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面渐渐活跃起来,人们相互打量着周边的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这还是一个人心基本上不设防的年代,只是随意的几句话,座位相邻的旅客们,就成了朋友。她们纷纷从袋子里面掏出随身携带的瓜子花生和水果,热情的相互礼让着。
姚昊从小就被妈妈教育,不要随意吃别人的东西,如果吃了就必须得有回报,说这就叫做礼尚往来。
在推辞不过,吃了靠窗旅客一个红红的苹果后,姚昊看着中年人手里的《三国演义》,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叔叔阿姨们,反正你们也是闲着,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哎,不赖!不赖!会讲故事。”坐在过道边儿的中年大婶,笑着又递给他一把瓜子。
姚昊从化肥袋子上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话说那个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一统天下……”
姚昊摇头晃脑,连比带画,绘声绘色的讲述,慢慢吸引了车厢里旅客,人们纷纷寻声而来,使本来就难以过人的车厢通道,更加拥挤不堪,无处下脚。
一段“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讲完,姚昊啪啪拍了两下胸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好!”
旅客们为这个能给大家讲故事,消除旅途疲劳的孩子拍起了巴掌。
“接着讲,再来一段!”有人大声喊。
“对!对!讲得太好了,接着来。”有人附和。
姚昊得到众人夸奖,马上人来疯似的,一口气又讲了第二回“张翼德怒鞭督邮”和第三回“议温名董卓叱丁原”,最后实在是因为口干舌燥了,便勉强结束第三回,任凭众人怎么起哄,也不肯再开口。
午饭时间,一个看起来比王树森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挤过来将两份盒饭和两罐健力宝硬是塞进了姚昊二人手中,“交个朋友啊,待会儿来听你讲三国。”
有人开了头,马上又有几个旅客送来了吃的和喝的,不一会儿,各种糕点和罐头,就将姚昊旁边的小餐桌堆得满满的。
这一下,可把王树森给高兴坏啦!
“够了,够了啊,吃了就开始。”他大包大揽。为了证明自己和姚昊关系不一般,是亲亲的兄弟,王树森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唾沫横飞地给众人讲解着他和姚昊认识的过程,尤其对自己帮助过姚昊的那些故事情节,大谈特谈。
“我兄弟除了胆儿小,没毛病。其他不说,口才那可是相当的好。对了,是还得过什么奖对吧?对,就是那天下午,我一个人替他打跑了三个,欺负我兄弟,我能让他?要不是我兄弟拦着的话,我噗噗噗,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看着高大的王树森,眨眼间就目露凶光,杀气腾腾,旁边的中年人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暗想: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惹事的主儿,以后行事还得小心点儿啊!
吃饱喝足,姚昊见大家又慢慢聚拢过来,眉眼带笑地看着自己,忽然又有了在大礼堂登台比赛的感觉。
“上回书说到……”
姚昊时而老气横秋,弯腰驼背,声音沙哑。时而昂首挺胸,慷慨激昂,声若洪雷。举手投足之间,惟妙惟肖,居然颇有点儿评书演员的风范。
旅客们越来越多地聚集过来,看不到姚昊的人,就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瞅。
眼看就要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阻碍交通,坐在过道座位上的中年大婶,晃动了一下肩膀,别人赶快移开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小兄弟,往里面走走,让大家都听听。”趁着姚昊喝水的空档,旁边手里拿着《三国演义》的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人们尽力的挤向座位两边,给姚昊留出了一条通道。
在姚昊走过去后,人群慢慢的聚在了车厢中间。
中年人嘴角荡起一丝不易别人察觉的笑容,起身向人群中挤去。
一个下午,就在众人不时的欢声笑语中过去了!
当推着餐车的列车员,费力地挤进车厢的时候,众人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活动范围。
“唉,我的钱包怎么不见啦?里面有100多块钱呢。”一个手里拿着盒饭的女孩子惊慌地嚷嚷起来。
没等她的声音落地,又一个声音喊了起来,“我的钱也不见啦,我的钱也不见啦!”
车厢里一阵大乱,旅客们纷纷把手伸向自己放钱的地方,甚至有人从货架上取下自己的包裹检查着里面的东西。
在众人忙碌的时候,好几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窥视着他们的动作,其中一个,就是坐在王树森旁边的中年人。
“这车厢里有小偷啦,赶快找乘警,我的钱也没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十分钟不到,两名脸色严峻的乘警,嘴里吆喝着从前面的车厢挤进了这节车厢。
众人七嘴八舌地向乘警述说着事情经过,说自己中午买饭的时候钱还在,就是下午听姚昊讲故事入迷了,不知道钱被谁摸去。说完,还指了指姚昊的方向。
听说丢钱的有四个人,两名乘警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一般的小偷。在问清楚丢失的数额后,中年人乘警眉毛往上一撩,犀利的目光,一一从车厢里众人的脸上扫过之后,径直向姚昊这边走了过来。
“就是你在讲故事吗?”
姚昊点了点头,心里暗想:这和我有关系吗?
“你几个人,到哪里下车?”中年乘警接着追问。
姚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因为他也不知道王树森的目的地是在哪里。
见姚昊沉默不语,另一名乘警马上也挤了过来,看了看姚昊周围的旅客,“谁和他一起?”
没等王树森开口,中年人就抢着回答,“我!还有他。”
顺着中年人手指的方向,两名乘警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王树森,后者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你们三个去哪里?车票拿出来看看。”
“都在我这里!”中年人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三张车票,递给了年轻乘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