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大坪村的村支部,支书董建柱早早地就在门口候着了。
王洁妮笑着说你这个主任蛮吃得开嘛,支书都来迎接你,我也跟你沾光了。任君飞笑而不答。你知道啥,来之前我可是说我们莫书记要来的啊!
任君飞从口袋里取了烟,递给董建柱一根,笑着说明了来意。
“不是说莫书记来了么?”董建柱接过烟,没有点上。
“呵呵,本来都走到路上来的,县委一个电话叫走了……”
董建柱听说任君飞他们要去裱画厂,靠在墙边深深地抽了一口烟,面有难色道:“这怕不好办吧。”
“哦?有什么困难不妨明说。”任君飞暗道其中果然有内情,至少是谢明辉与村里接触过了。
“早在前天,常林副镇长便带着个老板来村子里要承包裱画厂,郭得利村长已经和他谈好了。现在安排有人看守着,谁也不让进,”董建柱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愤然之色,道:“这裱画厂一直都是村集体经济,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通过我,郭村长就这样决定下来了,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放眼里?要人家把你放眼里,首先你得把自己摆到人家心里去啊,你这个董建柱也太不主动了,只忙着自己的养猪场,对村里的事不闻不问,工作一点都不主动,谁把你当支书看啊!
权争,那就要主动,这一点任君飞非常鄙视董建柱,常说郭得利借着常林挤兑自己,可是你也要主动一些啊!
“董支书,仓库里的那些画?你知道吗?”任君飞问道。
“是的,原来是有一些,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人管着,拿得拿,偷的偷,现在怕也没有几幅了,任主任。你也想去看,这几天,郭得利每天派人住门,不准人随意进出。”董建柱说到这里更是恨得牙痒痒。
“哦,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看了,免得董支书为难,回去我告诉莫书记,就说厂里也没有什么好画,要给上面领导送礼,拿不出手啊!”
“不急,不急,不就是要进去看一看嘛,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办得好的!”
董建柱看到任君飞要走,马上拉住。真要与郭得利掰掰手腕,夺回一个当支书的权力,还得拉住任君飞。
来到裱画厂,厂门紧紧地锁着,入口处有个小房子,是以前的厂传达室,里面坐着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年轻人到董建柱走了过来,立马站了起来,远远地喊道:“老董,这个点了,不在家里抱嫂子,到外面瞎晃荡些啥?”
“董支书那自然睡不着,这个时候当然得出来,看看哪家的窗户没关啦!”另外一个年轻人在旁边冷嘲热讽道。
这得有多称职啊!王洁妮一听突然对眼前这个胡子比头发还长的老人肃然起敬,她扯了扯任君飞,任君飞笑了笑。他不想解释,董建柱是个什么货色,心花得要死,哪家媳妇长得漂亮,董建柱就经常找借口往人家屋里跑。
“这个是镇上的任主任,现在要进裱画厂一下,快点开门。”董建柱看了一眼任君飞,暗想这小任也真是好福气,进个裱画厂也有美女陪伴着。
“进去看?老董你这不是闹着玩么,郭村长的指示你没听见,除了他本人,裱画厂谁也不让进,就你啊,老董,叫你一声老董,也是看到你原来照顾我救济粮的面上,现在不同了,郭村长的天下了,你老董呀,有多远,滚多远。”小年轻哈哈笑道,显然没有将董建柱放在眼里。
“快点开门,不然,我得砸门了。”董建柱胡子翻了翻,显然是气坏了。
“还砸门,不是我说你,你有这个胆子吗?如果你有,大坪村也不会像这个样子啦……”
突然光当一声,就在这时,裱画厂紧锁的大门,却是被砸开了。
原来董建柱偷偷地到墙脚找了一块巴掌大的碎石头,然后来到了厂门边,用力一敲,将门锁给砸坏了。
支书就是支书,做什么事情就得有魄力,要不然何以服众!
“妈的,胆子倒是不小!”其中一个小年轻见砸坏了锁,便朝他跑了过来,飞起就是一脚。
董建柱看上去很臃肿,但这一刻,却是动作敏捷,很有经验地躲过了这一脚,抡着石块拍在了小年轻的头上。
一时间,小年轻头破血流,鬼哭狼嚎起来。
“呸,什么玩意儿?”董建柱原本颇有喜感的眉毛一挑,露出了凶样,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非常不解气道。“任主任,你俩只管进去,这儿有我看着,我就不信,这两个小混子我还治不了啦!”
另外一个小年轻吓了一跳,老董使起性子,也是挺怕人的,过去带队搞计划生育就是这样,遇到哪家不听话了,他第一个上墙掀瓦,因为他是支书,家族势力又大,村民还是怵着他。怯怯地瞪了任君飞一眼,架起同伙跑了。
“董建柱书记,那就烦你在外面看着,我们进去了。”
“去吧,去吧,里面没有电灯,任主任小心点便是了!”任君飞看了看董建柱,然后拿着手电筒往裱画厂里面走了进去。
“你等等我啊!”里面果然很黑,阴森森的,没走几步,王洁妮便感觉到后背凉凉的,赶紧跟上去抓住任君飞。
“你呀,叫你别来,你偏要来!这下知道好玩了么?”
“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手电筒快没电了,灯光十分微弱,偶或听到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王洁妮更怕了,紧紧地抓着任君飞,整个人几乎吊他身上去了。
虽然还是那么香软,可是任君飞此刻没有心情享受了,下脚的地方到处都是废纸和小木板,上面钉有生锈的铁钉,他不得不小心。
裱画厂其实并不是很大,是将八间平房搭在一起的厂房。因为许久没有开工,到处都是一股霉味。
任君飞走了一圈之后,有点郁闷道:“原来还以为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呢,没有想到屁都没有!”
“这下你失算了吧?”王洁妮笑道,“没听说支书说呀,这里的画,早就被两个村子里的人分走了。”虽说村民不懂得裱画厂里一些画作的潜在收藏价值,但村民们都喜欢贪小便宜,不拿白不拿,早在92年,裱画厂彻底垮台的时候,裱画厂里面的画就被抢空了。那些画大都低价卖走了。
可惜啊!任君飞叹了一声。
“可惜什么?那些画不就是让村民们拿去了嘛,他们拿去了,卖几个钱贴补贴补家用有什么不好?总比烂到这儿强吧!”
“早知道这样,我也就不来了!”任君飞又叹了一声。
之所以决定半夜来看画,就是想探个虚实,看看那些画是不是还有,一旦找到画,就可以揭穿谢明辉和常林的阴谋,保住镇政府的资产不流失。
王洁妮却是脸色一白,娇呼一声,道:“不好,外面好吵,应该是有人冲过来,阿飞,不好了,他们好像把我们当偷画的贼了,这可怎么办。”
外面动静不小,村民的招呼声此起彼伏,光听声音至少有百十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任主任在看……”突然一声喝,“什么董支书,给我打!”董建柱的话并没有讲完,便没了下句,肯定是让人给打晕了。
“郭村长,里面的是镇里的任主任啊!”
“任主任?哪个任主任?任主任会半夜里检查袜画厂么?大家都要注意安全,俗话说狗急了会咬人,看到贼了,大家先把他打晕了再说,有什么事情算我郭得利的!”
这是要打死人的节奏啊!郭得利知道是任君飞,他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到画厂抓贼,借群众之手,混乱中除掉任君飞,法不责众,多好啊!
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此时的任君飞心提到了嗓门眼上,他真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早这样不应该带王洁妮来了。
“洁妮,我们会被他们打死的,你怕吗?”
“你不怕我就不怕!”说话里,她把任君飞抱得更紧了。
一个黑影走了过来,任君飞刚想站起来,肩膀却让来人按下去了,“任主任,你们往后面走,后面有个小房间,是高厂长用来藏礼的地方,很少人知道的。”
“谢谢啊三牛!”
“对不住你了,我也只能帮你这点了,你们快去躲躲吧,郭得利那家伙滑头得狠,谁都不相信的!”
任君飞赶快拉着王洁妮向后门而去,李三牛大喊一声,“郭村长,我看过了,这儿没人!”
“三牛,你手电都不打,怎么知道没人啦!”郭得利走了过来,这么多的人,裱画厂角角落落翻都翻遍了,任君飞长了翅膀不成?
厂长办公室并不大,一张办公桌和几张沙发,一进门便看到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按照李三牛的指点,任君飞来到了画前,轻轻地把画掀开,里面有个按钮,轻轻地一按,这面墙面便裂开了一道门。
任谁都不会知道后面还有房间了。
“快进去,”任君飞大喜,伸手一推王洁妮。却听王洁妮一声惊呼,瞬间没了身影,任君飞跟了进去,按下开关,那道墙又合上了。
“君飞啊,这么大一个箱子,箱子里面全是画啊。你这下想不发也不行了!”王洁妮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明末清初的古画,价值王洁妮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