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真的好痛。
这次的疼痛甚至要比她刚刚穿越过来时候那种粉身碎骨的疼痛痛苦上万分。
疼痛所带来的天旋地转的晕厥感一直在一个月以后才逐渐的减轻了下来。
这期间,她无数次被一些陌生的大手提来提去。
在疼痛的张牙舞爪之下,这些肮脏的屈辱显得没有那么的明显,才让她坚持活了下去。
那一个月的日子,罗士信记得不太清楚了,又或者是根本不想回想起来而产生了选择性遗忘。
依稀当中,她曾经无数次听见过耳边传来“他活不了了,扔去喂鹰。”又或者是更可怖的“给兄弟们开个人荤也行啊!”。
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马厩的一个肮脏的角落,浑身沾满了臭恶的马粪。
生理上的不适让他想要呕吐,可是肚子里空空如也,呕了半天,也只吐出来一些夹杂着血水的黄色液体。
她放弃了。
那一刻,倒在马粪里,她只想就这么死去。
如果不是听到那些好似土匪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罗少保带着给夏明王的寿礼从这儿过,只有不到十人,快去!”
“罗少保”三个字传进罗士信耳朵的一刹那,生的愿望之火就燃烧了起来,她宁愿相信,自己当初被单彬彬害下悬崖是她自作主张,而不是罗成授意。
她不顾一切的冲到马槽前,不管不顾的把那些肮脏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往嘴里填。
她要活下去,她要见到罗成,见到罗成,她就能活,跟着他回北平府继续做他的准王妃。
她是有这个能量的,狠心不过她,只是没想到,会有人比她更狠心。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拖着一身重伤抢过一匹马奔向山下。
远远看到那一袭白袍的时候,身后追杀的无数土匪仿佛都不存在了。
他还是那么好看。
毕竟银面寒枪俏罗成之名不是白得。
失神之中,她从马上滚落了下来,一直滚到他的面前。
可是锥心刺骨之痛都抵不过她再次见到罗成的喜悦与激动。
“罗,罗成。”她挣扎着用似乎已经损伤了的嗓子嘶哑着喊道。
“大胆!哪里来的怪物竟敢直呼我们少保的名号!”
罗士信连忙解释:“我是,士,信。”
声音虽然小,可是她自信自己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他一定会听见。
果不其然,闻言罗成脸色顿时一变。
她惊喜的等着他下马,把自己抱起来,一如当初他下马,把自己从宇文城都的面前抢走一样。
可是她没想到,最终等来的,只是一根银光闪闪的长枪,和一句冰冷的话语:“既然要死,怎么不死的彻底一些。”
那根被自己擦拭过无数次的银枪,正正地扎进了她的腹部。
如果不是她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恐怕自己就要变成一根烤串了。
惊愕和不可置信此时此刻完全代表不了她的心情。
她的心脏被突如其来的仇恨所代替。
一切她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原来都是真的。
她从自己的腰间摸出那把罗成送给自己的匕首,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往前一扔,趁罗成转移注意力的一个空档,她毫不犹豫的起身,上马,向山下绝尘而去。
“抓住她!别让她跑掉!”
身后罗成歇斯底里的撕扯声彻底把她的心撕成了碎片。
那一刻,她想,为什么自己不在落崖的时候就那么死掉,为什么不再当初地震的时候就那么死掉,反而要穿越来这么一个伤心之地。
不,她再也没有心可以伤了。
“罗成,若你今日杀不了我,将来我定取你首级!”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不知道奔了多久,她一口一口的往外呕吐着鲜血,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死掉的时候。
远远地一队高头大马的官兵进入了她的视线。
“将军!”
再没有了什么尊严,她扑到在队伍面前。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
“将军!山上有响马!在追杀我!”她抢先回答道。
可是气氛好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正常,反而突然安静的可怕。
“你,抬起头。”
对面的声音有些颤抖。
也让她整个人犹如末世来临一般,整个身子一震,再抬不起头来。
太熟悉了。
这是踏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也最怕见到的人了。
没有任何犹豫,起身逃跑。
可是此时此刻,一身伤的她如何是这横勇无敌的天宝将军的对手。
在自己的胳膊被抓住的哪一刻,她又想,自己还不如被罗成捅死算了。
“士,士信?”
宇文城都的声音毫不加掩饰的有些激动。
“将军,你认错人了。”
这是她咬牙切齿的最后一丝挣扎。
“哈。”
宇文城都突然放松的笑了:“我会认错天下人,唯独你,我不会认错。”
愧疚感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
罗士信再也不想再这里多呆哪怕一刻。
她最对不起的就是他。
她不能再害他了。
可是来不及第二次逃跑,那致命的晕眩便涌上了头脑。
再醒来时。
恍如隔世。
又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她不禁想,难道自己脑海当中的一切记忆,都只是梦境?
因为这个地方,分明是她当初穿越而来,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她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了她的隋朝之旅。
这里是一切的开端。
如果真的是做梦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她还能从来,还有第二次选择?
“师父!士信醒了!”
这一声激动地声音,突然把她拉回了现实,她一动,身上无数紧绷的伤口便撕扯开来,疼的她眼前一片雪花。
“你别动,师父马上就来。”宇文城都守在她的床前,皱着眉心疼地说着。
她撇过脸,一言不发。
“醒了?”
一个老人的声音带着些些笑意,看到她的那一刻,“啧”了一声,转而变成了遗憾:“可惜啊可惜,五年不见,那一张水月花容竟然就这么从世上消失了。”
这句话让她心中一惊。
透过宇文城都的眸子,她看到了一个没有面皮的怪物。
毁了,一切都毁了。
“师父!”宇文城都有些责怪地喊道。
老人仍旧不休:“城都,舍了她吧,你知道的,她已然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