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选结束,沈秀回到汇丰船行,依然住在西厢房里,连侍侯的丫头都没有变。
沈笑早被抱回汇丰船行,有一个生母,还有一群奶妈婆子围着,养在东厢房。
孩子很乖,公认的很好带,不哭不闹,吃饱睡,睡饱了吃。
“小姐,小姐……”
丫头音儿一脸欢喜的进门,扬着手里的嫁妆单子道:“您快过来看看,大爷真是疼您呢。”
沈秀淡然听着,有种置身事外之感,倒是音儿显得十分欢喜。
为了备嫁,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部采买了。不再是新手刚出来的,而是高门大户的家生子,懂规矩,也会侍侯。
“只是现银就五万两啊。”音儿几乎要尖叫出来。
她虽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是像这般大手笔,给义妹五万两现银赔嫁的,可谓是闻所未闻。
“噢……”沈秀淡然应着,没什么反应。
音儿继续道:“还有田庄和铺面呢,这些都是可以生钱的。”
虽然田庄和铺面都有市价,但是因为购买不易,这些可以生钱的不动产,一般都是留给儿子的。
偶尔也有给女儿的,但是也有逐多限制。
像沈越这般,给钱,给地,给铺子,可谓是十分十分大方了。
果然如外界所言,汇丰船行富可敌国。
只是守着这份嫁妆,沈秀什么都不用做,这辈子都吃用不尽了。
“我知道了。”沈秀说着,“等闲了我再看。”
在陪嫁队伍中,沈越派给了她一个心腹管事,打理她的事务。
丫头婆子这种,只是随身侍侯,并不用理事。
在四个丫头中,她挺喜欢音儿的,性格开朗,爱笑爱闹,一个人也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缺什么补什么,自己笑不起来,看着别人笑也不错。
“小姐……”音儿声音弱了起来,“这么多嫁妆,您心情依然不好吗?”
现在青阳城的传闻许多,有许多都是关于沈秀的。
本来都回开阳了,却突然又回来了,参加侧妃甄选。商户女被选为侧妃,虽然是高嫁了,但是把己走之人叫过来,只怕沈秀自己是不愿意的。
还有更夸张的传闻,说沈越突然多了一个儿子,其实是沈秀生的。义兄义妹的,本就不清不楚。
但是,就她所见,兄妹之间相敬如宾。就是对沈笑,沈秀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关心。
“挺好。”沈秀强打起精神说着,脸上的笑容中尽显疲惫。
银子当然是好的,但是……
她的情况,不是大把银子可以解决的。
正说着,就有小厮来报:“小姐,外头有位箫大爷求见。”
“箫学医吗?”沈秀问。
“对。”
沈秀道:“请他进来吧。”
小厮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道:“是。”
稍等片刻,小厮带着箫学医进门。
“真是意外啊,没想到你会见我。”箫学医说着。
以前他也来找过沈秀,皆被拒之门外。就是在庄子上时,他过去给沈秀诊脉,她都一副不乐意相见的模样。
今天他都做好硬闯的准备了,结果沈秀竟然愿意见他了。
“为何不见呢。”沈秀说着,“也算是相识一场,再相见,只怕不易了。”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拒见箫学医,是不想扯牵太多。
现在……
她马上都要进王府了,想扯牵也扯牵不上了。
倒是箫学医十分有心,仍然过来见她,她为何拒之门外。
箫学医此人,虽然性格古怪,但对她真的不错。
“你倒是想的开。”箫学医说着。
沈秀指指坐位,道:“箫先生请坐。”
箫学医依言坐下,音儿不敢言语,奉茶上来,看沈秀眼色,直接带着小丫头退了出去。
“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箫先生,每月一次到庄子上诊脉,保我平安。”沈秀说着,起身道谢,“多谢箫先生。”
“不用客气。”箫学医说着,语气中带着天然的嘲讽。
沈秀道:“想必先生也听说了。”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箫学医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份隐恨,“再入王府,愿你能顺遂如意。”
沈秀不禁笑了,她己经许久没笑,箫学医的一句祝福,倒是让她笑了。
不是觉得好笑,而是她感觉的到,箫学医是真心祝福她,并且为她担忧。
这个总是语带嘲讽,说话别拗的男人,把不顺耳的话抛开后,对她是真的很好了。
“多谢。”沈秀说着。
箫学医道:“我虽然自负,但也自知不可能与世子抢人,更不可能再帮你什么忙。”
“先生以前种种帮忙,我己经十分感激。”沈秀真心说着,“这是我的命,我想不认都不行。”
浮萍一般,随波逐波,从来就没有能自己做主的机会。
就是偶尔有了错觉,那也只是个错觉而己。
“你在怨恨?”箫学医看着沈秀说。
爱谁不爱谁这个话题,他没什么兴趣想。但是纵观沈秀半生,可谓是一步一险。
终于与兄长相认,若是在汇丰船行当大小姐,也没有大荣华,至少可以舒坦一生。
而再入王府,也许真有无限尊荣,但同样的,也是步步惊心。
什么样的选择是对的,谁都说不好。
但是沈秀的神色告诉他,她对于再进王府之事,充满了不愿意。哪怕她的儿子是王府血脉,她都不愿再踏入。
沈秀摇摇头,道:“没什么好怨的,世子行事,素来如此。”
韩骁要她,沈越就是疼爱她,能怎么样呢。
连箫学医这样的人,都直言说,不能与王府抢人,沈越又有什么资本呢。
所谓行势比人强,她很明白,更不会怨恨。
只是,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果然是你会说出来的话。”箫学医说着。
沈秀道:“先生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吗?”
“突然想见你。”箫学医说着,“以后只怕也见不到了。”
沈秀道:“先生之情,我无以回报。”
“我也没想过你回报。”箫学医说着。
两人正聊着,就听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回禀小姐,吴家大爷来了?”
这还真是来的巧了,箫学医前脚刚来,吴起也来了。
本来管事都拒绝了,结果吴起不听。无奈之余,只得过来回报。
“还真是巧了,他也来了。”箫学医说着。
沈秀目光微沉,道:“与吴大爷说,我不见他,不用再来了。”
“是。”小厮应着,转身去了。
箫学医道:“见我却不见他,这是为何?”
沈秀说的是,不用再来了。意思就是说,就是他不在,她也不会见吴起,而且也不打算见吴起。
“吴大爷之情,我只能下辈子再报了。”沈秀说着。
同样都是爱慕者,她对箫学医没什么复杂情绪。就好像故人朋友一般,见就见了,心中坦荡,自然无所谓。
吴起却不同,他是个好男人。
回想起庄子上时,吴起对她说的话,没什么浪漫的言语,却用最实际的行动,证明了他的心意。
她受了太多苦楚,这样的甜言蜜语,最是承受不住。她唯一的期望,就是遇上一个能真心待她,又温柔可靠的男人,
事己至此,再见吴起,她做不到像对箫学医这般的坦然自若。
与其尴尬难堪,倒不如不见。
“这话说的,我十分吃味啊。”箫学医说着,“我的情就是无以为报,他的情就是要下辈子报,如此厚此薄彼,不好很不好啊。”
沈秀淡然一笑,道:“箫先生说笑了。”
“算了,我也不计较了。”箫学医挥手说着。
沈秀会心一笑,箫学医这份潇洒,着实不错。
“见也见过了,话也说完了,我也该告辞了。”箫学医说着站起身来。
沈秀并不留他,虽然说是故人,其实没什么话好说,点到为止即可。
“以后……你要有是什么事,觉得我能帮上忙,可以派人去箫家找我。”箫学医说着。
“多谢。”沈秀再次道谢。
箫学医不是喜欢说客套话的人,他能这么说,也就一定能做到。
说话间,沈秀送箫学医出房门,正欲送他出大门,箫学医突然道:“后门在哪?”
沈秀稍稍一怔,道:“这边请。”
刚才小厮来报,吴起来了,就是走,也走不远。
若是箫学医从正门走,弄不好就会与吴起撞上。到时候,他们尴尬不说,她这个当事人之一,也是难堪。
主动从后门走,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真是想不到,那么别拗要强的箫学医,在这种时候,却又十分细心。
沈秀让音儿到前门给箫学医的牵马小厮传话,又亲自送箫学医到后门。
“好了,不用送了。”箫学医说着。
沈秀站在门口,见礼道:“送箫先生。”
箫学医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道:“希望还有再见之日。”
话完,箫学医策马离去。
沈秀看着他离开,这才转身回去。
与箫学医一见,倒是让她的心情好多许多。
她突然想起了李璎珞,这么一番变故,也不知道她知道了吗。
沈秀不知道的是,李璎珞很忙,完全不知道。
唐绍文参加今年的秋闱,她一边忙碌店铺,一边操烦丈夫秋闱之时。然后,唐绍文中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