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巷真的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令人神往,穿过南街最右边的阴暗角落,转角就是天堂。
一条狭长幽深的巷子,琳琅满目的商品铺子让人望不穿西巷的尽头。
巷子里每家店铺都支出来不少摊位,蜿蜒曲折延伸到未知的地方,巷子口只留下一人宽的通道,仅供出入。
摊位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有很多论斤称重的古董和义乌运送来的小商品,那些泛黄的书页上坐落着尘埃,瓶瓶罐罐的内部盛装着雨后的湿润与污泥。
西巷是个好地方,白天这里是商业街,生意萧索,可还是有不少人在暗中交易,那些不能见光的商品是西巷的特产。
店铺虽然很繁多,贩卖的商品也都参差不齐,可是这些店铺的名字都很有韵味:
转角、午夜阳光、春天镇十八号、愚人酒馆・・・
怎么看都不像是商店的名字,配合门口站着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去联想,南国瞬间醒悟。
这里是酒吧街!
白天萧索的生意影响不了西巷夜晚的繁华,每逢夜幕低垂,躁动的情绪和无处安放的荷尔蒙都会在这里得到绝佳的释放。
这里是春天镇最堕落的地方,也是信仰沉沦的深渊。
这些酒吧只在九点之后营业,是上演勾引与被勾引的舞台,也是人性和兽性交替的分界线。
白天的时候没有人过来,于是这些酒吧老板就把店门临时改装成摊贩聚集的商铺,交替轮换的经济模式是小镇特有的风格。
那些夜晚时分负责采蜜的“蝴蝶”则充当了白天时候商铺迎宾的“筹码”,她们用靓丽的羽翼吸引顾客上门。
这种赌局,从来没有赢家。
每逢夜幕低垂,华丽转身,暧昧缠绵。
南国看到每家酒吧门前都站着三两名姑娘,挽着胳膊,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四处寻觅。
发现有人站在巷子口,这些姑娘搔首弄姿,她们的香水很劣质,就像她们对待感情的态度一样,廉价,微醺。
这里的男人同样毫无风度,路过的时候只会用猥琐的目光扫描着姑娘们的春光,拥挤不堪的布料极力遮挡着洁白与无暇,却让灵魂深处的渴望一览无余。
他们只是不相信无辜,她们同样不相信眼泪。
只要三百块,酣畅到黎明,天亮说分手,再见又是初恋・・・
这是西巷的规矩,所有人墨守成规的法则,这里的男人从不深情,这里的姑娘从不煽情。
南国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的躁动也被勾引起来了,那些姑娘们站在巷子口,眼神里的锋利像是套马的杆子,正把他拉向沉沦的深渊。
晃了晃脑袋,南国抱琴怀中的金砖,他来这里可是有正事的。
“看来这小子没事就来这里找快活。”
南国发现大头真的太会享受生活了,都被王大旺压榨成这德行了,一个服务员还能来西巷厮混?
难能可贵。
南国抱着金砖走进西巷,姑娘们送来火热的目光,南国浑身发麻。
脚下的道路是青石砖铺就而成的泥泞,雨水过后还没来得及洗刷干净,坑洼和超市在周围的墙壁上生长出藤蔓。
发霉的气息和劣质的暧昧交相呼应,很刺鼻,仅仅是闻一下就让人感到很不愉快,西巷的卫生条件很堪忧。
这条巷子不知道通向何处,蔓延的道路上少说也有几十名青春靓丽的姑娘,她们的青春没有被浪费,她们在大头的眼中一直都是那种“为了生活积极向上的优质女青年。”
所以大头很喜欢和这种姑娘打交道,他觉得她们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指引着他努力赚钱。
这些店铺晚上都会换作成酒吧,一条街少说也有二三十家,南国数不清,只是觉得浑身难受。
那些姑娘们的目光太热情了,南国有些炸毛的感觉。
走着走着,旁边右手边好像有一家抵押公司?
南国抬头往右边瞥了一眼,这条酒吧街上怎么会有抵押公司呢?
再看看名字:
七天典当行
不是那种酒吧和商铺的混合体,而是一家纯粹的典当行,矗立在西巷里属于异类,却是南国眼里的救星。
他马上抱着金砖一头扎进典当行,这是私营的典当行,起的名字富有深意,南国来不及多想。
走进典当行,南国呼了一口气,可当他抬起头,脸都快绿了:
他发现自己来错了地方,这家典当行里同样挤满了姑娘!
姑娘们吵吵嚷嚷,正在喋喋不休地和橱窗里的老板争论,回头看到有人进来,齐刷刷的目光在南国身上扫描,像是侦查。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南国的怀中,那块金砖被南国包裹地很严密,在这种地方,任何的外来物品都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行了!姑奶奶们,七天过了,拿钱也赎不了,都走吧!”
橱窗里的老板很不高兴,这些姑娘几乎每天都来,他很无奈,但是这里有规矩,七天之内,赎回自己抵押的东西,如若逾期,过时不候。
这里是七天典当行,欢迎光临。
南国抱紧了金砖,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好了。
典当行的老板看有陌生面孔上门,着急轰走了这群姑娘,姑娘们穿过南国身边的时候有不少都在刻意撩头发,南国浑身发麻,两只脚就像石头一样沉重。
等姑娘们喋喋不休地散去,七天典当行才重新安静下来。
老板搓着手走出来,看得出是个很热情的店老板,给南国端来一杯茶,让南国缓缓心神。
老板没有张口就提生意,而是聊起了家常:
“哎!这些姑娘天天来,怎么说都不听,让您见笑了,怎么样,今天天气不错,您那生意还不错吧?有日子没来西巷溜达了?”
典当行里没有蠢货,在这做买卖的全都是人精,心眼儿就跟蜂窝煤似的,随便挑出一个来都能让人体味水深火热的滋味。
南国没来过西巷,这是第一次,老板也没见过南国,这也是第一次。
做买卖的不喜欢友情价,但又喜欢客套家常,这是矛盾和中庸的完美融合,也是自古以来中国人做生意的传统体现。
“嗯,还好,还好・・・”
南国心有余悸,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姑娘了,难免会有些紧张。
遥想当初,上一次他见到这么多姑娘,还是一群女性患者在体检,那些过往很值得回味,可笑,可恨・・・
南国有点恍惚,老板眯着眼睛看了看南国的表情,语气很轻松:
“就说嘛,其实生活好不好也都那样,谁家都有难念的经,也不见得就活不了了,这不,她们就是,有时候碰到点难题,我就顺手帮帮她们,可我这也有规矩,七天之内不来赎回自己典当的东西,我就会给处理掉,都不容易呀。”
老板客客气气给南国添了一壶茶,同时把自己生意经拿出来抖了抖,南国喝完一杯,老板笑呵呵又给倒满了,这才说:
“其实以前咱们就见过几次,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您瞧,一转眼又遇见了,这次不能错过了,我叫轩辕轱辘多尔衮,朋友你怎么称呼?”
“你叫啥玩意?”
南国没听清,这人的名字怎么跟绕口令似的?跟他的心眼一样难缠。
老板善解人意,似乎他的名字时常给别人造成困扰,已经习惯了,所以他又说了一遍:
“我这是复姓,算起来我也是轩辕氏的后人了,哈哈,开个玩笑,我再说一遍啊,我叫轩辕轱辘多尔衮。”
“轩辕什么?”
“轩辕轱辘多尔衮!”
“滚哪去?”
“不是滚哪去,是轩辕轱辘多尔衮!”
“滚多远?”
“轱辘多尔衮!”
“滚・・・犊子?”
“轩辕!”
“轩辕滚犊子?”
“轩辕!轱辘!多尔衮!”
南国实在听不懂,他站起来伸出手:
“你好,轱辘,我叫阿南。”
“轩・・・算了,你好,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