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苒和吴瑶皆未看出端倪。
所以简离指了指另外几株梅树,“你们看,这些树紧靠在一起,周围积雪或深或浅,看起来不太平坦,再看我身旁这株。”
顺着他的话,斐苒和吴瑶两边比较。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不大一样。这株周围的积雪也太过平整了吧,还有离那边的梅树也远了些。”吴瑶抢着开口。
简离朝她点点头,“是这样,所以这株梅树很可能刚搬来不久,而且为了不让人发现,特地用雪掩盖松动过的泥土。”
“那么假山呢?”吴瑶追问。
这一回简离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假山的同时眉头皱的更紧。
“怎么了?”斐苒愈发觉得此事蹊跷。
“稍懂风水玄学的人都能看出,这山……大凶。”
随着童子声音落下,斐苒心底咯噔一沉。
气氛瞬间沉闷。空中雪花仍在漫舞,似在欢歌,为此情此景更添一分诡秘色彩。
半晌后,简离轻叹口气,“算了,应该是我多心,燕秦待你这么好,不可能故意而为,多数是巧合。”
斐苒却是怔怔看着那座假山,脑中思绪万千。
当真只是巧合么……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曾经的燕秦想方设法害死原主斐然,现在虽说对她这个异世幽魂有了别样情感,可在拒绝过后,燕秦会否又像从前一样筹谋再三,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没有证据斐苒无法判断,只清楚感受到那抹熟悉的惧意再次腾起,而且无论事实如何,她都要提高防备,不能让两个无辜孩子受到牵连。
坤乾宫
“陛下,司马大人在外求见。”
燕秦刚想去瞧瞧斐苒,闻言略一沉吟,“传。”
之后一众人进入,“陛下,臣等有要事禀奏。”
看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官员一并出现,燕秦不禁皱眉。
“各位爱卿请起,但朕怎么不知你们何时改过姓氏了,呵呵~!”
帝王冷笑,朝臣们不敢起身,只低垂着脑袋,“陛下,臣也有要事禀奏,所以冒昧和司马大人一同前来。”一群人齐齐开口。
燕秦没有出声,凝眸扫过他们。
最终,“允了。”
这回众人方敢起身,开始逐一汇报。
一拖,就是整日。
直到天色渐晚,这些朝臣才相继离宫。
燕秦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面色明显疲惫。
“陛下,贺楼丞相在外求见。”内侍再次通报。
燕秦看了看窗外,片刻后,“传。”
是的,身为一国之君,燕秦亦有无法言语的苦衷。想去苣芮宫,想去看看她是否安好,奈何政事缠身,抽不出半点空档。
很快贺楼无极进入,身后跟了一名女子。
“臣深夜打扰,还望陛下见谅,因有一事需陛下亲准。”
燕秦看了眼他覆满积雪的外袍,应是匆忙入宫的缘故,想来确有什么要紧事情,于是微微颔首,“爱卿请讲。”
得到许可,贺楼无极挪开半步,将女子身形呈现到燕秦眼前。
“陛下,臣妹自幼身子骨娇弱,又遇连日风雪,臣担心她一个不慎感染风寒,影响下月大婚,故而特从家中带了名侍女,此女粗通医术,望陛下恩准她留在瑾宸宫,好替臣妹时时把脉。”
对方话落,燕秦抬眸淡淡打量这名女子。
容貌中上,身姿婀娜,指尖殷红似涂有丹蔻,哪里像个学医之人?
“陛下~。”见状女子盈盈福身,娇媚无骨的开口。
燕秦即刻皱眉,“准了,带去吧。”
贺楼无极意欲何为?燕秦已是猜到大概,古来陪嫁丫鬟多为男子通房所用,所以说送来一个贺楼莺莺不够,还想再多一个?
呵~!真是贪得无厌!
对此燕秦表示不屑。
之后贺楼无极命人将女子带走,自己则是留在坤乾宫,对燕秦又是一番套示好。
苣芮宫
斐苒安顿好两个小家伙,看看天色已晚,于是回房休息。
对燕秦整日没有出现,斐苒反倒觉得安心,因此很快沉入梦乡。
直至一个时辰过去,某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大公公床边,漂亮的桃花眼底满是温情。
这就睡了?燕秦缓缓凑近,斐苒忽然翻了个身,“没有啊……”发出很轻的一声呓语。
燕秦一愣,而后失笑。
居然有说梦话的习惯……
掖了掖被角,燕秦盯着她安静的睡颜,唇边换上惯有笑意。
“……找不到……唔…哪有香囊……”某女继续呓语,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更小,而且带着呢喃,燕秦并未听清。
顺手拨开她缠绕在脸上的发丝,燕秦动作轻柔,想着这样也许她能睡得安稳些。
果然不出多时,床上之人不再翻身,看上去睡得愈发香甜。
见此燕秦唇角弧度加深,指尖大胆抚过她唇瓣,温柔低语,“朕会等,等到你打开心扉的那天,一世荣华,万千宠爱,你要什么,朕都会答应。”
至于如何宠爱,燕秦想过,以后会给她自由,即便成为皇后也可出宫游玩,不必按照旧制晨起,不必召见嫔妃,一切皆随她心意。
更甚者会做到独宠,整个后宫,只有她才能侍寝,也只有她会诞下子嗣。只要远离朝政,远离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战场,燕秦会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思绪逐渐飘远,脑海中勾勒出无数温情画面,这一刻燕秦眉眼充满笑意。
但在离开的时候,风雪中燕秦发现一株梅树,似是刚从别处搬来,还有那座假山,原本山头雕刻的凤首遭人移动过,致使风水生变,成了大凶之兆。
燕秦当下起疑。苣芮宫之前无人居住,斐然才来一天,何故做出此举?
未有犹豫,燕秦上前查看,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双眸渐渐凝起,总觉得这件事不会简单。
一夜无话。
直到翌日,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在宫中迅速传开。
几名宫女围在一起。
“你们听说没,城外龙脉留血泪了!”
“啊~,怎么回事,快说说。”
“嘘小声点,我也是刚从其他宫里听来的。说是城外常年冰雪覆盖的龙脉,今儿个早上不少路人看见两道鲜色红印,都传像极了血泪。”
“这……难不成在预示我们燕文会有灾难发生?”
“是这意思没错,我还听说呀,这事和咱们宫里新来的那人有关系。小玄子不是懂点奇门八卦么?昨天去苣芮宫送东西,发现那里的假山遭人动过,硬生生成了凶兆……”
“啊,这可如何是好,我一会儿还要去苣芮宫清扫积雪,听你这么一说哪还敢去呀~!”
流言不断四散,就有人在早朝上大做文章。
此时一众朝臣纷纷跪地,“陛下,还请将那妖人赶出宫去啊!”
燕秦一拍龙椅,“荒唐!”
如果说昨晚还疑心是斐苒动过风水,现在传言明显针对她而去,燕秦再想不通其中关联,那他这个一国之君也是白当了。
“谁要是再敢多说一句,直接拖出去斩了!”燕秦鲜少动气,然而今日因为斐苒,可以说是龙颜大怒。
一众朝臣压根没有心理准备,不少人身形开始颤抖。
与韩正天不同,燕秦文韬武略样样皆精,实力更是深藏不露,相较之下天威浩荡,因此没人敢置喙他的话。
始终静立一旁,没有参与这起事件的尔朱禛佳,悄悄瞄了眼跪在最前头的贺楼无极。忍不住心中暗道,定是这家伙在背后捣鬼,让他送个美人,偏偏还要多生事端,这下可好,弄巧成拙,看他之后怎么收场。
果然燕秦大怒过后,朝贺楼无极投去危险的目光。
贺楼家精通奇门八卦命理玄学,龙脉血泪?!若不是贺楼无极今日带头滋事,恐怕自己一时半会还不会想到他身上。
所以燕秦再次开口,“贺楼丞相,收起你的那点心思,若要再犯,朕绝不轻饶!”没有给对方留有余地,燕秦直接威吓。
如同燕秦和韩正天之间差别极大,贺楼家和宗政家亦是如此。
宗政宣能够在早朝上不顾皇威策马离去,是因为宗政家势力庞大,四大家族之首,其财富满山家业遍布三国,绝对不容小觑。而贺楼无极只能跪地不语,稍作比较不难看出,两个家族相差之大堪比云泥。
最后这件事在燕秦龙颜大怒下告终,没人敢再说什么,只瑟缩地看着陛下愤然离去的背影,一个个面露惶恐。
瑾宸宫
早朝上的事传到贺楼莺莺耳中,女子当下皱眉。
兄长……唉!
重重叹了口气,贺楼莺莺朝如霜看去。
“去告诉她晚些动手,等风头过去再说。”
她,自然是指贺楼无极送来的美人。
“是。”如霜领命退下。
贺楼莺莺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很快有了新的法子。
即刻穿上裘绒披肩,贺楼莺莺对刚传话回来的侍女下令道,“走~,随我去一趟苣芮宫。”
如霜被她弄糊涂了,“小姐您刚才不是还说等风头过后再行事么?”
贺楼莺莺冷笑,“兄长当众遭陛下呵斥,这件事我岂能坐视不理,美人计可稍后再议,但那太监,哼~!”
斐苒正在房里喝茶,简离、吴瑶一大清早就带着小白出去晃悠,想着孩子贪玩,所以告诫了他们不要走远,斐苒一个人回房取暖。
半个时辰后脚步声响起,斐苒只道是简离他们回来,起身去看。
可从门口走来的,是两名女子。
“贺楼莺莺?”斐苒小声念叨。
她怎么又来了……
“妾身见过公公。”贺楼莺莺微微福身,算是给足对方颜面。
斐苒不解,“你们……不如进来说话吧。”
贺楼莺莺轻笑一声,“公公莫非忘了,妾身是陛下的人,与公公共处一室,怕会招来人非议。”
这么一来斐苒更加疑惑,“那你是想?”
“昨儿个未能见到陛下,所以妾身今日特来求解公公名讳~。”
斐苒忍不住挑眉,什么鬼,干嘛非要知道自己名字……
正要开口,贺楼莺莺突然脱下裘绒,而后直直跪地,“还望公公能亲口告知。”
“别别别,你起来先。”斐苒一慌,赶紧去扶。
贺楼莺莺不为所动,仍旧跪在地上快速后退,“公公住手,男女授受不亲。”
“……。”
什么和什么啊,这女人是不是有病?斐苒就差翻她个白眼。
之后不知何故,贺楼莺莺竟是更为夸张的用力磕头,“还望公公告知。”
对此斐苒深感无语,“好了好了,老身告诉你就是,但你快起来啊,冰天雪地的,难不成想冻坏膝盖?”
“不,公公不说,妾身就跪地不起。”
一边大力磕头,一边发出低泣。
如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小姐您这是何苦……”
说着说着如霜也跟着痛哭起来。
一主一仆上演苦情戏码,斐苒嘴角不断抽搐。
“老身姓斐,名……”
还未说完,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燕秦?斐苒抬眸看去,而后对比现在情况,很快明白过来。
嘴角也就抽搐的更加厉害,这是……赤裸裸的宫斗大戏么?啊喂,可她是个太监啊,这女的搞错对象了吧!
最后燕秦走近,睨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何故在此哭闹?”
贺楼莺莺颤抖着身体,朝燕秦看去,本就娇弱的脸庞此时梨花带泪,“陛下……”整个人看起来好不可怜。
燕秦没有说话,面色隐有冷意。
贺楼莺莺岂会看不出来,银牙暗咬打算狠泼那太监一盆脏水。
就在这个时候,“唉!唉!唉!”
连叹三声,大公公不停摇头。
贺楼莺莺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一时间没敢作声。
“跪吧,继续跪~,老身我还挺喜欢看人跪地求饶的模样~!”
什么?!贺楼莺莺大惊,这人……这人居然当着陛下的面说出这等刻薄言语,是不要命了吗?还是说根本不想博取陛下欢心?
燕秦也是一愣,自从她中噬心蛊,性格像是大变,不再眦睚必报,而是对任何人都温文有礼,处事变得极为谨慎,所以此言是何故?
发现陛下表情变化,贺楼莺莺心头一喜。看来这太监就快失去陛下欢心了~!
无视某位一国之君,斐苒自顾自继续,“怎么不磕头了?快~,继续磕!”
“你……”燕秦终是疑惑出声。
斐苒扫了他一眼,“心疼?恩,那就赶紧领回去,别在这扰人清静。”
此言一出,燕秦很快明白了大公公用意。
呵呵……想故作恶人,好断了自己的念想?很好~,那朕不介意让你看看清楚,朕的这颗心,对你始终不渝!
贺楼莺莺正殷切地凝望着燕秦,岂料对方唇角勾起,下一刻将某大公公抵到门板,唇边笑意随之更甚。
“朕这里,只你一人。”拉过对方素手,再次覆到胸前。
感受到男子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斐苒被他彻底惊住。
一时无措,只好慌忙推开,“我说过,我是个太……”
话未说完,燕秦细长的手指覆上她绯色唇瓣,“朕亦说过,燕文后位为你而设。”
两人暧昧的举动以及燕秦表露心迹,贺楼莺莺听后惊恐的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幕。
然而来不及消化,燕秦声音再次响起。
“其余人,朕不会多看一眼,后宫三千佳丽,不过形同虚设。”
几番表态燕秦始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斐苒愈发尴尬,垂下眸眼角余光看向贺楼莺莺,不出意外,刚还跪在地上的女子,此时已毫无形象的跌坐在雪中。
斐苒皱了皱眉,很快做出决定。
“放开我。”大公公冷冷出声。
破坏别人幸福?不可能,至少她斐苒绝对做不出。
但燕秦是谁?既已有了目标,便会不惜一切追逐到底。因此没有理会,反而愈发靠近,目光灼灼似要将眼底爱意统统刻入对方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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