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时间恍若静止。
几千来嬉笑怒骂的岁月一闪而逝,只留下片片红灰,翩然飘落,落了白冰满头满身。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红灰,目光发直地盯着它,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那是小凤。
离心锥,有何惧?若不是他在点将台下失了神,怎么会毫无防备地遭受暗算,伤到神魂?
区区小伤,又有何惧?唯一让他担忧,让他不敢放手去做的人,已经消失在点将台下,他还有何畏惧?
他可是神啊,拥有先知的慧眼,拥有无上的力量,他怎么会需要有人替他拦下该死的离心锥。
苍白的火焰映照他苍白的脸,他的眼神空洞又迷茫,仿佛回到了灭神之灾后第一天,他独自行在茫茫大地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天地间就似只剩下他一个。
孤独和绝望绞成一道麻绳,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残灰握在掌心,一手盖住双眼,慢慢地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一个刚刚丢了弹弓的孩童,没有经历过几次失望和伤心的滋味,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是神又怎么会轻易流泪?他的魂,他的心,已经痛到麻木,连一声绝望的嘶吼都发不出,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
天上的仙族们短暂地慌乱后,慢慢地意识到魔头心神大乱,恰是攻击的好时候。
就在人们蠢蠢欲动之际,被撞到一边的封兆突然大喊一声“救命!”,落荒而逃。他头都不敢抬,竟一头撞进已经布好的阵法中,一个仙兵躲闪不及,手中的冰箭落了下去。
冰箭笔直地插在白冰身边的泥土上,很快就化作一串冰水,融入彩灵山干渴的土地中。
暗夜死一般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恨不得随着那只冰箭钻到土里,看看魔头有没有对它做手脚。可是什么都没有,魔头像是被同伙的死亡吓傻了似的,一动都不敢动。
玄机终于再次举起了手,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定坤阵。
大战,来了。
许是呼啸的箭雨之声惊动了白冰的沉思,他蓦然抬头,冷眼看着即将落下的万千冰箭,微微眯了眼睛。
他的身形迅速地化成一道风,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穿梭,众人惊恐地看到漫天落下的箭雨被利刃撕开了一道吓人的口子,更要命的是,那道利刃似乎还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坚定地迅猛地,朝着西南角划去。
玄机大吼:“防守!西南!”
晚了。
许多人死得时候都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业火来的太快,将罪孽和仇怨顷刻间烧得精光,连魂魄都不剩。
白冰停在了阵法外,猎猎翻飞的梅花衣在夜色中白的刺眼。他凌空而立,脸上露出一种报复的快感,手却微微地蜷了起来。
刚才这一击,他才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伤势并不轻。
但正如那些死去的仙兵射出的冰箭一样,既已发出,就再无收回之理。
一旦开战,就是不死不休。
他已经准备好跟仙族血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