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瞬间,平原侯府的变故在青阳城传遍。
平原侯马上风死在丫头身上,平原侯夫人被儿媳妇毒杀。夫妻俩同一天上黄泉路,又死的这般不光彩。
再有程二娘珠胎暗结的事情在前,本来就是被群嘲的平原侯府,立时是一片骂声。
不同的是,未出阁的女儿珠胎暗结是家门不幸,但逆伦是刑事案。
“逆伦案啊,闻所未闻,还出现在侯府,平原侯府这爵位是保不住了。”
“出了逆伦案连知府都要被追责的,程家要是能保住爵位,那才是天上红雨呢。”
“话别说太满,想想燕王府的王妃,那可是手可遮天的主。”
太多的嘲讽与议论,压都压不下去。
程王妃也不打算压,官府己经去了平原侯府,平原侯和程太太的尸体也己经有仵作验过,可谓是板上钉钉。
一边指派管事料理平原侯和程太太的丧事,一边寻来青阳知府。
按照大周例,藩王与当地官员是两个系统,王爷虽然权力大,便也不得干涉地方军政运行。
但燕王府不同,相当于青阳土皇帝,可以直接管理下属州县。程王妃曾代掌王权,青阳知府算是她的直隶下属。
“下官,下官冤枉啊,此事与我无关。”青阳知府跪在地上,满脸愁苦,声音中带着哭腔。
他确实想哭,地方上出现在逆伦案,而且闹的这么大。平原侯府能爵位能不能保住,他不知道。但他的官位,多半是保不住了。
“我知道与你无关。”程王妃说着,“我只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得知事情始末时,她就知道事情压不住,平原侯府的爵位多半也是保不住了。
胸中怒火可以直接把韩骁烧成渣,但她仍然得压住。事情也许还有回转余地,平原侯府要是丢了爵位,如同断她一臂。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青州知府低头说着。
“那你知道什么!”程王妃的声音大了起来,指着青州知府道:“无能的蠢货,别说乌纱帽了,只怕牢狱之灾也要来了。”
青阳知府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下,连声说着:“我知道,我知道了……”
“那就把知道的说出来。”程王妃怒声说着。
青阳知府道:“我是接到了平原侯府的报案,来的是平原侯府的一个小厮,常跟在管事身边,我认得他。他过来说,府中有下人手脚不干净,想官家出面处置了,我这才派了捕快去的。”
虽然奴籍比平民低一等,但是私自杀奴也只是罪减一等,而不是无罪。
一般高门大户的主子,想弄死奴才,都会采用迂回的方式。比如打个半死,不给医治致使病死。再不然冬天推河里,落水着凉,救治不利病死。
还有一种,就是栽个罪名,然后请官家处理。
像平原侯府这种高门,一般都不用。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处理下人的方式有这么多种,没必要动用官府。
这回虽然不知道原由,但是既然平原侯府开口了,他自然乐意帮忙的。
“然后捕快上门,从下人口得知程太太被毒杀,平原侯马上风之事。”程王妃冷笑说着。
青阳知府不敢作声,据捕快所说是这样的。
当时平原侯府并无主子在,一天死了两个主子,好像没头苍蝇一般,下人都是慌乱不堪。看到捕快上门,还以为是自家人报的,不等捕快开口,就把该说的全倒了。
当时捕快也傻了眼,但是平原侯死了,一品侯夫人也死了,这是天塌了一般的大事,捕快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立案,查案,仵作验尸,嫌犯收监,一系列动作就开始了。
“我,我真的没想到……”青阳知府小声辩解着,“都是捕快私自行动的。”
程王妃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当官当成这样,可以回家种田了。”
要是换个一个厉害的知府,对下属绝对管制,或者捕快厉害的,事情绝不至于发展如此。
眼前这个青阳知府蠢笨占全,也许不是恶官,但绝对是糊涂官。
“王妃,王妃……”青阳知府顿时吓住了,连忙跪了下来,“王妃救我啊。”
程王妃问:“那个陶氏呢?”
“关在牢里了。”青阳知府说着,“王妃打算……”
说着,青阳知府做了一个抹脖子杀人的手势,牢里死个人,哪怕是千金小姐,也容易的很。
“蠢货,她若是死了,此案也就再翻转余地。”程王妃怒声说着。
青阳知府愣住了,道:“王妃的意思是……”
“男人死于马上风,虽然不光彩,但也不是罪。”程王妃说着,“要翻的是陶氏杀人案,一个一直被关在后罩楼的千金小姐,身边连个心腹下人都没有,她哪里来的毒药,毒杀婆婆。”
青阳知府有几分明白了,道:“您的意思是……”
“这必然是恶毒下人,毒杀主人,栽赃陶氏的。”程王妃说着,“把程太太身边的下人都绑了,一个个查问,总是能查出线索的。”
下人毒杀主子,最多说主人刻薄,但刻薄的主人并不该死。
从媳妇毒杀婆婆的逆伦案,到下人毒杀主子,刑事案件不改,改的是案件的性质。
平原侯也好,程太太也好,死都死了,报仇并不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平原侯府的爵位。
只要还有爵位,一切还有回转余地。
“王妃英明。”青阳知府说着,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只要不是逆伦案,他的官位就保住了。
“不过要翻案,肯定还有阻碍。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只要觉得处理不了,就来找我。”程王妃说着。
要是普通案件,把逆伦案改了并不难。但是这回,对手是韩骁,她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
但不管如何,这一把肯定要拼上了,平原侯府的爵位不能丢。
“是,是,下官明白。”青阳知府说着,“下官只凭王妃差遣。”
程王妃知道他此话不假,都上了同一条船了,案件改不了,青阳知府也要丢官。挥手道:“去吧。”
“下官告退。”青阳知府说着,起身退下。
青阳知府匆匆出了门,胡婆子也从后门进来,道:“世子妃回来了,想见王妃。”
“不见!”程王妃语气中带着不耐烦,“成天哭哭啼啼,能成什么事。”
她连娘家都没少回,对娘家侄女更不知道。
程二娘就算了,亲娘就是傻的,女儿傻也正常的。但程太太可不傻,程元娘年轻,就是年轻识浅,也该有点水平才是。没想到的是,程元娘的智商,完全遣传自平原侯。
平原侯府出事后,程元娘就开始哭哭泣泣,口口声声要打死陶氏。别说平原侯府的爵位了,连父母丧事都不知道料理。
“唉,世子妃年轻,乍然出了这种事,难免伤心。”胡婆子为程元娘辩解着。
在她看来,程元娘并不坏,只是天真识浅。连新妇身份都没有适应好,父母乍然离去,也就只会哭了。
程王妃心烦意乱,道:“你派人安抚她,让她好好在世子府呆着,别四处乱跑。平原侯府的丧事,不用她管。”
安慰小姑娘就算了,但要说责罚也不会。平原侯己经死了,程二娘也己经死在她手上,就这么一个大侄女,唉,愿她能好吧。
“世子妃……一直在平原侯府没回来。”胡婆子欲言又止说着。
平原侯府出事的消息传来之后,程元娘来找程王妃哭诉过,程王妃哪有耐心听,直接打发走了。
后来程王妃就做各种准备,召见青阳知府,哪里还会管程元娘。
“没回来?”程王妃皱眉,道:“派人把她接回来,那边府里乱,她就别添乱了。”
能不能翻了逆伦案是接下来的重点,平原侯府还有得闹腾。程元娘没什么本事,就别过去了,万一再说出不该说的话,反而是麻烦。
胡婆子会意,道:“我亲自去接。”
“不用你去,派个可靠的人去即可。”程王妃说着,“你悄悄去牢里一趟,去见陶氏,好好套她的话。她的毒药到底哪里来的,谁借她的胆子,敢这么毒杀亲婆婆。”
婆媳关系达到不可调和状态后,媳妇想杀婆婆很正常。
但是杀的如此明目张胆,那就不止不要命,根本就是疯了。公然毒杀婆婆,属于逆伦,媳妇要被凌迟。
要是程太太是个奇葩婆婆,也许真能把儿媳妇逼成这样。但程太太不是,她要是真恨了陶氏,直接弄死了,哪里还会这么做。
“是。”胡婆子应着。
程王妃想了想,道:“我记得程太太身边有个婆子,是她的陪嫁,很是沉稳有心计。我虽然没见过几次,却是印象深刻。”
“王妃说的可是周喜家的?”胡婆子说着。
主子与主子交情,下人与下人联络,她对平原侯府重要下人很是熟悉。
程太太身边两个心腹陪房,一个福财家的,一个周喜家的,论能干厉害,肯定是周喜家的。“应该是她。”程王妃说着,“你去找她来,我有话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