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无双话落,孙尚书身形一抖慌忙下跪,眼看着就要说出“前皇恕罪”四个字,慕言风突然上前,从陌无双手中带出斐苒。
“乖女儿,我们进去。”从没这么叫过斐苒,这一刻慕言风用意明显。
之后无视陌无双,二人径直入宫。
韩幕辽掠过陌无双身边,稍作停顿,“若不是小妹,我不会来观礼。”故意强调小妹二字,说罢也不等陌无双回应,韩幕辽抬步。
陌无双先是一愣,而后失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这两人的行为幼稚。
其余人陆续跟上,燕云尘悄悄扫了眼陌无双,若有所思,但未有多话。
金阳将整座皇宫细细铺盖,偶有微风吹过,亦是带着肃穆庄严的气息。
今日封后大典在金銮殿举行,一众朝臣早已到场,上百名宫人在殿外分边而立,手中捧着无数玉石金器,各色光芒交织,远远看去异常耀眼。
慕言风轻拍斐苒肩膀,“丫头……”
“放心吧,我没事。”知道他要说安慰的话,但斐苒不需要,更不想承认心底那细微的伤感,毕竟她已经放下了,不是么?
当初在半崖间,斐苒看的透彻。天无绝人之路,海有斗量堑垠,但凡为法,必终捷捷。始终谨记师父的教诲,斐苒再不想为情所困。
陌无双要娶妻,那就娶吧,她不会逃避,还要亲自观礼,以证明她的不在意。
只不过陌无双实在可恶,一边送来请帖,一边还暗中调戏她。斐苒沉静的心,生出丝丝裂缝,是恼怒,是恨自己的无用,应该再勤勉一些的,若能早日练就天罡法典十成,她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毫无反击余地。
可惜天不遂人愿,斐苒突然有了身孕,不想连累无辜的孩子,所以一忍再忍,就连练功的事也落下了。毕竟七成以后的修习异常凶险,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伤了本身,孩子自然难保。
此时斐苒等人进入大殿,百官只识得韩艺卿,因此相互看看,皆表示一头雾水。
“韩将军,这几位是?”有人好奇发问。
“陛下贵客。”韩艺卿轻描淡写的回道。
如此一来,百官不敢轻怠,转而认真打量这群人。
其中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稍大,另有两名年轻男子和一名年轻女子,几人虽衣着普通,但容貌不凡,气质更是少见的高洁出尘。
尤其那名年轻女子,一半青丝用银簪简单挽起,无有任何装扮,脸上更是素净的不染半点脂粉,饶是这般,仍旧难掩其绝色的容姿和让人无法忽视的铮铮风骨。
果然人中龙凤,当得起陛下贵客一说。
之后孙尚书进殿,面色已不是刚才那般慌乱,而是异常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斐苒微微蹙眉,总觉得此人留有后招。
客栈的孙公子,今日的孙尚书,两人同为孙姓,斐苒未有点破,心中却是透如明镜,八成是父子关系,不然无缘无故的,这位工部尚书不会出面刁难。
斐苒如是想着,耳边传来宫人一声高呼,“皇后娘娘到!”
大典尚未完成就已经称呼为皇后了?斐苒心底冷笑,这些宫人还真是不变的殷勤谄媚。
与此同时,一名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着正红宽袖长袍,后有九尾金龙凤纹,霞帔逶迤拖地的女子,在左右宫女的搀扶下缓步入内。
百官齐齐垂首,斐苒眼尾不着痕迹的从女子脸上扫过。
仪容端庄,上了较厚的脂粉,将五官刻画的更加美艳动人,但从紧抿的红唇可以看出,女子十分紧张,眸底隐有光芒闪动,又彰显出她对今日大典的期待。
不错,心思单纯,不善伪装,是个好姑娘。
斐苒作出判断。心头却是微微发涩,和陌无双的缘分,终究是到此为止了。
思及此,斐苒狠掐自己一把,想什么呢?!不是早就放下他了吗?!怎么又开始没出息了!
斐苒强迫自己平复心绪,并未发现皇后在经过她身边时,表情明显起了变化,出于女人的直觉,皇后对这位不施脂粉,却赛过万千佳丽的女子,隐隐感到不安。
一会陛下到场,看见如此绝色佳人,会不会……
皇后心神渐乱,不觉间踩到衣袍,险些绊倒。
左右宫女赶忙扶稳了她,“娘娘小心。”
可奇怪的是,皇后不知何故,竟是脚下虚软,再次朝地上倒去,两位宫女搀扶不及,干脆一横心,和皇后一起摔到地上。
封后大典,讲究肃穆庄重,皇后当着百官之面摔的人仰马翻,显然将天家颜面彻底丢尽。
金銮殿内针落有声,百官低着头,呼吸凝滞。
这……荒唐,实在是荒唐啊!
大部分人在心底腹诽,只有少数人同情这位皇后,也不知陛下会如何看待此事,多半要冷落此女了啊。
“你……你为何要推娘娘!”皇后身边的宫女站起后,怒目指责斐苒。
这话要从何说起?斐苒虽然离得近,但众目睽睽下,她没挪动过半步,怎么可能推得了皇后?
而百官不敢作声,任由事态发展。
孙尚书面上划过一抹厉色,很好,这小宫女办事果然伶俐!
斐苒余光看向孙尚书,很快明白了一切。不禁在在心底轻叹口气,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求死,那她成全便是。
于是斐苒上前半步,古潭般的眸平静不变,“哦?原来是我推了娘娘?”
宫女不知她意欲何为,顿时有些心虚,“是……是啊!我就在娘娘旁边,刚才就是你推了一把,娘娘才会摔到地上!”
斐苒笑笑,刚要继续,被韩艺卿拉住,“这件事说不清,还是交给我来办吧。”
韩艺卿自是信得过斐苒,但现在空口无凭,无法教其他人信服,韩艺卿认为,实在不行的话,他干脆用杀了这个满口胡话的宫女,出什么事都由他一人承担,反正绝不能让斐苒因此受累。
知道他的想法,斐苒不免感动,轻轻拍了下他手背,“无妨,我能解决。”
再次看向宫女,斐苒面色转冷,“既然你认定是我所为,那不如先说说,我和娘娘素未谋面,今日为何要暗中加害?”
宫女还以为她有什么大能耐,原来只是想狡辩,问题是有用么?呵呵,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她就算再有口才,也无法洗清嫌疑。
所以宫女不再慌张,很是笃定的开口,“我怎么知道你为何要加害娘娘,也许是嫉妒也不一定,像你这种自诩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没准就是想取代娘娘的位置,才故意在此捣乱。”
这话倒是没错,整片大陆统一,如今的皇后,堪称真正的母仪天下,是大陆上身份最尊贵的女子,无数名门贵女争相自荐,后位之争可谓暗潮汹涌。
一群朝臣原本还抱着看戏的心态,此时已经相信了宫女大半,陛下的这位贵客八成是冲着后位而来。
皇后亦是目光复杂的紧盯斐苒,有恼,有妒,更多的是委屈。从前在家中受父母百般庇护,她何时受过这种挫折,同为女人,这姑娘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呢?让她当众出丑,真的是太卑鄙了。
面对众人或指责或愤怒眼神,斐苒也不急,只缓缓说道,“多谢赞誉,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原来尚有姿色。”
话落,斐苒清楚听到有人倒吸口冷气,还有人低低自语,“真是厚颜无耻,伤风败俗!”
“就是啊,陛下怎么会请这种女人来观礼!”
那名宫女也是紧跟着骂道,“你……你好不要脸!”
至此,慕言风等人听不下去,一个个暗自运功,打算杀出条血路,敢说斐苒的不是?这些人统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