚持，心里暗呼幸运。最初，有轮回者提议随意套用知名小说电影世界刷高轮回者的逼格，岂料曾经潜伏武馆历练的轮回者异口同声反对，表明土著武者都是一群老奸巨猾之辈，才不会说什么就信什么。莽撞闯入二阶仙侠位面，失去了剧情优势，轮回者很难与原住民斗智。唯有参真参假半句实话，直说来自二十一世纪地球，众轮回者才能逃过层出不穷的细节追问，取信智商正常的神剑门弟子。

　　 然而，这样就能成功么？

　　 约小半天时间，神剑门弟子去而复归，审问姿态直视程雅：“你国籍为何？”

　　 程雅有些茫然：“中国。”

　　 神剑门弟子：“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中国？”

　　 程雅：“当然，你为何这样问？”

　　 神剑门弟子笑说：“刚才两两问话时，有两名异界来客打将起来，说些蓝营绿营什么的，你们显然并无统一意见。”

　　 程雅肃然散去微笑。

　　 程雅不喜欢政治，甚至讨厌政治，因为媒体间或推送明星风波，她才被动了解一些台湾泛蓝泛绿等概念。但，也限于概念的听说，程雅甚至现在都不晓得泛蓝泛绿支持谁反对谁。然而，程雅的智商并不很低，瞬时听出来神剑门弟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这句话的背后隐意。神剑门弟子谈及国籍，不是关心二十一世纪地球的台海问题，而是隐晦表明他对轮回者的调查程度。

　　 国籍及省区是基本资料，神剑门弟子预备由浅到深，与程雅次第交流。

　　 然而，神剑门弟子这一句话却把程雅问倒。

　　 盖因程雅根本不晓得神功侧阵营还有来自台湾省的轮回者。程雅有些恼，恼轮回者隐瞒省籍所在；继而又有些自卑，省籍这样基本资料都忘了统计，自己配当团长吗？

　　 凭心而论，程雅并不愿意就职团长，带领神功侧阵营与科技侧阵营拼命。天地可鉴，她在二十一世纪地球只会鸡汤营销，哪懂得劳什子无限流团战。也是傻，站到台上竞选时，不自觉说了一大桶鸡汤，然后莫名奇妙以两百多选票的绝对优势被选为团长。或许，正是因为她没有威胁，且不会耍心眼害人，所以才得到大家一致的拥护。程雅想到这里，不禁万般沮丧。可她终究有些理想主义，每当记起两百多张选票，忆起了鸡汤段子里的民主选票崇拜，就悄然握紧拳头，心里发誓绝不辜负队友的信任。凡此等等，程雅在神功侧阵营的威望，远远不如樊生琛在科技侧阵营的威望，执行力更是差天错地之远。

　　 程雅费尽脑汁圆谎：“有矛盾很正常，就像木康星，十个彼此攻伐的国家，却统一听命神剑门仙旨。”

　　 神剑门弟子呵呵轻笑，摇头说：“你们两百二十余人，你可晓得有多少不同的国籍？”

　　 程雅下意识听信神剑门弟子，惊然反问：“还有外国人？”

　　 神剑门弟子：“中国、朝鲜、韩国、日本、蒙古、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缅甸、老挝、泰国、马来西亚、越南、柬埔寨、越南、菲律宾、印尼、澳大利亚、新西兰、巴西、阿根廷、哥伦比亚、秘鲁、墨西哥、加拿大、美国、法国、英国、德国、瑞典，等等。嗯，你应该晓得这些国家是否存在，也该晓得我身为原住民为何晓得这些国家的名字。”

　　 程雅目瞪口呆：“这不可能。”

　　 神剑门弟子：“为何不可能？”

　　 程雅：“怎么可能有外国人，人种都不一样啊，我再糊涂也不会认错。”

　　 神剑门弟子：“要不，你去和他们对质一番。”

　　 程雅不服输：“去就去。”

　　 神剑门弟子招了招手，亲随听命领来一名面带苦涩笑容的二十四五岁轮回者，向程雅介绍说：“他是美国国籍。”

　　 程雅叫不出这名轮回者的姓名，却与其脸熟，晓得他真是神功侧阵营的轮回者，直截了当询问：“你是美国国籍？”

　　 二十四五岁轮回者干脆利落回答：“我父母先后移民美国，我在国内读到高二，也移民入籍了美国。我久在国外，耳朵特别灵敏，早就听出好几位同伴也是华裔，但之前的经历和此地的语言都是中文环境，趋利避害心理下，大家不约而同含糊掉国籍，伪装成一国同胞。”

　　 程雅恍然。

　　 高二才尾随父母移民，这几乎可以算第一代移民，难怪肉眼看不出他的国籍。其它国籍的轮回者，想来也是类似情况，若非这次意外事件，程雅万万想不到神功侧阵营轮回者竟是一支国际纵队。

　　 案，出现这种情况，黑锅该由主神空间来背。

　　 轮回者的随机刷新，虽然或许因为吴炜的国籍和文化背景而有所偏重中国，但轮回者总基数扩大之后经常刷新到各色人种，并不局限于国人或华裔。然则，早在吴炜晋职主神时就说过，吴炜这位主神可谓史上最弱的主神，已然寒酸到可笑地步。无限流主神空间，乃至系统流、黑科技流，都有的语言自动实时翻译系统，吴炜任职的主神空间都没有配备。

　　 若非剧情世界以古代中国为背景，且语言系统违反真实历史而接近二十一世纪方言，虽然听着不太像普通话，慢点儿说总归能听懂。这种情况下，如果选择了只会英语的某国人，他或她到了小说剧情世界里完全听不懂剧情人物的一句话，交流都无法交流，还能发挥什么用处？因此，凡是无法熟练使用中文交流者，全部被吴炜无情淘汰刷新，剩下的轮回者自然齐刷刷以中国人为主。

　　 简而言之，语言屏障阻碍了轮回者的多样性。

　　 这是主神空间的天然缺陷，吴炜想改都没办法儿改。

　　 以上是大背景。

　　 闲话不提，二十四五岁轮回者继续与程雅交流：“我本想继续隐瞒来历，但是此地武者会一些似催眠又似幻术的武功，我迷迷糊糊的不自觉就吐露出冒险者身份，以及包括前几次的冒险。不过事无不可言，咱们来这里也不是干坏事的，干脆实话实说了吧。”

　　 竟然会幻术！

　　 程雅不禁且惊且惧。

　　 回想刚才的对答，似乎也不由自主被神剑门弟子引导了话题，疑似中了轻型幻术。不过，二十四五岁轮回者貌似坦白的语言，言下其实特意说明了这种幻术的局限――最少，神剑门弟子的幻术威力，尚不能粗暴挖掘出主神空间的存在，竟被一句冒险者简单含糊过去。

　　 神剑门弟子毕竟不如主神空间强力。

　　 但，能够反制轮回者，差点儿逼问出轮回者的来历，已能证明神剑门弟子的不凡。

　　 程雅不禁冷吸一口气，这世界可真危险。

　　 可为了那些瘟疫里痛哭的无辜百姓，再危险也得与神剑门合作。

　　 联想起无辜百姓受困瘟疫的悲怆画面，程雅毅然咬紧牙关，不救天下我心不安。几乎没有太多思考，程雅将希望寄托在神剑门弟子的良善，主动坦白一切：“我们来自主世界，被一个无法说出口的恐怖存在囚禁了灵魂，每过一段儿时间，就被迫降临到副本世界挣扎求存。我们是成群的，因为总数量成百上千；我们也是单独的，彼此之间互不相识，只是因为那个无法说出口的恐怖存在，才一起降临到你的世界。传播的瘟疫的恶魔蒋月菲，也类似我们，但是她的任务与我们截然相反，她的任务是摧毁你们的世界，我们的任务则是保卫你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