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同完颜昭玩闹了一阵,各自闹够了,这才想起来,这几日京中还有一桩故事。
完颜昭看了一眼荣安的面色,得到肯定的答复,于是同寒霜道:“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一桩事,要同你讲呢。”
寒霜连忙洗耳恭听。
完颜昭顿了一下,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正好今日晚间一同用饭,我便讲给你听吧。”
寒霜自然无不称是。
月余前曦城,寒安的死亡,给曦城的寒家支脉带来了非常沉重的打击。寒安当初被送进京城,本来也是希望她能成为沟通支脉和主家的一个桥梁。毕竟寒昧现今出家去了,寒家在京中掌事,大部分是曲明玉在负责。但是曲明玉到底是个外人,未必就会对支脉的寒家有多亲近。因着这样的缘故,寒家支脉不可能一点都不作为。
本来当时曲明玉说让寒安进京,寒家支脉可高兴坏了,说这回有戏。谁曾想,没几年功夫,寒安就身死道消,一下子成了人人喊打的模样。这对支脉可太不利了。
于是,寒暄在寒安死后,召集了支系的所有人,准备想个法子。
有一人在座下哼道:“我当时就说什么来着?我记得寒安的成绩大部分都不是真实的吧,这样天天在河边走路,总有一天要掉入河中。你们不信,非要把她送进京,如今出了事,难道不是意料之中么?”
寒莫生抿着唇没说话。
当时寒家支脉不少人都想将自家的哥儿姐儿送去京城。那毕竟是京城。寒安想去,寒莫生没法子,所以事事给她办的妥帖,在支脉里面,实际上也是招了人恨。
上首的寒暄看着寒莫生不说话,冷哼了一声,“怎么?不要说得你家的姑娘成绩就有多好了似的,何况她如今都嫁了人了,你现在再来说这些疯言碎语,有什么用?”
他目光扫过底下坐着的一群寒家支脉的人,“旁的事都不要论,今日我叫你们来,是正经要个法子的。谁要是只想着揪着前事不忘,那现在也可以走了。”
先前酸着的那人顿时不说话了。
寒暄看向众人,“好了,现在来说说,你们有什么法子。”
大家各自摊手,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合适的人。
最后还是一个长者出来道:“如今支脉这里适龄的,又还没有婚嫁的人,三服之内没有一个了。更不要说还要成绩足够好,让我们能够送到主家面前去。毕竟经过了先前寒安的事情,现在主家要收人过去,要求想必也会更严苛些。”
寒暄想了想,问道:“既是三服之内没有,那五服之内呢?”
众人都想了想。
那些名字一个一个地从脑中掠过去,最后另一位长者站起了身来,说道:“五服之内,倒是有一个自幼读书就极厉害的人,也正好今年参加科举,名唤寒艾。”
寒暄在心里默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最后,点了一下头。
于是,在经过几位支脉主事的同意之后,寒艾被送往了京城。
寒艾读书的能耐,在同辈的几位学生里面,还是非常值得称道的。他在今年的春闱之中排行地五名,跟寒凌当年的成绩差不多。曲明玉一见他的成绩,便觉得非常欢喜,于是非常痛快地让他在府中住了下来。平素也时常去照看他。倒是让支脉的人也跟着放心不少。
――曲明玉欢喜就好,这样支脉和主家的关系也才能亲近。
因着曲明玉的喜欢,支脉的人对寒艾本人及其家中,自然也是更好,有什么好东西自然也都直接送了过来。寒艾从前在寒家五服之外,还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乍一如此,竟是万分欣喜,连带着平素面上,也不免多了几分得意。
做事自然也不必最初来京的时候低调了。
适逢曲如是大婚,京中有名望的家族自然都到了场。曲明玉作为郡主,也在那天早早地到了,顺带着把寒艾也一并带了过去。
她扶着寒艾的手吩咐他:“今日来这里的,都是京中的大族,你今日在男子那边的席面上,要多同他们说说话,讨教一些问题,明白么?”
寒艾躬身恭敬答道:“明白了,郡主。”
曲明玉点了点头。
从曦城到京城,寒艾一直表现得很得体,虽然有时候身上有些傲气,但到底是年轻人,哪能身上一点傲气都没有呢。
她带着寒艾到了男子的席面上,同一些关系亲近的少年提了一下这是来自寒家支脉的少年。少年们都朝着寒艾点了头,在曲明玉离开之后,也算给她几分面子,间或同寒艾说了几句话。
见他们态度如此可亲,寒艾也不免得意起来,眼角眉梢里都是得色,于是越发自得起来。正是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抬眼却见一旁有个丫鬟来上菜,他往旁边避了一些,一眼就看见那丫鬟肤白如脂,容貌竟是出奇的漂亮。
寒艾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大了不少。
他看着那丫鬟上了菜,出了一旁的垂花门,于是朝众人举了举被,道:“艾喝了酒,有些不适,先暂离一会儿,很快回来,还望各位大人不要怪罪。”
众人都知他是寒家的人,又是先前曲明玉打过招呼的,自然不会为难他,纷纷摆了摆手,道,“你去罢,若是喝酒难受,日后便少喝些,不要贪杯。”
寒艾连忙躬了躬身,“艾谨遵先生教诲。”
面上的功夫做足了,这才起身走了出来。也不去别处,径直往刚才那丫鬟出去的垂花门去了。
说来也实在是巧。
寒艾出去的时候,这丫鬟又正往这边过来,寒艾见她手上空无一物,扇子一打,就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路。
“你这是往哪儿去呢。”
那丫鬟陡然听见声音,被吓了一跳,不免“啊――”了一声,寒艾连忙打开扇子,掩住了她的嘴。
他贴近那丫鬟,在夜色中凑近了她的脸,果不其然看见了她面上的红色。
寒艾笑着道:“哪有丫鬟见了客人,连礼都不行的?小丫鬟,你倒是有些没有规矩了。”
那丫鬟闻言,赶紧屈了屈膝,连忙道:“给哥儿请安。”
寒艾凑近她,身子没动,只是口中说道:“免了,你这会儿要干嘛去呢,手边什么东西也没有,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罢……”
最后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似乎就在她耳边说话。
那丫鬟面上绯红胜过桃花,向后退了两步,连忙道:“公子还请自重。”
“呵。”
寒艾轻笑了一声,不退反进,手伸过去,直接抓住了那丫鬟的手。
“我怎么不自重了?”
他看着那丫鬟好像红玉一样的面颊,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凑了过去,嘴唇距离她的面颊贴得极尽。
“你告诉公子,公子我怎么就不自重了呢?”
声音特地放的很低,有一种好像就快要吻上去的感觉。
那丫鬟慌忙地推开了他,怒道:“公子!”
寒艾一时不防,被她推了一下,心理一下子就火起了。自从自己被接回曦城那边的寒家支脉,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他一时心中觉得可笑,一个丫鬟而已,就算是公主府的丫鬟,又怎么敢有这样的胆子?难道公主府的丫鬟比他的身份还要尊贵不成?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他立即就怒了,当即冷哼了一声,就着抓住那丫鬟的手,把她拽向了自己的方向,让她跌进了自己的怀里。
寒艾在笑。
“哟,性子还挺烈的呀,你知道本公子是谁么?就敢这样对我?”
那丫鬟被他抓得手腕疼,拼命想挣开,却挣不开,于是又喝了一声,“公子!”
寒艾当然不放手,抓着她又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另一只手直接摸上了她的脸,轻佻道:“好姑娘,可别跟公子拧着了。你乖一点,顺了公子,咱们什么话都好说,嗯?”
一边说,一边嘴唇向着那丫鬟凑了过去。
那丫鬟被他的动作言语气得发抖,手用力把他往旁边一推。寒艾一个不防,被她推了个正着,身体不由自主往后推了推,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
那丫鬟连忙掰开他的手,慌不择路地跑了。
――啧,性子太烈了。
寒艾在后面看了一眼,觉得这丫鬟简直不识抬举。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他也没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毛病,看了两眼那丫鬟跑远的路,自己在心里啧啧了两声,索性也就算了。
京中正点的姑娘多了去了,他也不是非在这么一棵树上吊死。
不过,这么烈性的,吃起来,也才够味儿吧。
他一边想,一边垂下眸子想了想刚才抓住那丫鬟的时候手上碰到的感觉,细腻柔顺,果然不愧是京中长公主府的丫鬟。就是可惜吃不到嘴。
他按原路回去,又跟同席的那些少爷官员们打了招呼,也不再想那丫鬟了,专心致志看起长公主和贺三思成亲的庆典来。
却不想,当天晚上,曲明玉就告诉他,他捅了一个大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