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燕王府的气氛也缓合了许多。不管主子还是下人,出门都不再受限制。
平湖秋月靠近昆明湖,院中花草也多,轻风吹过时,清爽的轻风配着花草,总是格外让沈秀沉迷。
也是王府的生活太无趣了,能找的乐子实在不多。
“拜见侧妃。”俞永昭上前见礼。
沈秀正看着盛开的茶花,也没回头,道:“俞先生来了。”
她并没有传唤俞永昭,俞永昭却主动来了。
燕王府门禁解除,俞永昭进出也方便了许多。
“侧妃好雅兴。”俞永昭笑着说。
沈秀笑着道:“闲来无事,养养花草倒是好消遣。先生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重要事,只是想着春暖花开之时,侧妃要不要出府走走。”俞永昭说着。
青阳的民风向来开放,哪怕是王府的女眷,也是可以出门逛逛的。
当然这个逛,并不是指街上闲逛。有些地方,还是可以去的。
沈秀有几分惊讶的看着俞永昭,道:“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或者说,府外有什么人要见她?
“呃,也没有了。”俞永昭说着,“只是过来时遇到汇丰船行的管事,说东家的旧疾犯了,病好些天了。”
沈秀马上问:“严重吗?”
在她的记忆里,沈越的身体很好,并没有什么旧疾。
但是外头讨生活这些年,就是落下些毛病,也在情理之中。
“大夫请了好几轮,总是不见好转。”俞永昭说着,“到底如何,只怕还要仔细问问先生。”
沈秀道:“青阳城里最好的大夫是箫学医,兄长没有请他去诊脉吗?”
若是箫学医也没有办法,那就真的麻烦了。
“我不太清楚。”俞永昭说着。
他是来的路上,偶遇汇丰船行管事,本来就是例行问好,管事却说要去请大夫。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沈越病了。
沈越病了不是小事,正好他来见沈秀,就一起说了。
“我得去看看。”沈秀说着,转头吩咐琳琅,“让管事备车,我要回汇丰船行一趟。”
“是。”音儿应着,赶紧去了。
俞永昭道:“我与侧妃同路。”
“嗯。”沈秀说着,看看俞永昭道:“先生过来,只为这件事?”
“我原是给侧妃报喜的。”俞永昭笑着说,“侧妃的好姐妹,李璎珞的丈夫中了状元。”
殿试是京城放榜,消息从京城传到青阳需要一点时间。
消息刚刚传到青阳衙门,衙门还没有往外发散消息,他提前得知了,便过来告知沈秀。
好姐妹的丈夫成了状元,这是令人欢喜,也可以利用的大消息。
“真的吗?”沈秀顿时喜出望外,又觉得不可思议。
中状元是非常困难的事,多少人考多少年都考不上。
唐绍文第一次进京赶考,竟然就考中状元,这真的好像戏文情节。
“嗯。”俞永昭笑着说,“三天后发榜,我是提前得了消息。特意过来,让侧妃也高兴高兴。”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沈秀欢喜笑了。
上次这样的欢喜大笑,己经不知道多少年前。
终于有一件,让她高兴的大喜事。
“唐太太是有福气的人。”俞永昭笑着说,却是话音一转道:“只是京城那样的花花世界,也是迷人眼。唐太太要是想把这个状元夫人当稳,只怕还要侧妃助她一助。”
他虽然没有去过京城,却是听人说过,所谓榜下捉婿。
每到放榜之时,大户人家就开始挑女婿了。哪怕是有妻室的,休妻和离处理起来一点都不手软。
像唐绍文这种,年轻状元郎,别说家里有一个老婆,就是十个老婆,也一样处理的了。
李璎珞想当稳这个状元夫人,除了他们的夫妻感情外,更需要贵人相助。
“先生的意思是……”沈秀语气顿了一下。
燕王府虽然是青阳的土皇帝,但是地方上的藩王是不能与朝中大臣有密切交往的。
平安把李璎珞送到京城不难,到京城之后,再出变故,燕王府也无能为力。
俞永昭欲言又止道:“东家在京城遍地好友……”
沈越离京多年,能维持人际关系不断,己经是十分本事了。
现在李璎珞的丈夫中了状元,这就是来了一张神牌。
所谓互利互惠,沈越助李璎珞当稳状元夫人,借此拉拢唐绍文,以巩固京城关系网。
“先生果然想的长远。”沈秀微笑着说,“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让你跟在我身边,也是屈才了。”
俞永昭道:“要不是侧妃看的起我,如此抬举,哪有我说话的余地。”
在各府邸摸爬滚打这些年,他看的太明白。
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有才的人太多了,但能得到重用的真没几个。
前后跟随这些主子,只有沈秀当他是个人看,认真听他说话。
他虽然不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份识人之惠,他会回报沈秀。
“先生有才,在哪里都不会埋没了。”沈秀笑着说。
进府之后先说沈越病了,然后又说唐绍文中举。
最后两者联系,让她一趟就可以把事情两件事全部解决。
“是侧妃看的起我。”俞永昭笑着说,“侧妃今日要去汇丰船行,明天去唐府虽然不迟。我想着,不如今天就先打发个心腹得力的人过去。虽然三天后放榜,但这种大事,唐太太肯定会知道的。”
李璎珞一个家生子丫头,一跃成为状元夫,身份地位早就不同往日。
既然有心与新科状元打好关系,那李璎珞这里,就不能太随意了。
金银珠宝什么的只是小心意,大心意是铺路安排。只要话说到位,相信李璎珞也能明白。
“先生说的是。”沈秀说着,有几分自言自语道:“我本来想着跟她亲自说的,也罢,先让丫头走一趟吧。”
沈越那里更要紧,今天去汇丰船行,明天再去唐府。
说着,沈秀唤来音儿,叮嘱一通。
“侧妃放心,我定然把话带到。”音儿说着。
沈秀对此也十分放心,点头道:“快去快回,让王总管准备厚礼。”
“是。”音儿应着,转身去了。
等她走远了,身侧再无旁人,俞永昭这才道:“侧妃是对王总管不放心吗?”
音儿是沈越安排的丫头,机伶肯定是够的。但毕竟年龄小,这种重要事情交给王总管更为妥当些。
沈秀却没用王总管,要么是觉得他办事不行,要么是信不过他。
沈秀看一眼俞永昭,淡淡的道:“事关兄长,这府里的人还是不知道为好。”
沈越送李璎珞送上京,必然要用自己的关系网。也许瞒不了韩骁,但是她不希望消息是从她这里透出去的。
兄长总是兄长,就是变了,不再是当年,血缘关系却没有改变。
俞永昭会意,道:“侧妃思虑的是。”
他提醒过沈秀,兄长与丈夫若是对立了,必须得做个选择。
沈秀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明确表示出来。
看样子,沈秀站在沈越这边的可能性更大。
正说着,琳琅快步进门道:“车驾己经准备好了。”
“嗯。”沈秀点点头,对俞永昭道:“先生到外门等我。”
“是。”
俞永昭应着,燕王府里人来人往,他若是跟着沈秀一路走,只怕太扎眼了。
他先走,然后燕王府外汇合,也是一样的。
俞永昭先走一步,沈秀进屋更衣,收拾妥当后,出门坐软轿去体仁门坐车。
不曾想软轿刚到体仁门,就见韩骁骑着马迎面而来,看样子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两人撞上正着,都是一愣。
“见过世子爷。”沈秀赶紧见礼。
韩骁笑问:“你这是要出门?”
“嗯,刚才有下人来报,兄长的旧疾犯了,我过去看看。”沈秀说着。
韩骁关切问:“很严重吗?”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还好吧。”沈秀不确定说着。
韩骁道:“我跟你一起去。”
沈越虽然是作天作地的性格,但他不会作沈秀。
病到惊动沈秀,只怕是病的不轻,他还是去看看比较妥当。
“呃,世子爷……”沈秀语气稍顿,“家兄的一点小事,怕耽搁了世子爷的正事。”
韩骁这是刚刚回来,应该还有事情要忙吧。
而且韩骁跟她同路,她就什么话都说不了了。
“不妨事。”韩骁说着,“还是兄长重要些。”
沈秀听得无言以对,虽然韩骁在刺客案上怀疑过沈越,但是平常说话,她能感觉到,韩骁确实很在意沈越。
现在得知沈越病了,出于感情,韩骁去探病也在情理之中。
“走吧。”韩骁直接说着,都没下马,直接掉头往外走。跟随的小厮赶紧跟上。
沈秀无奈之余,只得自行上车。
一车一马从体仁门出去,俞永昭早就在外头等着,本想过去汇合的。
抬头就看到韩骁骑着马出来,便下意识的后退到一边,做出恭敬的模样。
只希望体仁门来往的小厮许多,韩骁没有看到他。
“你……”韩骁何其精明,只看一眼就觉得不对,却没有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