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

　　 木叶一月底二月初的风就能算春风了，还不等雪迹全部退干净, 各种植物就会在吹拂中争先恐后冒出头来。

　　 砂隐村则需要等到三四月, 所谓春风也不过是偏北风换成了偏南风，只是南风软, 没那么多无规律的沙尘。乌泱乌泱的大小动物们就会趁机聚集在被沙棘芦荟仙人掌隐隐保卫的水塘边，竭尽所能吸引异性。

　　 那场景一定很有趣。

　　 鸣人是真喜欢新鲜的有趣的从前没见识过的玩意, 他珍惜每一次亲脚离开木叶的外勤任务，他觉着能像自来也那样走遍全世界实在太酷。但现在, 他心中毫无欣喜, 并且不高兴，“鹿丸, 我爸的生日礼物要收好，一件都不许丢。”

　　 奈良鹿丸无奈点头, 让飞雷神小队上前把鸣人大采购的满地零碎打包。他倒是很向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稳定就意味着麻烦少。但木叶永远是那么特殊，毫无波澜换句话就是工作工作和工作, 他笑眯眯不正经的顶头上司从来就没让他闲过, “我说鸣人，只是让你多呆几天，不要露出那种生离死别的表情好不好，你要非坚持回去咱们随时可以换人。”

　　 “算了，既然让我留下, 上面肯定有上面的考虑。”毕竟是一场战争。鸣人幼年时曾多次幻想, 如果有一天木叶和人开战, 他要如何如何像爸爸那样大杀四方带领大家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可事到临头，他读出“战争”这两个字都觉着心跳加速。他不明白，仅仅二十天前，全世界都还在歌舞升平庆祝新年，怎么区区二十天后就能这样子了，“讨厌，也没说我要在砂隐待命多久。”

　　 “应该也用不了多久。”鹿丸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所在的总参谋部如今只掌管木叶庶务，总参谋长像大管家更甚于副火影……但物资流向，工资发放，计划规划，收支运算，本来就是战争的一部分。木叶是军事要塞，木叶是武装集团，木叶时刻为战争准备着，“是吧，风影大人……”

　　 “啊，我爱罗，快点快点，让我看看你的礼物，怎么拎个纸袋就来了。”

　　 “没有合适的盒子。”反正包好了也得给木叶暗部撕拉扯开，里外检查后再黏上一圈死难拆的透明胶带。我爱罗无视凑过来的鸣人脑袋，把袋子交给鹿丸，“易碎物品小心轻放。”

　　 鹿丸心照不宣，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当面查验，然后抽了嘴角，“风影大人，恕在下直言，您有没有觉着您的礼物有点……”

　　 “生日——寿桃；新家——花瓶——瓶瓶安安。”也不是入口的贴身的会挥发的东西。我爱罗觉着自己已经很周到了。

　　 “嗯，我确实说过我爸要在新家布置大量鲜花，瓶瓶安安寓意也好，寿桃虽然夸张了点，诶呀不是。”鸣人看着鹿丸手上那颗人头大的，粉红色到人肉色渐变的闪着光的琉璃釉屁股花瓶，和屁股背面我爱罗亲自手书的金漆“寿”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关审美。

　　 鹿丸则看了一眼我爱罗抹了半瓶发胶的红色三七开小分头……

　　 小分头默默点头，“不多抹点发胶，头发很快会被风吹乱的。”

　　 “也……对。”鹿丸默默转头，拎着砂隐的“国礼”，走进飞雷神小队围好的圈子，把自己和行李放在一起，“那么，我们就告退了。”

　　 我爱罗和鸣人一齐挥手，刚想再说几句，就听到后背突然一声大吼。

　　 “等等！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我呢！我呢！我的安排呢！”一直抱着胳臂沉默在阴影里的佐助终于忍不住了。

　　 “……”

　　 “……”

　　 “……”

　　 飞雷神小队长抖着小纸条，回木叶的名单中没有宇智波佐助。

　　 我爱罗抽出笔记本，驻留砂隐的名单中也没有宇智波佐助。

　　 “好像是把你给忘记了？”鸣人右拳敲左掌。

　　 “并没有。”总负责人鹿丸把卷轴放在佐助眼前，让他看清楚“漩涡鸣人上忍及其部下暂且留守”这行字。

　　 佐助恍然大悟。

　　 鸣人扭头，假装没看到佐助突然涨红的脖子。他这两年进步很大，又是影分身又是螺旋丸还能飞雷神，妈妈也把怎样使唤九喇嘛教给了他，他现在真的是个名副其实的五边形精英上忍，高敏捷高攻击高防御蓝多回复快血还超厚，再过几年等他发育完成经验丰富——开挂的人生就是这样彪悍。而佐助……下忍确实有点委屈人，但上忍，佐助真的差几年。

　　 不想被任何人记恨的鹿丸也乖觉的下令结印快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万众瞩目的年级第一到承认自己就是个没什么与众不同普通人，真的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斗争，越是有优越感的人，这个时间就越长。况且他比鸣人还多知道一点情报，比如汤之国的凤仙火之术——写轮眼，让宇智波拥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宇智波，是一个从不甘心平凡的姓氏。

　　 我爱罗就没什么顾及了，他瞟一眼佐助，打开包薯片，咔嚓脆的同时送到鸣人手边。

　　 鸣人忽略丁次用了变身术的即视感赶紧把话题扯回来，“希望我爸不要太想我。”

　　 “没四代的首肯，你留不下。”我爱罗余光再次瞟向脸也涨红了的佐助。他记得，第一次去木叶，他先关注到的对手不是鸣人。

　　 佐助被我爱罗看的深呼吸，他其实真不在乎自己的剧本是天之骄子还是最强弃少。他也清楚，只要不和外挂流相比，他依旧是同届里最强的那个人，他就是稍微有点倒霉，只是稍微！

　　 “诶呀。”鸣人死盯着薯片，把袋子拿在手里专挑大个的吃，他已经厌恶长大了，“忘记提醒鹿丸医忍留学生的事。”

　　 “奈良上忍不需要提醒。”比起佐助，我爱罗更不喜欢鹿丸，奈何手鞠给他的信里总是提，“宇智波下忍，你到底吃不吃。”

　　 佐助看看鸣人递到他眼前的薯片袋子，然后一把抢过扎紧口子通通捏碎仰头倒进了嘴里，“安心，智商200不会忽略砂隐的示好。”

　　 “示好？”鸣人终于有勇气和佐助对视。

　　 “在汤之国事件前，砂隐派人去木叶学习，是砂隐有求于木叶。”对，就这样。佐助给自己打气，不就是小伙伴们都跑步前进他原地踏步，有什么大不了，“但现在木叶和土之国敌对，砂隐再派人去学习，就是表明态度第一个站队。”

　　 “哦。”鸣人思考着其中的逻辑关系，“嗯，一乐拉面生意兴隆手打老板绝对不会给客人免费吃，但一乐拉面对面开了家二乐拉面打折促销，老客人却面对折扣毫不动摇走进一乐，哇，今天可能不用付账。”

　　 “……”佐助默默咽下了，我爸爸和我说过，所谓盟友就是拥有共同利益的敌人，然后把薯片袋子丢进垃圾桶。

　　 “……”我爱罗看着被丢进垃圾桶的薯片袋子，想放守鹤。可遗憾弱国无外交，风影要是为了一点点薯片渣和木叶小下忍打起来，砂隐也得出本冷笑话集，“我这里还有拉面味的薯片，鸣人你要吃么。”

　　 “他不吃。”佐助好像有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吃。”我爱罗递上薯片。

　　 “不，鸣人上忍队长，你不吃。你现在代表着木叶的脸面，手指油乎乎满嘴薯片味太不体面。”佐助说着掏出一整瓶薄荷糖灌进鸣人嘴里。对，就是这样，身为部下，纠正上司不正之风乃应尽义务。至于风影？风影又怎么样。反正鹿丸不在，鸣人也不会打他小报告，鹿丸就是在，鹿丸也打不过他，“而且鸣人上忍队长，在担心砂隐之前，你更该保持警惕。木叶现在势不可挡，但以后呢？风之国即便已经衰弱至此，也不意味着将来就无法翻身。他们有一位很善于学习的风影，砂隐村不会停下脚步。”

　　 “木叶更不会。”我爱罗眯起眼，他才不在乎身为风影的威严，横竖马基老师也不在，但是薄荷糖——不管什么糖都要一粒一粒给他好好吃啊混蛋，“不过确实。五代火影明显比四代差很多，六代没准比五代还差……但五代风影比四代风影聪明些，六代风影好好培养也不会次于五代目。此消彼长，终有一日，沙漏会被翻转过来。我们砂隐村，明明白白说出来，就是有野心，不像某些，宇智波。”

　　 “宇智波再强大，也是木叶的一份子，火影再没出息，这点道理还能懂 。倒是风影阁下，当着木叶忍者面说这种话，真的好么？”

　　 “挺好。在我还不是风影时，四代目火影大人就教导过我。虽说人和人之间充斥着尔虞我诈，所谓盟友也不过是暂时拥有共同利益的敌人。但事实上，在国家与国家之间，你耍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你出招，我还击，我出招，他还击，国与国的一切竞争都赤条条的被暴晒在大太阳光底下，躲不开，避不了，藏不住。”

　　 “哼，也就是我们四代大人雄才大略……”

　　 “哼，幼稚，四代的意思是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这里该用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四代话里没有入则无法家拂士的意思。”

　　 “但绝对有仓廪实而知礼节的意思。”

　　 “哼，下忍。”

　　 “……”佐助瞪眼。

　　 “……”我爱罗回瞪。

　　 “……”佐助瞪大眼。

　　 “……”我爱罗回瞪。

　　 “呃呃呃呃。”夹在中间的鸣人含着满嘴薄荷糖咽不下吐不掉被挤的慢慢蹲下，他仰头看着两人越说越近越瞪越近越来越近，感觉自己被一股凉气从喉咙直击小肠，“呜呜噜呜呜唔唔唔呜呜，呜呜唔，喔？”

　　 我爱罗和佐助一齐低头。

　　 “呸呸呸！虽然你们说的我完全听不懂啦，但六代目火影肯定比五代强。”终于嚼碎了薄荷糖的鸣人被突然默契起来的两人看得弱弱，“我觉着吧，我以后做木叶六代目的几率还是挺高的，是吧。”

　　 我爱罗和佐助同时望天。

　　 鸣人结印，分出一堆影分身，一堆影分身再结印，“色——诱——术！”

　　 “啊啊啊~~~~噢~”

　　 两声哀嚎中夹杂着“轰隆隆。”

　　 风影塔风影办公室

　　 风影特别助理马基离开大落地窗前。他不喜欢我爱罗执意要模仿的大落地窗。不管你在办公室里休息工作还是认真研究战争走向，有点动静就能听见看见，尤其是自以为长大成人的青少年特有的喧闹。

　　 他更讨厌像木叶一样，在风影办公室里悬挂历代风影像。总觉着偷偷挖鼻孔都那么不自在。

　　 但风影办公室只有风影才有座位，真是个好主意。虽然一天到晚只能站着的受害者主要是他。

　　 木叶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重塑了一个全新世界。木叶为新世界设定了新的游戏规则。

　　 是的，关于影的新规则。马基是懂得培养忍者的，人柱力也好风影也罢，只要让被培养者强大起来并对力量有所控制。但培养一位国家统治者？

　　 马基把从肥肉国主那顺来的图书一排一排摆上我爱罗的书架。传说热爱读书的金色闪光没做火影时，就常利用职务之便偷拿大人物的书看。

　　 “呵，窃国者波风水门。”

　　 雨之国雨忍村木叶驻地

　　 “以及解放者波风水门和保护者波风水门。”大蛇丸一边浏览来自各国的报纸，一边坐在实验室大门外吃早饭，“千手大和，帮我传讯回木叶，风之国的医忍培训生也给这边送几个。”

　　 “是，大蛇丸大人。”大和目送吃完又回到地下继续做研究的大蛇丸，整理报纸。他跟着来到雨忍村，仔细监视20余天，发现大蛇丸和木叶那些负责开发忍术药物兵器的家伙没有任何本质区别。但他依旧不敢放松分毫。

　　 “行了，大和，不用连这家伙看几眼报纸都记在小本本上。”自来也啃口猪脚喝口酒，“虽然大蛇丸跐溜溜滑，对木叶的忠诚也要存疑，但他现在不会随便乱动的。”

　　 “可是五代大人昨晚还专门提醒我说，战争……”

　　 “而且大蛇丸会老实很久。”自来也啃完猪脚喝完酒，“战争使他失去很多东西，研究医疗忍术也无法阻挡那些他所在意的生命一一逝去。所以他才这么执着于长生不死。说白了，这家伙其实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而一个胆小鬼，怎么才能在战争中存活呢？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站在胜利者的一方。”

　　 “木叶当然会胜利。”大和遥指北方露出笑容。

　　 “嗯。”自来也却只看到映在大和眼珠子上淅沥沥的小雨和阴沉沉的乌云。

　　 乌云，在青天白日里

　　 土之国国都，大宫殿

　　 “混蛋，到底是谁在汤之国挑衅木叶！”

　　 “没准是木叶自导自演。”土影两天秤大野木抱着茶杯听国主咆哮。

　　 “都说了现在是紧要关头不要刺激金色闪光不要刺激金色闪光，既然那家伙已经病入膏肓，那就等他一命呜呼！”

　　 “功成不必在我，但我临死前肯定不把麻烦留给后辈。”两天秤大野木真怕和他同龄的国主把假牙喷出来，“波风水门没准也是这样想的。”

　　 “你有没有试着再联络一下猿飞日斩。”

　　 大野木嚼茶叶梗，“联络不到，木叶早就不养鸽子了。”

　　 “该死的，波风水门制造河之国惨案的时候，猿飞日斩就承诺过木叶会到此为止，等火之国的新国君长大，一切还会和从前一样。”

　　 “我当时也提醒过您了，敌人的保证不可靠。”

　　 “但那时你也说了，联合其他国家再和木叶打一场忍界大战，只会把火之国已经四分五裂的各个派系逼得一致对外，那还不如让他们继续内斗。”

　　 “对，咱们抓紧时机休养生息。”

　　 “那么现在，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休养生息的越来越弱，内斗不止的反而要称霸世界了。”

　　 “……”大野木放下杯子无尽感慨，“波风水门、猿飞日斩、至村团藏，还有宇智波，当初谁能想到，一个成天被人当枪使唤的傻小子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什么？”

　　 “大概是，一味的内斗也不符合火之国和木叶的利益吧。”

　　 “你大点声，我耳背。”

　　 “老头子就是麻烦。”土影大野木气聚丹田，“我说，国主，请您淡定，咱们还未必输。”

　　 必输之局破釜沉舟

　　 ……

　　 木叶63年一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