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的媒婆再次登门,这回不止媒婆,程王妃的心腹胡婆子跟着一起来的。
“老奴给太太见礼。”胡婆子上前见礼。
程太太上前把胡婆子扶起来,脸上亲切笑着道:“老姐姐快起来,都是自家人,这般大礼,我也受不起啊。”
“我只是一个婆子,太太说笑了。”胡婆子笑着说。
程太太心里愁成结,脸上依然笑着,道:“我可从来没拿你是下人,当日我初来乍到,还多亏得姐姐呢。”
这倒是实话,程王妃是长姐,未出阁时就是个厉害人物。
后来程太太进门时,程王妃虽然己经出嫁,但对娘家之事仍然十分关心。
也因为程王妃在,程老太太也没敢直接毒死她。
“太太折煞老奴了。”胡婆子笑着说。
闲话间,程太太落坐,又让人给胡婆子搬来圆凳,胡婆子告罪之后也跟着坐下来。
丫头端茶上来,胡婆子道声谢也接过来,便开门见山道:“王妃得知大爷己经回府,便差遣老奴过来,为了大小姐的婚事。”
程太太岂不知来意,转头吩咐婆子:“去唤大爷来,就说我有重要事情,一定要他过来。”
程少牧是回来了,但沈秀丢了,他的魂好像也跟着丢了。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不是出门喝酒,就是在家里喝酒。别说程元娘的婚事了,就是自己这个母亲跟他说话,他好像都置若罔闻。
“是。”婆子应着,赶紧去了。
胡婆子笑着道:“既然是谈大姑娘的亲事,大爷亲自在场更好。”
因为程二娘的事,程王妃自觉做的不地道。到程元娘这里,就不想逼太紧。
但是不逼太紧,并不意味着可以让程太太无限期拖延。万一真的谈不拢,程王妃也有足够的时间另外再找。
“唉,老姐姐不知道。”程太太叹口气,“家门不幸,娶了个毒妇进门,少牧也是心里苦啊。”
“啊?”胡婆子听得愣了一下。
程太太便把陶氏与人勾引悄悄发卖沈秀之事说了,道:“我己经把陶氏关起来了,只等大丫头出了阁,就让少牧写休书,家里容不下这等毒妇。”
胡婆子听完也无语了,陶家那种破落户,休妻也好,病故也好,倒是小事一件,道:“委屈大爷了。”
“唉……”程太太又是一声叹息,“少牧因为此事心情甚烦,一会他来了,要是有礼理之处,还请老姐姐莫要见怪。”
胡婆子当即笑了,道:“看太太说的,我也是程家人呢,如何不知道心疼大爷。”
她是程太太的陪嫁,虽然现在在燕王府,但依然视程家为娘家。
也因为这重关系,程太太才会把家中丑事说与她知道,都不是外人。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时间过去好久,却不见婆子回来。
胡婆子虽然不催,程太太心里也有些烦了,便对周喜家的道:“你去看看。”
“是。”周喜家的转身去了。
周喜家的回来的很快,却没有带回来好消息。
“管事刚把大爷找回来,喝醉了,正在前书房醉酒呢。”周喜家的说着,神情十分为难,“只怕一时半会醒不了。”
程太太气的全身发颤,要不是胡婆子在跟前,几乎立时要发作了。
程少牧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他出门回来后就变成这样。
因为一个沈秀,一个官奴毛丫头,这就样作死作活的,她如何不生气。
当年她就不该因为图一时之快,把沈秀带回平原侯府,结果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唉,大爷是个重情的。”胡婆子说着,“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是个阿猫阿狗,跟了自己几年,也是有情的。”
在沈秀这件事上,胡婆子觉得程太太不厚道。
自己的亲娘家侄女,人又是程太太自己带来的。程少牧看上了想收房,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搞成现在这样。
说什么陶氏自己做的,一个刚进门的新媳妇,要没有程太太的纵容,这事成不了。
“孽障啊。”程太太恨恨骂着。
胡婆子却不想再耽搁时间,道:“那大小姐的婚事……”
程太太顿时不语,神情显得十分犹豫。
一直以来,对这门婚事她都是拿不准。想与程少牧商议,结果程少牧如此不争气,让她连个开口机会都没有。
“太太,我知道您是心疼女儿。但是王妃等了这么久,同意不同意,您好歹给个话啊。”胡婆子说着,语气己经没那么和气。
按程王妃说的,要是程太太拒绝了这门亲事,两家就算不断路,来往也不如以前了。
当年程王妃得势时,平原侯府跟着占了这么多的便宜,捞了这么多银子。现在要用到平原侯府了,就这么一推二三四的,那就没意思了。
“我……”程太太语气稍顿,随后咬牙道:“我答应了。”
虽然有些委屈程元娘,但是眼下局面也是箭在弦上了。
原本她是指望着程少牧的,但程少牧现在这样,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让她也不由的担心。
要是平原侯府败落了,想给程元娘寻门好亲事,也不可能了。
胡婆子脸色顿时变了,和颜悦色笑着道:“太太英明,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亲事。亲娘家侄女,王妃定然不会亏待的。”
“大丫头也是被我宠坏了,嫁到别家去,我也是不放心。有王妃照应,我也能放心了。”程太太言不由衷说着。
程王妃绝对不是心疼娘家侄女的好姑姑,不过好处时,都是姓程的,只要没有利益冲突,程王妃都会善待程元娘。
相反的,一旦有了利益冲突,亲儿子都能利用,娘家侄女更算不得什么。
“太太只管放心。”胡婆子笑着说,道:“世子的亲事也拖许久了,既然太太答应了,官媒也在这里,今日就把八字交换了,把婚书写好。”
程太太不禁道:“这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的。”胡婆子笑着说,“太太不知道,为了世子的婚事,王妃是操碎了心。早点定下来,王妃也放心了。”
“也罢,就依妈妈吧。”程太太说着,既然己经答应,早一天晚一天的,也不要紧了。
燕王府的媒婆早有准备,平原侯府媒婆却是现找的。
周喜家的操办,足足忙碌了一下午,两个媒婆换了八字,写下婚书,这亲事就算成大半了。
胡婆子笑吟吟的把八字和婚书收好,笑着道:“王妃肯定高兴的很。”
“我就元娘一个亲生女儿,我不想她委屈。”程太太说着,“婚事一定要好好准备才行。”
婚事虽然答应了,但只要还没嫁过去,就有反悔的余地。
程二娘的肚子,实在让她担心。万一她生下儿子,程王妃又认下这个儿子,将来燕王府谁当家真的不好说。
胡婆子会意,笑着道:“太太也太小心了,不过世子大婚,不好好准备确实太委屈了。”
对程太太不能逼的太紧了,反正婚书都写下来了,也不怕她悔婚。
“是啊,都要好好准备一番。”程太太笑着说。
事情办完,客套完毕,胡婆子也不多留,程太太更无留她之意,亲自送她到院门口,又让周喜家的代她送到二门处。
程太太转身回到屋里,只觉得心烦气燥。
程少牧醉酒不醒,无奈之下答应女儿婚事,总让她心情阴郁。
“唉……”程太太不禁一声叹气,虽然生气却又不放心,吩咐丫头道:“去前书房看看,大爷怎么样了?”
“是。”丫头转身去了。
周喜家的送完人回屋,见程太太满心烦燥,不禁劝道:“太太也不用太心烦了,真觉得亏待了大小姐,多给些陪嫁也就有了。”
以程王妃的个性,她要做的事情,甚少有完不成的。
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答应这门亲事,至于比拒绝好。
“兼祧两房,前头早就有一房正室了,大丫头嫁过去……”程太太担忧说着。
她出生在沈家,又是庶出,对后宅之事,十岁就懂全套了。
后来嫁到平原侯府,又经历张姨娘之事,直接晋级为宅斗老手。
但程元娘不同,那是她的宝贝女儿,哪怕张姨娘得势时,她都能护其周全,可谓是一点风雨没有经历过。
好像温室里的小白花,突然送到修罗场去,如何应付的了。
“王妃总是会看护大小姐的。”周喜家的说着。
程太太怨念道:“指望着她看护,不如上吊来的快。”
周喜家的顿时不再言语了。
“对了,这都几天了,福财家的怎么没过来?”程太太问着。
福财家的侍侯她很多年了,突然间不来当差了,一天两天还好,好几日不见,挺奇怪的。
“她,她不见了……”周喜家的说着。
程太太惊讶,问:“怎么不见了?”
“就是那天,她当晚差回家,在路上不见了。”周喜家的说着。
她也知道这样的说词很奇怪,但除了这样的说词,她想不出其他词汇可以形容。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细思极恐。
“报官了吗?”程太太问。
周喜家的道:“己经报了,捕快来了几趟,都查不出任何线索。”
捕快倒是尽心尽力查了,但实在没有线索。
按捕快的说法,青阳是港口,会有海盗上岸抢劫女子。
但就是劫人,一般都是找村里的年轻小姑娘,到主城区抢一个大妈,风险高收益少,实在不划算。
“是不是没去官府打点啊。”程太太说着,“你亲自去,拿一百两银子打点官府。”
福财家的跟她这些年,至少要生见人,活见尸,这样不明不白失踪算是怎么回事。
“是。”周喜家的应着。
心里却隐隐觉得,也许福财家的就这样永远失踪了。
不可能是意外,肯定是人为。谁动的手?一个后宅婆子能有什么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