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境,藏剑峰。
此地以铸剑闻名整个修道者的世界,虽然在这里铸造的不一定都是剑,但这里可是真正铸就过仙剑的。
而那在一百年前,就好端端地供奉在最高的那座山上。
直到一百年前的某一天,一位藏剑峰弟子将那把仙剑给折了。
原来的仙剑再无用处,被丢进了剑冢。
那位弟子扬言要锻造一把更好,更厉害的仙剑。
但过去百年光景后,终于还是没有关于那位弟子的一点音信。
起初是有传言他是真的炼制出来一把厉害的兵器,可惜那兵器在炼制完成的瞬间破空遁走,那位弟子自知无颜面对此地一众师兄弟,便默默地下山了。
再后来,是说他本就是夸下海口,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有用的建树。
到最后潦倒一生,不知道在何处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或许到死也连个葬身之处也没有。
总之。
不论如何。
那把仙剑终于是不见了,甚至剑冢里也没有了残剑的影子,或许是被埋了吧,或许……根本就不存在那把剑。
同时不见了的,还有一位或许被人记住,或许早就被人忘了的修道者。
时光荏苒,再无人记得,有一座山上住着某个人。
幽幽密林将小屋笼罩住。
细密的藤蔓纠缠,封住了唯一进出的门户。
渐渐地,连这里有一座小屋,其本身都完全地被密林覆盖住。
再也无法从外边看见轮廓了。
唯独不多的几位蓬莱境修道者知道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住着一位迈出了修道第二灾的师兄。
而这位师兄正在闭关。
没人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也没人去过问。
“这儿就是传说中那位仙人遗留下来的洞府了。”
这一天,山上难得来了两位客人。
憨厚的年轻人不断地搓着手。
或许是被山上的风吹得生冷,不时地身子抖动着,脸上横肉一阵乱颤。
“那位师兄留下来的手记里,记载的便是这个地方了,只是不知道如今这里破落,从前那位前辈留下来的东西还在不在。”
“师兄留下来的手记里,可曾记录了那位仙人最擅长的是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素裙,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姑娘。
躲在那年轻人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
小姑娘身上的衣裙厚实,倒也没有如这位年轻人那般瑟瑟发抖。
年轻人听了小姑娘所言,轻咳一声。
从怀里拿出一卷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绢布。
但见这绢布上烙印着仙文,还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些画。
“……这里是靠近玄道一脉的山,玄道一脉以悟道闻名,里面大抵是有很多前人对天地大道的感悟……或许在这里面还能找到让我们也能够成仙的办法呢!”
“真的吗,那快些进去!”
两人小心地向前走着。
直到眼前闪过一阵若有若无的蓝光。
小姑娘倒是没什么声音,唯独年轻人受到了惊吓,猛地惊叫了一声。
伸手就要抓住小姑娘的手,却被小姑娘一拍,给拍了回去。
“你……你怎么又打我……”年轻人委屈地看着小姑娘。
“你呀……”小姑娘有些无奈地扶着额。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刚才的光你也看见了吧,那个到底是什么……”
“是过去有人在此地布下的禁制,不过年久失修,如今已经没有多少的威能,方才我们走近来的时候破坏了其中的些许灵气平衡,如今怕是早就已经崩溃了。”
“不……不愧是我的妹妹,果然见多识广聪慧过人。”
年轻人闻言,又是憨憨地笑出了声。
小姑娘又是愤愤地将头转了过去。
眼见这一幕,年轻人却是有些委屈地低下头。
“我……我又说错话了?”
“……才没有!”
小姑娘迟疑片刻后,冷哼一声。
那些话确实是不假的。
虽说那些禁制方面的知识都是早些在家里就已经学会了的东西。
但她确实是见多识广,也确实是聪慧过人。
——这点她心里早就有了定数。
——在家里,她就是最聪明的那个。
——到了蓬莱境也是一样。
“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呢!”
眼看着年轻人已经熟络地拨开前方的树荫。
散落的枯木枝杈被扫到一边。
露出了其中一座房子的轮廓。
这里确实是一位仙的故居。
那位师兄留给他们的东西并没有半分虚假。
然后年轻人便来到被藤蔓覆盖着大半的门口。
敲了敲门。
就像是拜访此地的客人。
“敲……敲门呀,娘以前不是一直说,来了别人的家要先敲门的嘛。”
“这儿可是一个人也没有的,敲什么门!”
小姑娘又好气又好笑。
她的这位哥哥可以算是修道界的奇才。
虽说天性木讷,但偏偏运气却是极好。
听家里边老人家讲是不知道唤作什么的灵体,反正也不是她的,也就没有记得很清楚。
总之是那种睡一觉吃一顿,或许就能提升修为的天赋。
但他本人却浑然不觉。
虽说这般体质看上去妖孽,但家里老人还说了,若是就这样放任下去,她的哥哥根本活不过修道第二灾。
所以才会拜入蓬莱境。
来寻求让她哥哥活下去的法子。
“哦……那,既然没人,那我们就走了吗?”
年轻人挠了挠头。
小姑娘上前一步,猛地一敲那扇木门。
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什么走,还不快和我一起把这门给破开!”
“可是……娘说了,不能随便毁坏蓬莱境的东西……要不然会被赶下山的。”
“打不了等会儿给它盖个新的,你还要不要成仙啦!”
“要……要!都听妹妹的,嘿嘿……”
就在两人准备要破开这扇门的时候。
却是忽地听见这门后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
小姑娘面色微变,正要拉住自己的哥哥衣襟。
却在这时,那扇门上枯槁的藤蔓一寸寸落下。
陈腐的门,朝着里边打开。
“里……里边原来还住着人呐。”
“嘘,小声点……”小姑娘面色有些难看。
唯独这年轻人仍旧一脸憨厚的模样。
……
天地若为画卷,草木便是水墨。
一笔一划皆有定数。
其提笔便是生,其落笔便是死。
若众生之心为沧海一粟,自浮浮沉沉不可捉摸,亦不可窥得天机一二。
若众生之心为浩荡星辰,自居高而下见天地变迁,再回首时,道,就在那里。
无谓天机不可泄露。
无谓命数不可言说。
因为——
“这,就是命数。”
“这,就是天道。”
“辰天易术……原来如此……”
“两百年,还有两百年……”
他起身。
将手里的书卷放下。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移步。
眼见那门开了。
眼见门外站着两人。
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两位师弟师妹且进来,我这里……可是许久都不曾有过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