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苏弦是刚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虽有几个活泛的想等着出门后与她说上几句话,但出门后看见等在一旁的吴琴,便也都识趣的避到了一旁。
虽说刚刚才被王妃戳了脊梁骨,可此刻的吴琴却没对着苏弦露什么脸色,反而对着苏弦微微笑了笑,真如照顾妹妹的长姐般问苏弦还昨日还习不习惯,吃的用的可有什么不顺心?
苏弦都一一回了,吴琴便又无意一般开口道:“我本是想让你住在桂芝阁的,那地方宽敞,又与我不远,咱们姐妹好照顾,谁知王妃规矩重,非说桂芝阁与戏子们的住处离得近,女眷听着那淫词艳曲的,日子久了要移了性情,真真是……满府里,就显得她庄重了不成?”
苏弦不应声,只默默的听。
“要我说啊,那桂芝阁就极好,隔了墙听几句戏文还能解闷,便是不成,府里旁的地方也多得是,如何就将你塞进问心院后头的倒座房里了?连个左右厢房也没有,也不知是哪个‘贤良人’的主意!”
问心院后头的确有一排倒座房,只是,那却是在苏弦所住的屋子前头,并非她昨夜里的住处。只是这会听着吴琴这意有所指的话,苏弦倒也没反驳,自然也不会细说屋里的家具摆设,低着头柔顺道:“我那地方虽小了些,我一个住却也尽够了。”
吴琴见状又笑了起来:“那就好,你先住着,等你日后有了身孕不方便了,我便是求,也要求的王爷给你换个宽敞的住处!”
苏弦只是腼腆的低了头,两人又在路上客套几句,便也到了该分道而行的岔口,吴琴倒是没再多留,只说苏弦第一日定是有事要忙,叫她日后常来转转。
这话倒是真的,苏弦回了问心院后,才知原来身为郡王夫人,按例还会有宫务府里给她派下宫女内监。
当今皇后娘娘尚俭,十几年前便下令减了自个身边的下人用度,之后也一直没变,皇后都这般了,底下人自然不能比国母用的人还多,于是这一层层的减下来,郡王正妃按例便是内侍四人,宫女四人,次妃减一,夫人再减一,至于剩下的侍妾姨娘们就不是牌面上的,宫里不管这个,只各家宗室府里自己安排,这么算下来,宫务府里往苏弦这儿派来的就是两个宫女,两个太监。
当今陛下刚过不惑之年不久,年轻时生的儿女多,封了王爷公主的也不少,郕王在其中不算最出息的,可这会儿也绝不是没人理会的小可怜儿,故而最后送来的人也都是不好不坏,算是中不溜。
苏弦上辈子觉着侯府里的丫鬟婆子已然够有规矩了,等到了王府后见到的下人们便又上一层,可若是再比起这几个宫中出来的,就立马分又出了个高下来。
两个太监里大些的不说,剩下的一个小太监两个小宫女,最大的也才十四出头,可行礼回话却已是颇有章法,立在门口规规矩矩的,既不显的畏缩小气,又透出十分的听话驯服。
那大一些的太监姓陈,之前是从宫中膳房待过的,苏弦问过许嬷嬷后就也把他派到了问心院的小厨房里,日后专管着苏弦的膳食,小太监唤喜子,瞧着满脸伶俐,就留着他听差传话。至于剩下的两个宫女,之前的名字都不太顺口,便照着她们本有的又加了个玉字,身材窈窕的那个叫玉枝,略圆润些的就唤玉叶,初来乍到,也分不出什么好坏来,苏弦就叫玉枝负责衣裳首饰,玉叶管家具摆什。
白鹭仍是屋里贴身的大丫鬟,至于青庄,早上的事让苏弦心里有几分忌讳,面上却也不敢显出来,只仗着她还不懂的借口,依旧叫她跟着白鹭学学。
这么一算,外头粗使的不提,苏弦只是能在屋里伺候的就已是四个宫女,两个内监,再加一个许嬷嬷。昨日还不显,这会儿人一多,屋子不够大的弊端便露了出来。
苏弦住的这小院正好是个狭长型,也没有左右厢房,只一排五间的正房,开门迎面便对着一方白墙影壁,好在这本就是前朝一位权臣的老宅子,丹楹高梁,屋子够高,墙上又有镂空的纹样,还不至于被挡了光,后头倒是有一片空地,还栽了一小片竹林,平日拿来赏个景儿还成,却也是不能住人搁东西的。
五间屋子,除去两边的耳房不计,正好一明两暗的配置,正中两间通在了一起,拿顶天立地的多宝阁隔了前后,前头算是个待客的小厅,后边就是苏弦昨夜里待的起居寝室,左右两头的屋子一处拿来当成了沐浴方便的地儿,另一间之前是许嬷嬷一个住着,昨日又加了白鹭与青庄,肯定是不能再添人了,这么一算新来的四个人竟是只剩下了一间耳房,不说能不能住下,可就算喜子是阉人,也总不能叫他与宫女们住到一间。
难不成要把宫务府新添的人安排到旁处住下,日日晚间回去,等一早当差再过来?
苏弦正暗自皱眉,一旁的许嬷嬷便恰好道:“正巧咱们前头的屋子也收拾了个差不离,今个让抹抹灰就能住。”
“前头?”
“是。昨个事多,倒是忘了说。”许嬷嬷笑笑:“前头还有几间倒座房,王爷已吩咐腾出来了,开个门给底下人住刚好,还能腾出两间来给夫人当库房使,就是前头这堵墙,若不是来不及本也是要拆了的,看您的意思不拘移两颗树还是搭个葡萄架子,瞧着也宽敞些。”
前头的倒座房,苏弦只想想便问心院的布局便也知道了,那正是吴琴方才说过的地方,想必这就是吴琴以为她住在了倒座房里的缘由。
那一排屋子背阳就阴,本就是王爷的私库,如今竟是也为了她腾了出来?还要再拆了前面的门墙,这么一来她这后院岂不是与问心院连到了一起?她这与和王爷住在一处有什么区别?
王爷分明不喜她这样性情的女子,只是因着最后的侍疾之功,便换来了如此重视吗?
“最西头那间耳房不若叫小喜子住下,顺道看个火炉子,夫人要个热茶热水的也便宜,隔壁那间厢房,以往是没主子在,才叫我这老婆子住了好看着屋子,等前头收拾好了,也是要搬过去的,腾出这间来等日后有了公子小姐刚刚好!”许嬷嬷还在笑呵呵的介绍着,又问苏弦在小主子住下之前,腾出来的这间是先收拾成书房呢还是绣房?
苏弦心内有些不安,又客气挽留了两回,见许嬷嬷并非退让客套后,便不好意思般笑了笑,开口道:“我这人不通文墨,女红也粗的很,倒不若先请尊菩萨来供着?”
王爷上一回从不讲她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知道她素日里喜欢干什么,而无论郕王此刻待她如何,都不是她所能影响了的,与其纠结这些,倒不若趁着这会儿王爷的看重,找些由头与皇觉庵里的芳仪师太见见面,芳仪乃是皇觉庵里的大执事,面上瞧着厉害,实际却是个纯直护短的性子,若是能提前与她交好,日后在皇觉庵里也好有个照佛。
刚进府的新人,不说讨巧争宠,伺候王爷,却要先给自个建个佛堂,许嬷嬷闻言一顿,虽瞧着不甚满意的样子,虽也没反驳,只是面色到底淡了几分,淡淡应了下来,便说着要归置归置屋子,起身去了。
苏弦见状,便也没急于一时,把从皇觉庵里请个师父来的话默默咽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