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七点半，我和前妻何灵回到高雷，打车回家时，再次拨了何勇的手机，问一早爆破作业，流浪汉被炸死的事是否被外界知道？何勇矢口否认有这事，我气愤极了，说：“没有的事？那你一早发什么神经？害我一路担心这事没个完？”

　　 “黎总，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吗？”何勇一个劲地跟我嬉笑。

　　 “什么节？”我厉声问。

　　 “愚人节呀！”何勇立时又暴笑起来。他居然愚弄我。

　　 “你存心是吧？”我说，“不对呀？今天二号了。”

　　 “今天正是四月一日，一早爆破，一切顺利，但是我让爆破公司周董愚弄了一回，我在你这里找回一点乐子不行吗？”何勇又笑了，问我在哪？

　　 “你还笑？我刚出差回来，哪里都不去，回家睡觉。”我挂下电话，跟何灵说了何勇捉弄我的事，何灵听后嘎嘎笑个没完，问：“何总经办何昕的迁户，他应当知道咱俩关系了吧？”

　　 “应当知道，但是我不让他说，他这人的口风还算严的。”

　　 回到宿舍区，何灵去黎绍兰家接何昕，我在楼下看手机信息，还是杨柳在何勇一早打我电话时发给我的信息，她说杨瑛昨天下午自英国回国内了，是梁玉蓉跟她说。我给杨柳回了一条信息，说知道了，要她注意安全和休息，而此时的杨瑛也该回到高雷了。

　　 也许因为放假过清明节的缘故，杨瑛没有遵约拨打我的手机。我下午在省城转机回高雷时，为防鼎铭集团因刘氏集团参与招投标而放弃参与，我临时加了皇家假日地产公司，周颖在下午放假前补发出去了，一共六家。

　　 清明节过后第二天，黎绍林替我约到了规划局局长杨过，杨过敏锐地感觉到了局子的潜在变化，他严肃地惋拒了黎绍林要兑现的好处，说开工证下周就会下，他本人不仅连饭都没吃，还替我们另约了市计委主任林劲松出来，在碧桂山庄喝茶聊天。

　　 由此我才知道，柯坚被双规后，苏洪起清明节之前就被审计了，不出意外，他不久之后就会被调走，林劲松总揽厉鹰集团资产管理公司领导工作。

　　 厉鹰集团旗下公司项目及相关个人总负债近二十八点六亿，其中厉鹰集团实际负债大约二十三亿，其中与崔之龙、梁启松合作的枫景新都花园三期居其次，一共五亿两千五百余万，其三是翡翠嘉年华六股东近三点四亿。

　　 厉鹰广场及相关集资人员的总负债十九亿九千三百五十余万元，其中厉以东、厉以南的项目投资及融资负债十四亿五千三百五十余万，陈新、柯老七、魏焕新三巨头假借投资之名集资负债五亿四千余万。三人除柯老七在逃外，陈新、魏焕新已经归案。

　　 陈新、柯老七、魏焕新三巨头约有三亿是投进厉鹰广场的，厉鹰广场加上民间融资后的负债是十七亿五千三百五十余万。总负债超乎想象，在坐聊天的两个领导都说至少有五个亿被“风”吹走了，这五个亿被吹到了哪里？谁的手上拈了，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目前，容易处理的资产是距离我的桐江世家一里之遥的两处地皮，七十五号地皮二十六亩，起价三千九百万，七十六号地皮四十五亩，起价六千七百五十万，估计被拿走的总价是一亿五千万，还不够厉鹰集团欠银行的钱，但是政府出面了，必须首先考虑偿还银行欠款。

　　 接下来是枫景新都花园三期，崔之龙和梁启松已经表态要卖掉，也有人开价四个亿了，如果有人背后推高价格，大约是四亿五千万，扣掉项目前期投入和供应商、建筑商欠款，厉鹰集团能分到手的钱不足一点五亿，厉鹰集团所属资产实际容易清理的也就这么多了，收回的钱刚好偿还银行欠款，剩余三、四千万，比最初的估计严峻得多。

　　 两处地皮在下周末，最迟本月十八日之前将在网上挂牌，预付金为起价的四成，每三个工作日更换买家的最新价格，直至再无买家出价。枫景新都花园三期喱清前期投入和供应商、建筑商及订房欠款总数，并拟定买家收购规则后，将于月底推出，预定在六月底完成首期清偿工作，接下来就是有产权及使用纠纷的豪格酒店、翡翠嘉年华和汇景新城的写字楼了。

　　 黎绍林说清偿工作更换新领导后，步伐快多了，指不定有资金的人正磨刀霍霍，林劲松大笑几声之后说：“不是吧？黎局长你以为去菜市场买菜呀？”

　　 林劲松接着板起手指跟我们计算，说在市内企业除高雷铝业、东风集团，或许出得起价的企业不会超过五家，刘氏集团、鼎铭集团、皇家假日地产、桂英投资和南方集团。

　　 杨过认为陈明的南方集团跛脚多年，这次又有陈新拖累，最多出一次价，皇家假日和桂英投资的资金也不见得那么丰厚，最多也就跟一轮价，甚至连价都不敢跟。如果没有外来企业和个人投资，厉鹰集团的两块地皮因为并不太大，高雷铝业和东风集团是不会感兴趣的，除非没人跟价，他们或许会在宽限期里突然出手。

　　 枫景新都花园三期的四个亿开价本身就是苏洪起窜通刘蒙等人后，鼓动杨铭出的价，所以这个项目问津的本地企业肯定不多，它极可能成为外地企业竞逐的目标。

　　 桐江新区附近的地皮，最新交易价格是一百五十万元，以这个价开价，事隔四个月，加四十万一亩拿地的企业还是会有的，那么价格就会在一百八十万到两百万之间。

　　 黎绍林对厉鹰集团的二十六亩七十五号地皮极感兴趣，说四千五百万就能拿下，在回来的路上又鼓动我向杨柳借钱，我说向杨柳借一、两千万问题不大，想全额借出四、五千万拿下这块地皮就难了，除非这块地皮拖到年底再交易，我公司才可以考虑参与出价。

　　 “小杨她有一亿两千万，借四、五千万怎么就不可能？大不了按银行利息还给她。”

　　 我直说了：“银行利息对她没有吸引力，假如我们能有三千万自有资金，借她两千万，她或许连银行利息都不要，但是我们的三千万从哪里来？挪用桐江世家一期贷款，我们就走厉以东的老路了，厉以东的二十个亿债务就是这样欠上的。”

　　 “你就胆小。”黎绍林股份比我少，定不了这事，只能骂我胆小。

　　 “我就胆小，不搞完桐江世家一期，拿回投资和还清欠款，我不会再做任何大的投资。”

　　 “你这速度就是龟速，你看杨铭和刘蒙父子，他们要多快有多快。市场就是快鱼吃慢鱼。”黎绍林接着跟我讲房地产投资理论，企图说服我。

　　 “你说什么我也不干，地皮有的是，桐江边没有，‘两园’有的是，地价还没那么高，即使储地两年，价值也不见得就会缩水。”

　　 我一直在考虑是追随市里的“一江两岸”规划，还是西进雷川路西的无人问当地带。雷川路西的地价现在还在一百万一亩徘徊，一年后向上升至一百五十万的话，桐江边的总拿地价会升至两百五十万，桐江边的地价比雷川路西的地价高出一百万，比现在还贵三、四十万。而房价方面，雷川路西稳中有升，蓄势待发，潜力更大。

　　 地价、房价经我一再比较，黎绍林不吭声了。回到半路，他问我应标企业报了几家了？我说才几天功夫，又碰上清明节放假，一家都还没有报，而且鼎铭集团极可能不参与。

　　 黎绍林问我为什么？我说：“鼎铭集团要么认为项目小，要么担心刘蒙压价竞标。”

　　 “没有别的因素了吗？鼎铭集团会不会候着厉鹰集团的资产处置？花园三期的四亿开价就是他们抛出来的。很明显，杨铭现在没有四亿在手，至少也有三个亿，这些人肥得流油了。”黎绍林恨不得将自己吃成一个胖子，和鼎铭集团一较高下。

　　 厉鹰集团几年来一直与鼎铭集团较劲，互为攻讧，结果两年不到就落败了，鼎铭集团赢了。杨铭会继续PK刘蒙吗？鼎铭集团和刘氏集团的实力现在其实已经很接近南方集团了。南方集团经厉鹰集团拖累，极可能从此跌出三强。

　　 送黎绍林到家后，我看时间还早，拨了李青云的手机，约他来枫叶国际喝茶，原以为李青云会多少知道厉鹰资产清偿情况，结果他知道的事比我还少，我问他这些天都在忙什么？李青云说：“我在配合资产管理公司工作呀！不忙完这一边的事，我哪里去得了你公司？”

　　 “那你具体忙些什么了？还要多久才行？”我和李青云原来约定清明节后他就到我公司上班。清明节过了，他却还在忙。

　　 “花园三期建筑商和供应商的欠款细目，几个分包商的劳务欠款协调，还有订房客户的总账，再有两、三天就忙完了，最主要的是去年的劳务欠款纠纷太鬼扯皮了，老爷子的花木场让人给盯上了，非得也拿来顶债。周随红眼看厉以南要坐牢，要跟以南闹离婚，老爷子说随她去，你说这些事我不平了一、两个，以蓓还不得骂我？”李青云有苦难言。

　　 厉家的花木场我以前去过两次，大约有十来亩地，租了二十年，种了不少名贵花木，也许是厉家现在最值钱的一处物业了，我说：“花木场不属于厉鹰集团的资产呀？那些人盯上又能怎么样？抢呀？”

　　 “抢倒不至于，但是卖出一点，人家盯着追讨一点，换你、你烦不烦？一大家子没工资拿，又要开饭，挪用蔡东安那边的钱，蔡东安就无法保证管理质量和收费，又要陷入新危机。”厉鹰集团早前开发的三个住宅小项目和汇景新城的物业管理费用既要维持管理，又要照顾到全家的日常费用开支，必定是捉襟见肘的。

　　 “这么说，老爷子住到花木场去了？”辉煌一时的厉成功一家子现在就差没睡街头了。

　　 “可不，以东过了头七，他就搬过去了。周随红现在闹着把两套房子卖了，要跟以南一了百了。这房子要是卖了，手上还能剩下几个钱？没脑子的人，老爷子骂她想离婚就自己走人，哎呀！家里的事，我耳不听，心不烦，我也想早些出来，最多七、八天，十五号吧！我就过去。”这个时间，我又让李青云给拖了十天。

　　 我简要说了海佳花苑一、二期的进度，一期是现场监工，二期是报建，一期还有三个多星期就开盘，登记九成多了，开盘销售估计在七成多一点，会有两成几尾盘在下半年消化。

　　 “不错了呀！才两、三个月功夫。对了，销售部能安排以茜进去吗？”李青云说的以茜是厉以东的小妹，年纪跟杨柳差不多，过去是不做事的，就爱到处玩。

　　 “她放得下二小姐的身份吗？”我就怕厉以茜放不开自己过去的身份。

　　 “你就当她一般员工使唤嘛！有点事做，有一份工资拿，总比窝在家里陪她老妈子买菜好吧？”李青云和厉以蓓在翡翠嘉年华的股份在厉以东跳楼前全部转了出去，才得以置身事外，他现在不当这个“家长”，厉家更难办。

　　 “那你过几天让她找一下周颖，只是项目登记快结束了，她拿不到多少提成的，权当煅炼，磨一磨她性子好了。”在我的记忆里，厉以茜在厉鹰集团是不参与工作的。

　　 “就是呀！周颖是在龙潭大厦办公吧？”李青云问。

　　 “大部分时间都在龙潭大厦，你跟以茜强调一下，上班不可以跟她在家里那么散漫的。”

　　 “好，十二点了，我得回去。”李青云起身时，我叫服务员买单。

　　 送李青云回家，我在车上跟他说了有人开价四亿买枫景新都花园三期的事。

　　 李青云说：“是杨家有意放风，我早就听说了，杨家还放话将厉鹰集团的全部资产给买了，我丢，他们是没碰到对手，现在又跟刘蒙较劲，刘蒙可没有以东好欺负，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杨家的恶报只是时间没到而己。”

　　 “杨家买枫景新都花园三期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杨家要是真买，也是想气死老爷子，老爷子现在躲在花木场，哪都不去。杨家放这种屁，就不怕臭着了刘蒙？”李青云轻哼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