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物,今日起,你,是朕必将迎娶的韩武国皇后。”
韩武国新帝一句话说的毫无情感,却如同此时诡异的天雷声,直击众人心尖。
不出意外,几乎所有人为之一颤。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皇……皇后?可大公公……是个男人啊!
不能理解,甚至韩武国几名礼官中有一人当场昏厥。
之后就听韩武国新帝再次开口,“反之,你,将是朕拼尽所有,也必要除去的祸害。”
说完这句,新帝抱起倒在血泊中的韩幕贞,头也不回的离开。
对于韩幕辽说了什么,斐苒压根没听进去,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面色苍白的阴柔男子。
“不能等了!太医脚程慢,还是我带你过去!”某女刚要动作被一旁陌无双拦住。
透过红纱,陌无双能清楚感受到她愈发仇视的眼神,没有让开,“他无大碍。”
“滚!”斐苒几近咆哮。
话落,两个蒙面人先后从暗中跃出,同时挡到陌无双身前,一模一样的眼睛,一个眸光复杂,另一个明显含了愤怒。
“你……”孤魎欲言又止。
“该滚的是你!”浅羽暴怒出声。
什么天命真女,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尊君为她做了这么多,一次次心甘情愿钻入她设下的圈套,而这个女人!只会自以为是,到现在还护着旁人!
气氛僵持,百官互相看看,最终默契的低头不语。
“咳咳……朕……没事,你别和他们……吵了……”燕秦气若游丝。
眼看他愈发虚弱,斐苒紧了紧拳,“我再说最后一次,滚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一刻斐苒狠厉,不给陌无双留一丝余地。
白袍男子再不说话,星眸竟然露出明显自嘲,最后一步一步,很轻很缓,第一次慢慢消失在众人视线。
反常的举动,异样的神色,落入燕云尘眼中,原先的某个念头不断在脑中扩大,看来……当真要除去这位斐公公了!
想是这么想,眼下却是抱着仅存的一线希望,不着痕迹的退出人群,跟上那个越行越远的白袍男子。
“无双。”燕云尘轻唤。
对方不停,步伐依旧。
燕云尘纵身跃起,落定在他面前,“无双,跟我走好么?”语气隐有哀求。
被人拦住去路,陌无双星眸朝他移去,黯淡无光,有的只是苦涩和无奈,开口,“我本无心,何苦相逼?”
无心?!呵呵,燕云尘突然觉得此人十分可笑,于是话语渐冷,“那对斐然呢?你敢说一句同样无心吗?!”
陌无双不语,神色照旧,看不出情绪波动。
“说啊,怎么不说了?还是不敢承认?!”燕云尘继续逼问。
“世子,你误会了,尊君对那人事出有因。”一蒙面人上前解释。
燕云尘扫了他一眼,“呵呵。”显然是冷笑。
“什么原因,难不成又是老尊君的后人?!”
“世子……”蒙面人还想说什么,终是咽下。
燕云尘也就更加不屑,“无双,接下去的话我只说一次,希望你能听懂。”话落燕云尘双眸凝起,表情异常认真,“如果今日你还是不愿随我离开,那斐然,他的下场你不难想象,毕竟由始至终,我还未对这位公公使出过真本事!”
这一点陌无双自然清楚,而且燕云尘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再不会变更,可以说是个至死方休,意志异常坚定的男人,所以微微皱眉,陌无双声音同样转冷,“你若动斐然分毫,本座不介意与你为敌。”
很重的一句话,算是将二人间从前的情义彻底斩断。
“你!”燕云尘愈发气怒,“就真这么在乎一个太监?!”
类似这样的问题,陌无双从未有过回应,然而今日对燕云尘,他说了。
“是。”语气坚定,前所未有。
不出意外,在场连同蒙面人在内,当即震惊到不能言语。
直到过了好半晌,“尊君您?”孤魎想问,不知从何启口。
而燕云尘更是忍不住倒退一步,整个人看起来呆滞。
不想下一刻陌无双星眸腾起一抹殷红,“和你一样,本座也会至死方休。”
意味不明的话,就好像他真要将大公公视作执手天涯的另一半去追,也只有陌无双自己知道,他指的不过是真命天女一事,乃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改变的使命。
可……事实真的如此么?很快,陌无双就会清楚认识到,错了,这回是彻底错了!
另一边祭祀大典真龙不知何时离去,百官因着担心陛下安危未有回府,而是统统候在坤乾宫外,等太医给出诊断结果。
殿内燕秦躺在床上,斐苒依旧焦心,“太医到底如何?”这句话已问了不下数次。
旁边还有洪尘,她的面色看起来相当怪异,似有不解,似有纠结,然而什么都没说,只在心底疑问出声。
没道理啊,刚才自己也中了韩幕贞一招,可那疯女人完全不会掌控内力,也就看起来凶猛了些,其实……根本伤不了人,会吐血不过是内力不及疯女人深厚,有一瞬间反噬造成的假象罢了,何以燕秦看起来这般虚弱?
难道是为了……博取大公公同情?
这个想法一出,洪尘不禁朝某公公看去,的确一身冰寒气息不复,有的只是不断向太医询问伤势如何。
唉,洪尘不免在心底叹息,燕秦你这又是何苦呢?同情?同情和喜欢完全是两码事啊!
就在这个时候,太医不断颤抖的手忽然收回,害怕的跪趴在地,“大公公……陛下……陛下他……”这是欲言又止了。
见此斐苒心底咯噔一沉,“没……救了?”
太医却是猛地摇头,在看到陛下朝他投来威胁的眼神后,咽了咽口水,“大公公恕罪啊!陛下他……伤势严重,怕是……怕是要休养数月,方能恢复如初。”
一颗悬起的心落下,斐苒挥退太医,忙坐到燕秦床边,“听见了吗,你没事。放心休息就好,以后我会日日在此照顾你起居饮食,定不会再让意外发生。”
男子闻言漂亮的桃花眼快速闪过喜色,转瞬即逝,缓缓抬首朝某女看去,“朕……担心你会累着……”
摇头,斐苒替他掖了掖被角,“无妨。”
另一边洪尘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是咽下。识趣退出,把空间让给这两人。
不是她真有这么大方,而是看不下去,一国之君为挽留心上人做到这份上,实在太过卑微,洪尘不忍,怕会一个激动直接将真相道出。
此时燕秦目的达成,眼睑再次下垂,“韩幕辽他……”
“不必理会。”斐苒话语很冷,显然是未把那人放心上。
燕秦唇角微不可察的勾勒,很快抬眸看向对方,“如果他使手段呢?”
一双桃花隐有水波,这一刻燕秦看起来像只即将被人抛弃的可怜小狗。
斐苒为自己生出的这个想法感到抱歉,怎么说人家也是帝王,拿去和小狗相比,不太合适……
于是别开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对付的。”
发现她今天特别温和,燕秦心念一转,之后竟是伸出手覆到她手背,感受到某女下意识后退,燕秦也不管,反而抓得更紧,“答应朕,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不会离开,好么?”
说完不及对方回答,燕秦继续,“朕知道你是女人,也知道你来自异世,光这两点就足以让你宽心留在朕身边了,不是么?”
是的,他的话没错,人与人之间只有坦诚相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真正觉得放松,不需要全身戒备。
可燕秦没有想过,他……瞒了斐苒一件大事,而且这件事待到日后捅破,还能得到对方原谅么?怕是,很难了吧。
现在斐苒刚想开口,内侍突然进来通传,“有禀陛下,有禀大公公,韩武国君在外求见。”
燕秦下意识皱眉,“他来做什么?”
内侍不敢有他连忙回道,“奴才不知,只见他面色很冷,心情似是……不佳。”
“让他回去,就说朕伤势严重,现在不宜见客。”燕秦直接回绝。
对韩幕辽,斐苒也是一样看法,韩幕贞既已被毁,自己目的达成,和此人之间理当再无交集。
可内侍退出去不久,很快门再次被人打开。
还以为是内侍回来,两人并未挂心,直到来人走近,气息明显不对,斐苒转头,紧接着皱眉。
“呵呵~,老身倒是不知,身为国君竟也会不识礼数。”某女嘲讽开口。
对方一身明黄长袍,眉宇间是不变的淡淡‘川’字,鲜少遭到冷遇,也未动怒,只威严地说出一句,“考虑的如何。”
斐苒轻嗤,“皇后?就凭你韩幕辽也想控制老身?”
韩幕辽不语,静静看了她半晌,方才回道,“别忘了,青兰院那八个小太监的命还在朕的手上。”
直接威胁,这一刻韩幕辽同样决绝不留余地。
发现某女身形顿住,燕秦暗道不妙,立刻代为出声,“一国之君,拿他人性命相要,逼人成婚,当真卑鄙,你这么做和韩幕贞又有什么区别~!”
韩幕辽却是笑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大事~?呵呵,怎么据朕所知,此等终身大事需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韩武国君这不拘小节要是传出去,岂不遭人诟病,再想做大事,如何能成?!”
燕秦话落,韩幕辽面色不变,“能与不能,非你一人可断言。”
二人争锋相对,气势几乎相当。
直到燕秦忽然发出一声轻咳,斐苒回神,赶忙问道,“又不舒服了?”
声音是自她变化以来,从未有过的温和,所以韩幕辽眉宇皱的更紧,“回去韩武,朕会命太医院想办法,替你消去脸上胎记。”话语依旧很冷,可明显是有在为她考虑。
燕秦不解,朝斐苒投去疑问的眼神,胎记?你脸上哪儿有胎记,朕怎么从未见过?
斐苒朝他摇头示意禁声,而后对韩幕辽给出回应,“那八人若是少一根头发,老身必会取你首级,信与不信,你大可等着看。至于去韩武,抱歉,老身只一句话,不可能!”
她的反应早在韩幕辽意料之内,所以撂下最后一句,韩幕辽负手离开,“好,朕拭目以待。”
确定人走远,燕秦才再次紧张的看向斐苒,“别去韩武国……青兰院八个太监,朕会用城池去换。”
八个奴仆的命,可以换得城池,这在无论哪一位帝王眼中,都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所以燕秦料定韩幕辽不会拒绝。
而斐苒不想看他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婉言拒绝,“先不动声色,想他韩幕辽也不至真对那八人下手,多数是为威胁,到时总有办法对付的,再不济我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韩武国皇宫,带走他们应该不难。”
就这样这一天直到入夜,简离并未因着祭祀大典事成回宫,来坤乾宫的而是另外一位……斐苒和燕秦压根没想到的男子。
素白长袍,男子面若冠玉,此时毫无预兆的出现,神色有些冷,看着两人一个躺在床上装病,另一个亲手喂他喝药,眸底那抹殷红再次腾起。
“跟我走。”不复白天,陌无双语带强势。
发现某女不理,只起身与自己对视,与此同时周身散发出冰寒气息。
“出去。”一句话,是斐苒不变的决绝。
寝殿气氛瞬间变冷,空气似是冻结。
就见陌无双薄唇一点点勾起,看上去竟是有些邪肆。
之后不及两人反应,陌无双瞬间散发出内息,强大,势不可挡。
这是他第一次,对斐苒使出全力!
所以某女双眼不断撑大,依旧是红纱掩面,来不及褪去的那身鲜红冕服在空中划出弧度,与白色长袍交织在一起,从燕秦眼前快速消失……
殿外夜色如水,候在门口的内侍就听,“斐然!”一声咆哮传出,满含燕秦无法形容的强烈怒火。
被陌无双带走,斐苒势必反抗,下一刻耳边响起男子低哑的声音,“本座说过,只这一件事,不会遂你意。”
说完内息再起,速度变快,带着某女直接离开燕文皇宫。
斐苒只觉眼前景象不断更替,不过短短一瞬,已经成了全然陌生的环境。
“你要带我去哪。”斐苒问。
陌无双不答,只是速度越来越快。
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说实话斐苒觉得头晕,和前世过山车什么的相比,那种设施简直如同儿戏。
出于不适,斐苒不再抵抗,也可以说是无力抵抗。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再次触碰地面,有些虚浮,某女眼前还是花的,扶住一旁墙壁,勉强稳住心神。
半晌后视线逐渐恢复,手下触感冰凉,像是……山壁?
即刻环视四周,斐苒一惊,这里……这里是?!
“可有伤着?”突兀的,陌无双声音响起,说了句似曾相识的话。
斐苒记忆快速回笼,是了,这里是天涯海岸,是她当日和燕秦等人一并掉入的地洞!
周围布满曼陀罗花,一旦嗅到花粉花香,身体就会随之麻痹。
所以斐苒没有回应,快速凝聚内力,无果,全身已经没有知觉。
意识到这点,斐苒倒吸口冷气,想要握拳,奈何没有力气,只能在心底咒骂,该死!
然而……
“可有伤着?”再次发问声音轻柔,像是某男故意为之。
没错,回想当日情景,陌无双如神祇般飘然落地,不变的素白长袍,出现后没有看向任何人,只精准站定在大公公面前,星眸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轻柔地问了她一句,可有伤着?
一模一样的情况,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今日,在这个阴森地洞内,只有斐苒和陌无双两人而已……
------题外话------
坐过山车喽,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