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监挥手带着小太监们走了,走的干脆,走的俐落。
“果然是王妃手下的人,很懂得分寸火侯。”沈秀赞叹说着。
不管是趁着苏怀玉没到强行搜屋,还是最后的离开,都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进退有度,思虑周全,程王妃用人有道啊。
“能在嘉乐堂当二十年总管太监,自然不是一般人。”苏怀玉笑着说,看向沈秀道:“你也厉害,能把他劝退。”
沈秀苦笑道:“实话实说而己,罗姨娘生了个儿子,王妃顾不过来。”
重头戏是世子之位,只要能把韩骁赶出燕王府,她这个怀孕的侧妃,生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一出连开幕前戏算不上,她又何必浪费力气。
“也是。”苏怀玉说着,也不禁叹口气,“要开始忙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请了。”
说着,苏怀玉转身就走。
只是不等她走出门,只见王总管带着胡太监匆匆过来。
“这个时候才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苏怀玉说着,对胡太监招手,“走吧,事情完了。”
王总管和胡太监皆是一怔,尤其是王总管,惊诧道:“完了?怎么完了?”
唐太监怒气冲冲来,事情不可能善了。
“呵~~”苏怀玉一声轻笑,对胡太监招招手,道:“走了。”
胡太监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苏怀玉都叫他走了,他便向沈秀行礼道:“奴才告退。”
两人离开,王总管还有些莫名,沈秀就道:“护主有功,院里众人每人二两银子赏钱。王总管,你来发放安置。音儿,扶我进屋。”
“是。”王总管赶紧应着。
音儿上前扶起沈秀,主仆俩人进屋。
“侧妃快歇着吧,今天着实辛苦。”音儿说着,扶着沈秀到罗汉床上坐下来,又拿来大靠枕让沈秀靠着。
今天这通闹腾,沈秀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肯定累了。
“唉,事非不断啊。”沈秀说着。
她也想好好安胎,但哪里由得她。
事情一件接一件,总是扰得她不得安宁。
音儿满脸担忧,道:“没想到罗姨娘竟然真生了儿子……”
“是啊。”沈秀轻声叹气,“这也算是天意吧。”
“世子爷……”音儿越发担忧。
皇家的事情她不懂,但是民间过继,过继后又生亲生,都会让过继的儿子归宗。
有亲生儿子在侧,如何会把家产给外人。
罗姨娘生的,可是燕王的亲生儿子,比韩骁这个过继的儿子,拥有更理所当然的继承权。
“燕王府世子也好,永寿郡王也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沈秀轻声说着,“若只是郡王侧妃,未偿不好。”
永寿郡王府没有燕王府大,永寿郡王并没有燕王的权力。
但闲散宗室,不掌权不管事,乐得一生逍遥自在。
“侧妃……”音儿听得满是惊讶。
沈秀挥挥手道:“我也是糊涂了,竟然说这些。去倒茶吧,我润润喉。”
一生清闲也意味着一事无成,这样的生活,她能过,但韩骁肯定过不下去。
那样一个男人,让他无所事事,不如杀了他。
“是。”音儿转身去倒茶。
王总管把院中的下人安抚好,转身进了里间。
从婆子嘴里,他己经知道事情经过。没想到他离开这一会,竟然发生这么多事,实在是后怕。
“侧妃,外头的丫头婆子都安置好了。”王总管说着,“我又安抚几句,现在都去当差了。”
“嗯。”沈秀点点头,问:“那个叫鸣夏的丫头呢。”
王总管道:“回后院去了。”
“她什么都没说?”沈秀问。
王总管摇摇头,道:“和其他人一起谢了恩,就回后院了。”
说来也是奇怪,沈秀明明说了让她跟着音儿,也就是提拔到屋里侍侯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要主动沾过来,免得主子忘记了。
这个鸣夏却是例外,跟着众人一起谢了恩,就回后院去了,完全没有进屋侍侯的意思。
“查查她的身份来历。”沈秀说着,“一丁点都不要漏下。”
唐太监的反应要是在情理之中,那鸣夏的反应就在她的意料之外。
一个看起来笨笨的丫头,反应之快让她侧目。
音儿和王总管虽然很可靠,但是俞永昭不在,她身边总少了一个机灵的人。
要是鸣夏身份没问题,她倒是很想收在身边使唤,她可以省些心。
“是。”王总管应着。
沈秀又问:“世子爷呢,他在府里吗?”
王总管摇摇头,道:“世子爷去校场了,奴才己经派人去报信。我听前头小太监说,开阳闹起了海盗,事务烦多。”
“闹海盗?”沈秀微微一怔。
开阳,就是汇丰船行的大本营,也不知道沈越怎么样。
王总管道:“以前没闹过,突然闹起来了。世子爷便格外忙碌,还特意点了将才,弄不好要出兵呢。”
燕王府有前后卫所,算是军队了。但是一直以来天下太平,突然间要打海盗,总觉得有点像梦里。
“世子爷辛苦啊。”沈秀不禁说着。
内优外患,只是眼下的局面,要是韩骁不解决府中之事,怕是没机会解决外患。
“是啊。”王总管说着,却不禁道:“但总是府里的事情要紧些。”
沈秀看他一眼,却是挥手道:“我乏了,要歇一会。”
“奴才告退。”王总管顺势说着。
音儿带着小丫头上前侍侯沈秀午休,沈秀躺在床上,虽然疲惫却没有多少睡意。
从她进入王府那天起,程王妃就好像一柄利刃,无时无刻悬于头顶。
现在终于把亲儿子抱在手上,她有预感,程王妃与韩骁之争,也将到终点。
“音儿……”
沈秀躺了一会,出声唤人。
音儿就在床边守着,赶紧上前道:“侧妃有什么吩咐?”
“世子爷还没有回来吗?”沈秀问。
音儿摇摇头,道:“王总管派人在前门等着,有消息会马上传过来的,侧妃就安心吧。”
沈秀叹气道:“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只怕是有事情拌住了。”
但还有什么事比府里的事情更重要?
除非是……
“罗姨娘那个儿子刚刚生下来,能不能养大还不知道呢,侧妃何必太担忧。”音儿不禁劝着。
沈秀道:“躺了一会,有点精神,扶我起来吧。让厨房备饭,我有点饿了。”
音儿一边吩咐小丫头去厨房传饭,一边侍侯沈秀起身。
刚刚收拾完毕,王总管进门来,道:“侧妃,安华郡主突然离开王府了。”
就在刚才得来的消息,安华郡主以为燕王祈福为名,去了青云寺。
留下话说,燕王病好之时,她才会回府。
以燕王的身体状况,潜台词就是,燕王发丧之日,她才会回来。
“噫?”沈秀有几分意外。
安华郡主乃是程王府的亲女儿,虽然与郭长史不清不白,但罗姨娘生子,对她来说总是喜事。
这个时候她却选择搬进青云寺,这是不打算掺和王府之事。
在程王妃最得意之时,安华郡主却离开,母女之间必有嫌隙。
“老奴也觉得奇怪,特意去问过。安华郡主己经离开了。”王总管说着。
因为走的急,安华郡主东西都没怎么收拾。
沈秀道:“安华郡主孝心所至,也是难得。现在府里事多,关心眼前事吧。”
算了,人家母女之事,她何必操心。
王总管会意,道:“还有一事,侧妃让老奴调查鸣夏身世,真是出乎意料啊。”
“嗯?”沈秀问,“如何出乎意料?”
王总管道:“鸣夏本姓曾,出身青阳名门曾家,其父更是探花,现在京城为官,乃正三品大员。”
“啊??”沈秀惊讶,“那她为何……”
落难千金入府为奴不奇怪,但亲爹还是正三品大员呢,女儿如何为奴。
“这件事细说起来,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王总管缓缓道来。
曾家乃是青阳名门望族,族人众多,家产也多。曾鸣夏的父亲曾泽秋乃是长房长子,却是庶出。
庶出长子比嫡长子年长,向来被视为乱家根本。尔曾泽秋却格外优秀,生的漂亮,从小就有神童之称,十岁就考上秀才,十八岁中进士,名次还相当靠前。
如此优秀的庶长子,曾家哪里还会管嫡庶之别。曾家上下格外优待,把嫡子都挤的没地方站。
曾家张罗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乃是名门闺秀,结果曾泽秋不愿意。他跟生母回娘家时,对村里教书先生的女儿钱氏一见钟情,要娶她为妻。
曾家如何会愿意,其父劝了许久,但终架不住他执意要娶。
最后曾泽秋如愿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名门进士娶寒门女子为妻,当时在青阳城很轰动的。
才子佳人,尤其是门第不相符这点,让青阳城多少平民女子感动不己。
开始的几年是很好,夫妻恩爱,生下二子一女,但是最小的儿子生下来后,就出事了。
钱氏与表哥偷情,被现场抓奸。
曾泽秋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曾家宗族却不能容忍这样的媳妇,休弃钱氏不说,还把三个孩子全部从宗族除名,一起赶出曾家。
理由也是现成的,钱氏偷人,不能保证儿女血脉。有可能是偷人所生之子,就不能留在曾家。
钱氏虽然大呼冤枉,但是铁证如山,无力翻案。
再后来,曾泽秋病好之后便进京了,娶了名门闺秀,一路官运亨通。
至于钱氏,背负着偷人的名声,娘家虽然收留她,但生活辛苦,不久病故。儿子年龄小,没能活下来,女儿卖入郡王府为奴,反而活了下来。“原来如此。”沈秀听完,“唤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