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铁色的蛟尾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的坚与韧,将花小宓的脚尖一直缠绕到她的脖颈,越收越紧。
“愚蠢的人类,你认输吧。”蛟首紧紧贴着她的脸,雌雄莫辨的声音却格外的好听,带着丝丝稚嫩。
花小宓瞪着眼望了望它头顶上的圆角,这条蛟的年纪应该不大吧?
“吾在此山中纵横数万年,山中生灵无一不惧吾者。你方为一小小金丹修士,吾只需一爪便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边说着,却见这蛟伸出了爪子冲她晃了一晃。
漆黑冷硬,长长的指甲闪动着锐利的锋芒。
花小宓能感受到这一爪子的威力,如果真被挠到了脸上,怕不是要毁容。
刚才对战虽然耗时不长,但因受伤太重,身体素质下降得厉害,汗出了一身,此时被缚住,额上的汗珠滴滴滚落,渗入脸上的伤口里。
“嘶……”
她整张脸都揪了起来,差点忘了,这条死蛟刚才已经划破了她的脸了!
“若是之前,你说要杀我,我是半点都不怀疑。可现在……你确定你敢杀我吗?”她冷笑。
蛟脸一抽,“你!可恶,诡辩的人类!”
好似被激怒的样子。
花小宓有恃无恐,她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然她极其讨厌与另外一个生灵共享生命,可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这次误打误撞结了契,说不定这条蛟早就一口把她给吞了。
毕竟……这蛟长得实在是太宽阔了,他们的身躯差距太大,对方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动用术法什么的,只凭一条尾巴、一只爪子就能把自己大卸八块。
没办法,人生来娇小,与妖从根本上就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无法与其相比。
这样的情势,花小宓看似落入了下风,可看她的表情并不像有烦忧的模样,反而还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你笑什么?”看到她这幅笑容,蛟莫名感到毛骨悚然,“那我警告你哦,我们之间势必要分出个结果。我强你弱,所以,一切你都要听我的,你明白了吗?要不然,我就把你扔进山里面,让蚊子臭虫什么的咬死你!”
蛟的声音十分强硬,可却带着股外强中干的感觉。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因为还没等它说完,就见花小宓浑身一抖,呲着白牙一口咬上了它的尾巴。
“嗷――”
蛟根本就没想到这个人类女修竟会如此无耻,使用这么不要脸的方式。
或许是因为生命共享,对方也获得了它的某些能力,比如――牙口变好,口腔咬合力变强。
原本一口人类牙齿的啮咬对它而言不过蚁撼大象,而此时,对方的牙齿像是山上长得锯齿树,磨在尾巴上就像钉子扎进肉里一般。
条件反射的,它就甩开了尾巴,而那个人类女修则早有准备,趁机侧身旋转,两脚踩在它的尾巴上,借力一蹬轻飘飘地就跃到了它的头上。
花小宓两手紧紧握着那两只小圆角,两腿紧紧夹着蛟首,仿佛在草原之上驯马的勇士。
“哈哈,小黑蛟~乖乖服软,给我冲上山顶!”
“啊,人类!可恶的人类,奸诈的人类!我那高贵的头颅岂是你能坐的?给我滚下去!”
妖类自古心高气盛,向来看不起人修。此时花小宓这么做无疑犯了它的禁忌,整条蛟都暴动起来,往山体撞去。
这蛟性子实在太烈,真没想到它说到做到,眼见着前方灰褐色的山体离自己越来越近,花小宓猛地瞪大眼睛。
蛟身强体壮的,撞上了估计也就个皮外伤,可她若是也撞上了……恐怕得落得个和之前矮小修士一样的下场了。
她可不想死了之后还要当个断脖子的鬼!
当机立断,她两脚又是一蹬,扯着云荆棘滑了下去。
这里是第七层,底下可谓是万丈深渊,云荆棘本身就有些虚,此时被她握于手中,身形更是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好似手上握着一团云彩,她整个人以一种超越金丹修士的速度往下滑落,两侧山体的景色急速往上移动,她的眼睛根本就看不清了,风呼呼的刮在耳旁,灌进嘴里发出“秃噜噜”的声音。
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一声蛟啸,黑色的蛟影在她的视线划过。
“呔,你这人修好不知耻,见敌不过我竟想一死了之,也要害我不成活,当真可恶!”
“秃噜噜……”有人在骂她吗?
降落中,花小宓有些没有接收信息。
蛟简直都要给急死了,刚才它是真的撞到了山体上,这一撞不仅把山体给撞歪了,更把自个儿的脑瓜子给撞清醒了。
正好看到花小宓快要摔死的场面。
它这才刚醒,绝不能把性命搭在那个人类女修身上!
这样想着,它又赶紧晃动身子去接对方,结果――
落空了。
“啊啊啊,不要啊!!!”
这一声响彻整座苍雷山,落入了刚来到山顶的一个三角眼的男修耳朵里。
他先是一愣,而后细细思索了一下,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声音传播的很远,一直传遍了整个空禅剑派。
剑峰,大殿前方的小广场内,各怀愁思的众人全都被这道声音给吸引了。
躺在地上一脸蔫蔫的潭索元君突然哼了一声,渗遍了所有人的心,接着便在所有人惴惴的眼神中吐出了八个字:
“自作自受,愚不可及。”
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人们露出疑惑的表情,潭索解恨一般将事实说了出来。
“徒儿,那个之前被你用护派大阵关在门口的灰衣女修,现在终于死了。”潭索的声音格外的冷。
呵~苍雷山,也不想想是她一个小修士能去爬的吗?人贵有自知之明,那个灰衣女修不懂事,妄凭一己之力挑战整个门派的权威,简直是天真的蠢成猪!
元婴修士是对苍雷山有感应的,更何况出了这档子事,她早就把神识伸展过去了。
原本她还心有戚戚,以为苍雷山要易主了,结果下一刻就发现那个灰衣女修的气息消失了。
在别的地方根本就找不到她的气息,所以潭索认为她死了。
苍雷山上的危机太多了,有多少人被瞬间吞没了,潭索的想法没有毛病。
只是有些可惜,如果那个灰衣女修死的早一些就好了,那么他们的元神也不会被吞噬,那么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受伤。
她的两个师兄至今还在大殿中打坐疗伤,那个灰衣女修真是个祸害!
潭索瞥了公孙束身旁的梵若音一眼,这个曼音水榭的女修还真能惹事,如果不是……她还真想现在就收拾对方。
接着对自家徒弟说道:
“你去苍雷山看看,将其稳定下来。”说完,身形一闪,又重新回了大殿。
如果那个灰衣女修真的已经死了的话,那么苍雷山应该会自己稳定下来,潭索之所以还让公孙束去查看,当然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自然是另有深意。
毕竟潭索的伤势也不轻啊,既然事情又重新被她掌控起来,那便退居二线吧。
“你师父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花洛真的在苍雷山?”
大殿外,梵若音冷冷地瞪着对面的人。
苍雷山有多可怕,他们这些门派子弟就没有不清楚的,只有花洛,她是刚来的,为人又冲动,不知是听了谁的挑拨才会贸贸然爬山的。
公孙束眉头一皱,花洛爬苍雷山这件事他也是刚知道,梵若音可能是误会他了。
可有些误会根本就解释不清,梵若音也不想理会他,自顾自地朝苍雷山那里飞去。
公孙束也只能御剑跟着过去。
剩下一堆弟子面面相觑。
“那个……有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半晌有人小声问了一句。
“那还不简单,跟去看看不就知道咯。”
也有人回了一句,接着便亮起了齐刷刷的剑光。
平日只顾着耍剑的众修士终于敌不过心中的八卦之火,誓要去苍雷山看个明白了!
原本空禅剑派和曼音水榭的两大出众弟子将要成亲就足以引起众人的好奇心了,此时就加了个爬苍雷山的花洛,看来这里面的隐情不小啊。
殿内,依然寂静一片,一如之前。
只不过那个抱着酒瓶子睡大觉的修士和那个发呆的白胡子白发修士都嘴角溢血,坐在蒲团上打坐疗伤。
潭索也吞服了一粒丹药,两手搭在膝盖,缓缓提气,开始疗伤。
……
荒漠无垠,入目尽是黄沙。
遥望天边,红艳如火的太阳却已到了火熄星灭的地步。
她刚一来便是这样的情形,快要入夜的沙漠,热气尚未消散,凉意又起。
在这样的逢魔时刻,她独自一人,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被风吹起的沙子飘个不停,隐约中,她的影子也跟着飘忽不定起来。
看着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鬼怪。
花小宓拿出来聚宝盆和福棒警惕着上前探去。
原本她以为会被摔成肉泥,结果没想到她从第七层摔到了第四层。
之前她还以为那条蛟才是第四层的考验,结果她到了这里之后才明白,原来这里才是。
而那条蛟……估计只是她太倒霉了,所以才遇上的。
就说嘛,那蛟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诡异,还出现的那么猝不及防,一整个脑子有泡患者。
花小宓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之前还跟那蛟结了契,结果现在竟然半点都感应不出来了。
果然啊,活着的傀儡都是不靠谱的。
她撇了撇嘴,哪有傀儡敢跟主人论高低?哪有傀儡不在主人遇到危险之时冲到前方?
那条蛟简直太失败了!
花小宓越想越上火,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比如,她身上的伤好了大半。
原本背上那道几乎可以称之为致命伤的伤痕就在她与那条蛟结契之后,缓缓地愈合了。
仿佛她的体质也跟着变强了。
还有原本碰到云荆棘后,体内消失的灵力也恢复了,还略有增长的样子。
并且每当消耗许多之后,就很快被填补上了,就像她时时刻刻拿着块灵石似的。
力气也变得强大,身形也比之前快了许多,就是有一点,容易扭来扭去。
好像身上压了个人,也不能这么说,就跟鬼跟随似的,轻飘飘的却压在背上,影响着你的行动。
总之整个人的变化都很大,这让花小宓感到很不习惯。
她比较喜欢细水长流,突如其来的变化会让她感到暴躁,有一种把控不住的感觉。
想不通跟那条蛟结契到底是好是坏,花小宓走在路上,不由缩了缩胳膊。
起风了,她刚才近身对战,不止打出了满身的汗,就连腰带也给打掉了。
此时风一吹,没了腰带束缚的衣衫被吹得鼓鼓的,后背凉了个底朝天。
她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运转灵力御寒。
真是冷啊,从脚底板的沙子上往上反的凉意,钻进骨子里似的。
脚上那双潮风送她的灰鸦鞋破成烂鸦鞋了,脚趾头都能露出来。
就这么走着路也不知道会不会得风湿……
毕竟娘亲曾说过,不能在凉地板、湿土地上赤脚走路。
她笑笑,这个想法显然是不成立的。
以她现在这等体质,莫说赤脚走路,便是睡在寒冰潭里都不带打喷嚏的。
“阿嚏――”
花小宓揉了揉鼻子,真是个见鬼的地方。
算了,她还是用飞的吧。
有了本命法宝,飞起来耗得灵力少,而且更随心所欲。
若是怕飞在高处引人注目,她完全可以离地一两尺慢慢飘游着。
一边想着,她一边晃了晃聚宝盆,冰蓝色的缺口碗闪了闪,一道光罩笼在她身上。
聚宝盆本身就是冰粹,纵然在这阴冷之地也可保她不受侵袭。
结果她刚想完,就见身上的那层光罩闪了闪碎掉了。
这……怎么可能?花小宓又给自己笼了一层光罩,结果又是很快碎掉,到了最后,就连光罩都施展不出来了。
聚宝盆不起效用了。
啧啧,总共炼出来没几天,还没怎么用呢,结果上来就坏了,真不给她面子啊。
莹润美妙的寒玉碗灵光大失,似乎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碗,而她的来福棒亦是如此。
花小宓感到了一股不妙的气息。
只觉脚底下一阵凉意袭来,铺天盖地的鬼怪从地底下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