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南国和老闷战战兢兢熬过了这一晚,其实也怪不着他俩,换谁都一样,大半夜一个男人站在床边虎视眈眈,这要是还能睡踏实那可不是一般人。
直到早上看到太阳升起,俩人才算放松下来,而傻子就这么站着睡了一晚上,醒过来之后精神还不错,伸展着胳膊腿去洗漱了,俩人等傻子回来才想好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
“傻子,你晚上睡觉・・・有些・・・不太正常的举动,有人提你说过吗?”
傻子摇摇头,盘腿坐在床上,神情很坦然,跟昨晚上食人族的表现判若云泥。
老闷摇着头说:“我知道之前他的病友是怎么神经衰弱的了,算了,我看他这毛病很难改。”
南国嘬着牙花子说:“那怎么办,未必每天都这样?实在不行把他捆起来。”
老闷拍拍南国的肩膀说:“你想去后花园我不拦着,别带上我就行。”
说完老闷就自己穿好病服吃早饭了,南国也很无奈,傻子一听老闷说要吃饭,眼睛都亮了,站起来就跟俩人一起到了食堂大厅。
南国发现傻子就像一个三五岁的小孩子,什么事情都喜欢缠着人,吃饭的时候也在不停问自己什么时候和他玩捉迷藏,这让南国不胜其扰。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听,南国身心俱疲。
老闷倒是很快就调整过来,说傻子在这也很好,起码日后不会有人来找麻烦,谁会跟一个傻子过不去呢?
俩人正是无可奈何之际,餐桌前坐下了一个男人,神情凶狠,怀疑的目光不住地在南国身上扫看。
这人缺了半个耳朵,不正是当初“雇佣”自己去收拾胡老大的那人吗?
他来干嘛?
南国很诧异,男人张口就是痛骂:
“小子,早就看出来你不对劲了,我就说胡老大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原来你们早都串通好了,这傻子和你是朋友,你是存心坑我拼图啊!”
原来这人一早起来吃饭,刚到食堂大厅就看到南国老闷傻子三个人坐在一起,还很和谐?
最重要的是男人听说傻子和他们住在一起了,于是就怀疑当初南国并没有把傻子给赶走,再一打听,胡老大也跟别人说过和南国的交易,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于是前来兴师问罪。
“把拼图还给我!”
男人怒气冲冲,南国很无奈,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识破了,更没想到他脾气如此火爆。
还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远处夹菜的傻子回来了,一看到这男人,表情瞬间变得很惊喜,把盘子扔在桌上,傻子张口就喊:
“捉迷藏!捉迷藏!”
男人是挑傻子不在的时候来找茬的,一听背后傻子的声音传来,脸都绿了,这就转身要跑,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让傻子拦腰给拎了起来。
傻子扛着男人,嗷嗷怪叫着跑开了,那男人脸上又气又恨,却挣脱不了傻子,他其实也不孱弱,但和傻子牛高马大的身材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瘦小。
南国呆呆地看着俩人离开,转头问老闷:
“他俩好像认识?”
老闷点评说:“何止是认识,傻子没事就找他,他看到傻子就跟看到鬼一样害怕,这不,又给逮走了。”
“怎么回事?”
原来,被傻子抓走的那个男人叫郑好,早年间在外面惹事生非,但依仗着家大业大,没多少人敢招惹他,这也让他放心大胆地胡作非为起来,是个标准的富二代。
后来有次郑好喝多了,因为一个姑娘将朋友打成了重伤,朋友昏迷不醒,诊断结果是植物人。
郑好家里多方运作,花了很多钱,才给他弄了一份精神鉴定书,说他是在发病的时候将人打伤的,不构成主观意识的犯罪行为。
于是郑好就被送到了春天镇疯人院,家里没少出钱,在这地方也没受到什么刁难,可被他打成植物人的朋友的家属都在等他出来,到时候肯定要有个说法,郑好自然不敢出去,所以就被困在了这里。
手上的拼图也都是真金白银换来的,不多不少,但也足够他在这里逃避责任逍遥快活。
说也是命,郑好入院当天就遇到了傻子,傻子喜欢玩捉迷藏,大家都知道,可他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因为大家都只是陪他瞎胡闹,根本没人上心,也没人愿意和他较真。
所以傻子很失望,在他的认知里,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藏得太巧妙了,没人能找得到他。
郑好的出现很是凑巧,郑好正好又是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看傻子那模样只觉得很可笑,闲来无事就陪傻子玩了起来,一是想解闷,二是想嘲讽这个傻子的智力。
可这一玩起来不要紧,郑好还真把傻子给找出来了。
这就不得了了,要知道从前可没人对傻子的游戏这么上心过,傻子认为自己碰上了对手,更遇到了知己。
于是隔三差五他就会去找郑好,一来二去的郑好觉得这游戏太无聊,这人也太傻,就不怎么愿意玩了。
傻子哪能答应,就这么一个认真陪他玩游戏的,于是说什么也不答应,傻子表态说要么陪他玩,要么打一顿再陪他玩。
郑好悲催地发现自己闯祸了。
非但如此,玩捉迷藏的时候郑好要是找到傻子还则罢了,要是找不到傻子,那就得挨顿毒打。
傻子说,这是为了惩罚他的愚钝。
郑好欲哭无泪,想要花拼图把这事情了结,但没人应这份差事。
于是这个捉迷藏的游戏就这么持续了很多年。
郑好拿傻子没办法,平时又没少树敌,当初胡老大就是因为看不惯这个才和郑好起了冲突,耳朵被割下来郑好又气又恨,可在这地方又不敢雇凶杀人,直到南国出现。
本以为一切都没事了,傻子被赶走了郑好也能重获新生,不过好像事态并不如他所预想的那么美好。
傻子不但没被赶走,甚至还搬到了和郑好同一个楼层的病房,这让郑好欲哭无泪。
郑好的抗击打能力也在傻子的帮助下逐年提高,现在已经到了怎么打都不哭的水平了。
傻子也很执着,基本上隔两三天就会去找郑好玩游戏,一抓一个准,郑好一开始还躲着傻子,但傻子却把这种逃避视作郑好对自己发起的挑战,每次找到他,都会先打上一顿作为惩罚,然后再换郑好找他・・・
郑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言,甚至曾经不止一次有过自杀的想法,好在傻子每次都能及时制止他,发现郑好不对劲就打一顿,郑好慢慢也就习惯了,他觉得这可能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
这些年下来,愣是把一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培养成了捉迷藏领域的黑带高手,个中滋味只有郑好自己清楚,哪次要是到了晚上还没找到傻子,郑好都觉得万念俱灰。
死不死的其实在他心里也就那么回事了。
想想一个大老爷们,在武力的威慑下,憋屈地陪着一个傻子玩捉迷藏,多少年如一日,郑好的故事早都成了疯人院里喜闻乐见的段子。
南国听完,也觉得这是报应,又问了问才知道,以前傻子住的地方离郑好很远,到了晚上的时候郑好还能缓缓。
现在傻子搬到了老闷的病房里,和郑好的病房不过半条走廊的距离,照这样下去,郑好肯定不得好死。
俩人就这么闲聊,直到晚饭都没有瞧见傻子回来,一直到了半夜,傻子这才失望地推开门,坐回到了自己床上。
南国问:“你干嘛去了一整天?”
傻子撅着嘴,好像这一天过得不痛快:
“玩捉迷藏,他找不到我,太笨了!”
“那你就回来呗,干嘛非得让他找?”
南国实在理解不了傻子在想什么,傻子摇摇头说:
“不行,他肯定能找到我,只是不认真,打几下就开窍了。”
南国点点头,老闷趴在窗户上指着不远处的圆形走廊说:
“来,看看吧。”
南国顺着老闷指的方向去看,窗户外面,郑好鼻青脸肿站在走廊的另一侧,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门,他现在应该是身心俱疲的状态。
这时候外面的镭射光线已经点亮,女病区茶茶的歌声再次响起,傻子靠在床上,老闷和南国望着窗外,片刻的宁静让人忘了这里是疯人院,好像整个世界的纷扰都与他们无关了。
日子很平淡,但也按部就班,傻子每天早出晚归,因为离郑好也近了,傻子玩游戏的时间和花样也越来越多,郑好苦不堪言,每天晚上才能解脱,但没人为他感到可惜。
这天也一样,快到晚饭时候,还没见傻子回来,老闷和南国已经回到了病房,刚坐下来,门外就闯进来一个人。
正是郑好,鼻涕眼泪都下来了,郑好进来以后肩膀都在哆嗦,面似铁青一样难看。
“你来干什么?怎么没去陪傻子玩?”
南国听了郑好的故事,对他这个人不抱有任何同情,此时说话也很戏谑。
郑好铁青着脸,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能不能让他别来找我了,我・・・我是真的找不到他啊!!!”
郑好说到后面,简直都快哭了,从怀里掏出了三张拼图递给南国,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原来是来求饶的。
拼图很重要,郑好财大气粗拿出了三张,看来傻子对他的折磨实在不轻,郑好也实在挺不住了。
“这个・・・我们也帮不上忙呀。”
南国有些为难,但看郑好凄惨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此时郑好哆嗦着从怀里又掏出了两张拼图,心都快滴血了:
“给你・・・都给你,求你了,让他放过我吧。”
这可是五张拼图,南国有些哑然,接过拼图老闷都看傻眼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
傻子一脸憨厚地闯进来,郑好惨叫一声只想逃命,傻子走过来堵住他,一把抓住脚踝,倒拎起来就往外面走:
“你偷懒,我要惩罚你・・・”
郑好哭喊着,手在地上不停地抓挠,眼神蔓延出了绝望,惨叫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可是没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