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除了定坤阵,什么都没要,也什么都没有说,扭头就走了。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可是她的脚步却异常地沉重,好像被沉沉的锁链拷住了脚腕,眼睛酸涩难忍,使劲按了按,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走的太过坚决,有些落荒而逃。但从白冰的角度看,似乎有些恨恨了,仿佛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一件明明很重要,却迟迟未被提起的事。
青瑶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他。
白冰看着她的背影,断断续续地喘了一口气,破碎的呼吸声哆哆嗦嗦地传到耳朵里,他恍然发觉自己竟然觉得有点冷。
直到她踩上祥云,马上就要飞走了,他才无意识地朝她伸了伸手,似乎还想要挽留。
可是她还是会走,连头都没回。
小凤走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袖子,他转过头来看她,发觉她的眼眶和她头上的羽毛一样红。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你哭什么?”
小凤的眼泪啪嗒一下子留下来,抹着眼泪道:“你笑什么?”
白冰摇摇头,道:“我没笑。”
小凤哼了一声,道:“我也没哭。”
白冰又笑了笑,但是他眼神无光,神情怔怔,像是不眠不休地奔跑了数日,现在已经非常疲惫。
他只好席地而坐,手一触到地面上的积雪,愣了愣才又坐下,闭上眼睛,颓废地垂着脑袋。
小凤心疼到极点,骂道:“你平日欺负我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被人欺负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会窝里横是不是?”
白冰将头垂得更低,脊背弯成一道弧形,轻轻地喘着气。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小凤惊讶地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微微颤抖,血色飞快地褪去,皮肤几乎透明了。
小凤惊呼道:“你怎么了?”
她刚要给他输送灵气,白冰抽回手,无力地摇摇头,道:“无妨,不过是冰锥太冷了。”
他从怀里摸出那把冰锥,看了看,然后插到旁边的雪堆里,叹了口气,道:“她不会回来了。”
小凤咬着嘴唇,气愤地看着冰锥,突然从嘴里喷出一团丹田之火,冰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一滩冰水。
小凤这才觉得舒了一口气,道:“她有脸回来,我就把她打出去!”
白冰无声地苦笑着,盯着冰锥化成的水渍,越看越觉得冷。他渐渐地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成了狂笑。
小凤被他的疯态吓了一跳,拼命地摇着他的胳膊,道:“你停下!你停下啊!不就是走了一个石头仙吗?她留下还指不定怎么害你呢!”
白冰的笑声止歇,笑完了以后像是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茫然四顾,却只见严霜覆盖的树木花草,冷冰冰的雪地。
彩灵山风景不再,那个在林间欢呼跳跃的人也不在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隆隆地塌了一地。手下的积雪在融化,树上的寒霜化成冰水流淌下来,深埋地下绵延数里的灵脉发出喀喀的声响,它挣脱了冰层的束缚,重新抖擞精神,喷薄出无数温热的灵气,滋养了彩灵山的万事万物。
大地在复苏,树叶和草叶缓缓直起腰来,焕发生机。瀑布和山泉重新流淌出甘甜的清水,泠泠水声在山间响起。
不用太久,离开的山禽走兽就会重新回来,他们会继续在山间奔走,嬉戏。
只是,合欢树却没有活过来。在冰雪消融的一刹那,花和叶子突然全都落在了地上,和满山坡的梅花一起,枯死在万物复苏的时节。
小凤呆呆地看着周围的景物徐徐变回原样,回神后却发现白冰不知道什么站在了山门上,仰着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衣袂翩翩,银发飘飘,挺立的身体仿佛要反抗什么似的,带着一种孤勇之气。
小凤打了个寒颤,道:“你想通了?”
白冰没有回答她,反问道:“我虽为神,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啊?你可别想不开,好女人天下多得是,再找一个不就得了。再说,你几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非要找个人让自己心里不痛快?咱们就在这彩灵山上浪荡度日,岂不是更自在?”
白冰轻轻地笑了,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再也找不到她那样的人了吧。罢了,小凤,我要走了。”
小凤问:“你去哪里?你不会扔下我,去别的世界了吧?”
白冰摇摇头,从山门上跳下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我一无所知,所以想去看看。我还会回来的。”
小凤哭丧着脸,道:“你可别这么说,我怎么听了心里毛毛的。你以前说走就走,几百年都不回来,现在这么正经跟我道别,好像哪里不对……”
白冰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总算真诚了些,他仗着比小凤高出一截,轻而易举地将手按在她头上鲜亮的羽毛上,道:“我真的会回来的,这次答应你。”
小凤怀疑地看他一眼,道:“真的?我可提醒你,你要是丢下我,也找不出第二只血统纯正的神凤了。”
白冰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