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太得知沈秀失踪的消息是三天后,福财家的来报的。
府里丫头走丢了,最多报给管事媳妇知道,并不用告知程太太。
但是沈秀丢的莫名其妙,福财家的虽然深恨沈秀,但她现在在听风轩当差,等程少牧回来见不到沈秀,只怕要找她麻烦了。
“丢了?”程太太一脸震惊,“一个大活人,好好在府里住着,怎么会丢?”
福财家的道:“三日前,大奶奶派沈秀去陶家办差,她出了门就没回来。驾车的小厮说,走到半路上,他被人打晕了,醒来时人就不见了。”
“啊?当街公然抢人,这还有没有王法。”程太太听得大惊失色,指责福财家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来回报。”
“我,我也是刚刚得知。”福财家的吱唔说着,“沈秀被大奶奶贬为三等丫头,只管屋外打扫,并不进屋侍侯。我每日在大奶奶身边侍侯,她有没有当差,我并不知道。”
虽然当差时间不同,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是早就知道了。
尤其是陶氏,早饭没有吃到娘家的饼,发了一场脾气。后来小厮回报说,人被劫走了,陶氏还不相信呢,认为是演戏,沈秀是私自出逃。
当时她也不相信是被劫,这可是青阳城呢。以为沈秀是偷懒借故跑出去玩,最多两日肯定回来了。
结果三天了,沈秀还没回来。要是一般奴籍,还可以是当逃奴了。像沈秀这种孤身女子,又是官奴籍,她能逃到哪里去。
“你到底有什么用处!”程太太指着福财家的骂着,只觉得气血翻腾,揉着胸口道:“唤周喜家的来。”
“是。”福财家的应着,就想赶紧走。
“不用你去。”程太太说着,“你去喊陶氏过来。”
小丫头去叫周喜家的,福财家的转回听风轩唤来陶氏。
周喜家的来的快,稍等了一会,陶氏才缓缓而来。
“给太太请安。”陶氏上前见礼,脸上带着几分慌张。
程太太直瞪着她,质问道:“你把沈秀弄哪里去了?”
“太太,冤枉啊。”陶氏惊呼出来,“我派沈秀去陶家,她半路脱逃,与我何干。”
程太太怒声道:“大清早就派她出门,路上设伏,把人拐走,还敢说与你无关!”
陶氏身体一哆嗦,直跪在地上,喊着道:“我只是派她去陶家拿饼,想借机难为她而己,真没有拐她啊。眼看着大爷就回来了,她这个时候丢了,等大爷回来了,我要如何交代啊。”
程太太心中怒火难消,对陶氏的话,却是有几分半信半疑。
像沈秀这样的丫头,趁着男人还没回来,快刀斩乱麻拐跑了,不失一种处理方法。
但就陶氏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智商,以及陶家的无力,很容易就落下破绽了。等程少牧回来后,要是查出来,一场大闹恐怕都收不场。
“太太,您要相信我啊。”陶氏跪着哭泣着,“沈秀不过一个官奴籍的丫头,我是看不上她,但是赶出屋去,发狠了打一顿也就完了。何必把事情做绝,等大爷回来,岂有我好果子吃。”
程太太沉吟不语,似乎在斟酌着。
不是陶氏所为吗?
若不是她,那会是谁?
“太太,您总不能因为丢了一个丫头处罚我吧。”陶氏说着,声音中带着一丝怨气,“我可是平原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因为一个丫头走失,就……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原本陶氏还有几分愧疚的,但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
本来就是,丢一个丫头而己,硬怪到她这个主母头上,实在可笑。
“连你这样的儿媳妇我都让进门了,还怕哪门子笑话。”程太太冷声说着。
她原本也没打算处罚陶氏,但陶氏这么一说,顿时让她怒上眉山。
破落户人家的女儿,还敢到她面前要强。要是这样也管不了,她如何管的了诺大平原侯府。
“我……”陶氏很想怼回去,但看看程太太,顿时把话收了。
程太太总是婆婆,不是丫头婆子,她这个儿媳妇,也不敢过份了。
“这也是我太省事了,只让你早晚请安,从来不立你的规矩。”程太太说着,“从明日起,每日早上请安后,也不用走了,就在我屋里立规矩。什么时候学会规矩了,懂得如何跟长辈说话了,再回去不迟。”
所谓立规矩,也算是婆婆拿捏媳妇的手段。
儿媳妇每日过来,跟丫头一样,从早侍侯到晚。婆婆入睡才能回去,再狠一点,婆婆入睡了,还得去抄经。
日日如此折腾,若是心狠的婆婆,把儿媳妇直接折腾死都有可能。
她虽然烦感陶氏,但是也没想过如此难为她。都是从儿媳妇过来的,何必呢。
但是陶氏这样的态度,让她动了真怒。刚进门就想要她的强,真以为她这个婆婆是吃素的。
“啊……”陶氏顿时傻眼了。
程太太却不想与她说话,挥手道:“下去吧。”
陶氏却是没动,主要是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程太太要她立规矩,这是要拿捏她了?
“大奶奶,回屋去吧。”周喜家的上前把陶氏扶了起来。
程太太心烦意乱时,不能留陶氏在这里添堵。
陶氏站起身来,却是狠狠瞪了周喜家的一眼,对程太太道:“媳妇告退了。”
程太太只当没听到。
陶氏心中怨气难平,却只得走了。
等陶氏出了门,程太太突然道:“那日你说的话不错,这个儿媳妇,我是该早点打发走了,省得以后闹心。”
福财家的听得一惊,却不敢作声了。
“太太是疑心大奶奶找人拐了沈秀?”周喜家的不禁说着。
以程太太的性格,能让她这么快改变想法,绝对不止是因为陶氏这点小嚣张。
最有可能的是,程太太认为沈秀失踪之事,是陶氏的安排。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哪家绑匪会那么早就等在门口。”程太太冷笑说着。
她虽然无法十分确定,也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既然己经疑心,对陶氏的看法,自然也改变了。
沈秀对于主母来说,是个太难处置的丫头。
但是陶氏如此做法,她实在没办法认同。程少牧是她亲生儿子,到时候程少牧问她要人,她要如何交代。
福财家的大惊失色,道:“难道大奶奶真的敢……”
沈秀丢的蹊跷,她虽然也奇怪,但是陶氏伙同外人把沈秀拐走,她真的没想到。
陶氏看起来也只是脾气大而己,拐人这种事情,还做不出来吧。
周喜家的和程太太皆没作声。
“这,这,弄不好是沈秀自己跑了呢。”福财家的忍不住说着,这也是她的习惯,凡事都要推到沈秀身上,以此难为她。“大奶奶把她赶到外屋当打扫,她生气先躲起来,等大爷回来了……”
一语未完,程太太直接道:“你先下去。”
平常福财家的说些糊话,她并没有当回事,听听就完了。
现在这种时候了,还说这种话,她连听的心思都没有。
她虽然讨厌沈秀,却也深知沈秀。一个官奴籍,外头无亲无故,她就是躲都没有地方躲。
忍耐是她唯一会做的,陶氏再难为她,程少牧马上就要回来。选在这个时候私自出去,以此向男人喊委屈,沈秀干不出来,程少牧也不吃这一套。
“我……”福财家的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看程太太盛怒之中,哪里还敢言语,赶紧退了出去。
福财家的出了门,周喜家的试探着问:“太太打算派人找吗?”
一直以来程太太都很讨厌沈秀,沈秀要是一直老实在府里,也就忍下了。
现在人丢了,程太太会不会找,就真的不好说了。
“青阳城这么大,要往哪里找。”程太太说着。
周喜家的明白,程太太这是不打算找了。
就在几天前,韩容才来府里向程太太要人,程太太当时就拒绝了。几天时间,沈秀就被人拐走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从韩容那里下手,肯定会有线索。
“少牧马上就要回来了,要怎么跟他说呢……”程太太有几分自言自语说着。
要是一般人把沈秀劫走,还能把人要回来。
若是与韩容相关……
韩容岂是好惹的,问他要人,多半要闹的不可开胶。
再者,她一直不希望程少牧把沈秀留在身边。陶氏不好,休了陶氏再娶一个。
但只要沈秀一直在程少牧身边,这个正妻就怎么也娶不好。
“大爷……”周喜家的心情沉重,道:“以大爷的脾气,定然不能善罢干休,到时候闹起来……”
她一直关照沈秀,虽然没帮上多少,却一直希望她的日子能过的好些。
顶着官奴籍的身份,被韩容那种人抢走,接下来的人生会如何,完全不敢想下去。
希望程太太能把人找回来,平原侯府的日子也许太委屈她,但至少能保她一生平安。
“那就瞒着他。”程太太说着,“韩容来过府里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要闹就随他闹吧,闹久了闹累了,自然也就丢开手了。”
这些年来程少牧身边的丫头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就算待沈秀不同,这个不同,份量也不会多重。男人嘛,天生都是喜新厌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