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汉兴镇静地问答：“有。”龙松柏依然不动声色地问：“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事呢？”“这个，这个。”钟汉兴语塞，无法回答。

　　 龙松柏这才提高声音追问：“我还是省纪委的一把手书记吗？”钟汉兴的额头上冒起热气，他有些慌张地说：“是是，当然是。”龙松柏说：“那我们省纪委办事的纪律，立案的规定，你作为常委副书记，不会不知道吧？”

　　 龙松柏声音不高，但心里已是怒不可遏。钟汉兴一边抹着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一边尴尬地点头：“知道，知道，不过。”

　　 李永祥听到这里，再也憋不住，声音沉稳地说：“老钟，你也是一个老领导了，在纪委工作也快有五年了吧？怎么连查案的常识和程序都不知道呢？双规一个副市长，有特殊情况，可以不向省委请示汇报。但纪委的一把手书记，总得知道吧？不，应该由他签发有关手续才行啊，你怎么就擅作主张呢？另外，到下面的市里办案，你应该向当地纪委通报一下，请他们配合才对啊。你怎么不跟右江的纪委联系，倒跟罗晓明一个单位的陈汉成联系，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面对顶头上司的这么多疑问，心虚的钟汉兴有些难以招架。他再也无法老练下去了，慌得手足无措，热汗淋漓。他回答不出这些问题，难堪得手都抖了。

　　 梁部长实在看不下去，插话说：“这个先不追究，老钟，你说一下罗晓明吧，他到底有什么罪行，要对他实行双规？”

　　 这样一说，钟汉兴才从尴尬状态中恢复过来，有了一些自信和老领导的样子。他拉开身边的黑包，从里边拿出几张纸，递给龙松柏，不无讨好地说：“龙书记，这是举报信，有他收钱时的照片，和跟一个小美女搂抱在一起的照片。”

　　 龙松柏接过看了一下，递给李永祥：“李书记，你也看一下。”李永祥也匆匆翻看了一遍，再递给梁为民。梁为民随便翻了翻，就把它丢在前面的茶几上。

　　 三位领导看着这封从网络上下载下来的举报信，都没有反映。他们一个个都脸无表情，波澜不惊。这让钟汉兴心里发怵，更加不安。

　　 “这上面举报的事实，你们调查了吗？”李永祥与龙梁二人交流了一下眼色，转脸问钟汉兴。钟汉兴垂目看着茶几上的举报信，讷讷地说：“这不，我们正要，下去调查，他就跑了。直至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

　　 三位领导面面相觑，相视不笑。“为什么在没有调查证实前，就要对他实行双规呢？”李永祥声音不高，直击要害，眼睛紧紧盯着钟汉兴。

　　 “我看，有这么实的，证据，就。”钟汉兴心虚地眨着眼睛，不敢与他对视，话也没有底气，说不流利。

　　 李永祥没有耐心再看他表演了，说：“你不是说，罗晓明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吗？我告诉你，他在我这里。”

　　 “什么？”钟汉兴惊得跳了起来。他掉头四顾，在办公室里寻找着，有些慌乱，也有些滑稽地说，“他在这里，在哪里啊？”

　　 李永祥冲外间的高秘书说：“小高，你把罗晓明副市长叫进来。”小高应答着走出去。一会儿，罗晓明昂首挺胸走进来，看着有些秃顶的站在那里的陌生人，知道他就是要双规他的人。他走到钟汉兴面前，带着嘲讽的神情打量着他。

　　 钟汉兴看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在逃“贪官”，惊愕得像见了鬼一般，言不成句地说：“你，你就是，罗，罗晓明。”

　　 “对，我就是，你们要双规的，罗晓明。”罗晓明嘲讽地提着嘴角笑了笑，自信地在梁为民的身边坐下。

　　 钟汉兴见这个在逃“贪官”突然出现在省委书记办公室里，而且那么自信，那么高傲，更加惊诧莫名，慌乱得不知所措。

　　 龙松柏对他说：“老钟，你也坐下吧。我告诉你，他是晚上带着两个证人，来到省城的。他是被陷害的，照片上的两个证人，现在也在省城，都拿出了人证物证，证明罗晓明副市长是无辜的，被陷害的。”

　　 钟汉兴彻底傻眼了，他浑身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万分难堪地垂下头，紧张得两腿瑟瑟发抖。

　　 李永祥威严地说：“钟汉兴同志，你走得有些远了。等一会，你去见见那两位证人，听听他们的反映。你呢？要好好反省反省了。先停职检查，接受组织的调查。然后根据你所犯错误的程度，再作处理。”

　　 钟汉兴的头垂得更低，他已经没法再替自己辩解了。龙松柏对他说：“走吧，老钟，我们一起到宾馆去见一下证人。然后回纪委，处理这件事。我们要对罗晓明同志进行赔礼道歉，为他恢复名义。”

　　 大家纷纷站起来往外走。李永祥叫住龙松柏和梁为民，问：“王远明的案件怎么样了？如果查到了后台老板，两件事正好放在一起，开个会议。”

　　 龙松柏说：“我问一下右江方面，再向你汇报。”梁为民说：“王远明和罗晓明的冤案，都与陈汉成有关，对他怎么处理呢？”

　　 李永祥说：“有确切的证据吗？有，我可以提交省委常委做决定。”龙松柏说：“这个证据，由我来负责落实。”

　　 回到宾馆，梁为民有事回组织部去了。龙松柏安排两个证人到一个房间里，给钟汉兴再说一遍证词。为了防止钟汉兴通风报信，龙松柏亲自把他的手机收了。他又给伏冷两人说了一下李永祥的指示，让他们云看住钟汉兴。然后，他给省检察院院长打电话，说了李永祥的指示，让他派人来对钟汉兴进行立案调查。

　　 安排好这些事，龙松柏才与罗晓明关在一个房间里，商量右江的事情。他带着征询的口气问罗晓明：“罗市长，对右江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和安排。”

　　 罗晓明想了想说：“最好立刻派人去把吴富兴控制起来，防止他得知消息后逃跑。他与陈汉成有关系，从他身上也许能找到陈汉成的证据。”

　　 “好，我马上安排。”龙松柏果断地说。然后又问罗晓明：“哪派谁去抓人呢？让送你来的那两个警察去行吗？”罗晓明说：“行，我去叫他们。”说着把在隔壁房间里看电视的龙新平和华茂琪叫过来，对他们说：“让你们去执行一个新的任务。”

　　 一听新的任务，龙新平就来了劲，眼睛发亮地问：“什么任务？”罗晓明去看龙松柏。龙松柏说：“你们马上出发，去秘密抓捕吴富兴，直接抓到省城来，要保密，越来越好。”龙新平说：“吴富兴在哪里？”

　　 罗晓明说：“吴富兴是右江光步集团的法人代表。”说着把吴富兴的手机号码报给他，想着说，“我看还是跟刘小虎联系一下比较好。”说着拿出手机就给刘小虎打电话：“刘局，我在省城，见到龙书记和李书记了，事情办得很顺利。嗯，你马上派人去光步集团，抓捕董事长吴富兴。我让龙新平他们赶过来，把吴富兴直接抓到省城来审讯。等等，龙书记跟你说话。”

　　 他把手机递给龙松柏，龙松柏说：“刘局你好，我是龙松柏。现在只有抓到吴富兴，才有可能查出真正的幕后老板，你懂的。对，对，所以行动要快，要绝对保密。那些交通路口的关卡，先不要撒，否则他们会察觉的。”

　　 “好的，龙书记。”刘小虎接令后立刻走出会议室，到外面打电话，秘密安排去了。

　　 这边的龙新平与华茂琪也领命而去。他们走后，龙松柏对罗晓明说：“罗市长，你再打个电话给吴文明，问一下他，王远明案的幕后老板查得怎么样了？我要安排一下，我们省纪委，今晚要连夜召开一个党组会议。”

　　 说着他就给省纪委第二副书记陆国民打电话：“老陆，你通知一下，今晚八点，在会议室召开省纪委党组会议，所有在家的成员都要出席，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和安排。”

　　 “什么重要的事情？”陆国民感觉到是什么事了，心里一阵惊喜。龙松柏说：“暂时保密，到时再说。”

　　 与此同时，罗晓明给吴文明打电话：“吴书记，我在省城，一切顺利。我现在跟省纪委的龙书记在一起，他让我打电话问一下，王远明案的幕后老板查得怎么样了？”

　　 吴文明说：“到现在为止，还只抓到两个黑道小混混，就是跟童金泉和马建平接头的人。他们交待，是一个叫韦三毛的人让他们这样干的。韦三毛逃了，在追捕和通缉，还没有一点线索。所以这个案件，目前处于尴尬的停滞状态：没办法结案，不结案又不行，搞得我们很头疼。就像之前逃了的张文兴一样，直接现在也是杳无音讯，没办法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