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屋后那间简陋的柴房,在李少安精心地整理之下,已经初具雏形,逐渐有了温室的样子。
柴房外围用稻草捆好,确保有很好的隔热层,外面的冷空气不会进去,里面的暖气也不会跑出来。
为了进一步提升保温效果,李少安还用黄泥巴将屋内屋外的缝隙全都封上,这样一来确保万无一失。
保暖功夫做好,接下来是排水工程。在暖和的温室环境中,空气湿度比较大,排水问题一定要妥善处理,如果处理不好,会造成内涝。
李少安沿着四面墙壁的墙角,挖了一条引水槽,屋子里凝结的水汽会顺着这个水槽流到外部,不会造成淤积。
保温和排水两个问题都解决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电路,在温室里需要用白炽灯进行照明和升温,所以布好线路必不可少。
在李少安和李少国兄弟二人忙活了一天之后,温室里的线路也被彻底布好,万事俱备,只欠培育秧苗的架子。
李少安在纸上画出草图,然后兄弟二人立即开始赶制,这种架子有好几层,每层都能放下托盘,托盘中用以培育秧苗。这样的架子一共做四个,贴着温室的四壁摆放。
原本空间不大的温室,放下四个架子之后变得更小,空间只够一个人在里面走动,不过这正是李少安想要的效果,这里就是他以后培育水稻秧苗的主战场。
李少安的温室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到了一年一度,李家最为热闹的节目,杀年猪。
这一天,三兄弟会通力合作,把养了一年的猪杀掉,而家里的小孩子也会格外开心,因为杀年猪就代表着有肉吃。一年到头吃上一顿肉可是难得的事情,唯有在过年的这段时间可以放开了吃。
谭红霞在屋后的坪地上垒起一个土灶,架上一口生铁大锅,里面倒满水,生火烧开。这一步是杀年猪的准备步骤,烧了水才能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李少国和李少民一起把猪从猪栏里抓出来,按在一个结实的木桌上,李少安在一旁搭把手,把猪牢牢按在桌上,不让乱动。
李少国手里握着杀猪刀,朝着猪的脖子上就是一刀扎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被压在桌子上的猪发出惨叫,鲜红的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这时谭红霞拿来早已备好的脸盆,放在桌子下面,把猪血全部接住,这些猪血凝固以后可是无比鲜美的食物,可以用来下火锅,也能直接炒来吃。
等猪体内的血放干净,不再动弹,然后将猪扔进一个特制的大号木桶,这种木桶就是专门用来杀猪的。
猪丢进木桶以后,再将刚才烧开的水倒进去,被这滚开的水一烫,猪毛立即脱落。
李少国手里拿着专门刮猪毛的一种小铁铲子,这种工具看上去有些像瓦片,熟练地着刮猪毛。
谭红霞则在一旁配合丈夫不断往住的身上浇开水,一头两百多斤的大肥猪,就这样被剥得白白净净。
接着,李少国又用刀子在猪后腿上割开一个口子,这个口子可就有讲究了,它的作用就是往猪的体内吹气。
因为猪并非一个完美的圆柱体,总有许多犄角旮旯的地方,那些地方的猪毛不好刮,所以需要往里面吹气,这样一来猪就被吹得鼓胀起来,原先刮不到的地方就可以刮到,把猪刮得更干净。
那时,有条件的屠宰场一般都配备一种专门给猪打气的气压泵,不过在农村,更多都是靠人用嘴来吹。
吹猪可是一门技术活,光有肺活量还不行,李少国这门手艺很厉害,总能把猪吹得又圆又鼓。
吹完猪以后,找来一条稻草绳,将猪腿上的口子扎紧,继续倒开水刮毛。
将猪毛彻底刮干净,然后找来一个钩子,钩住下颚,将整头猪掉在木架上,开膛破肚。
刀子插进胸口,沿着胸腔往下划开,里面的内脏一股脑儿掉在地上。
猪的一身都是宝,猪心、猪肝、猪肚、猪腰、猪大肠等等,都是好食材。
李少国捡起地上的猪大肠,向一旁的李少民笑问道:“这猪大肠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我家佳佳不爱吃这些,只喜欢吃肉。”李少民还没有开口,旁边的马慧皱着鼻子,做出一副嫌弃状,光是闻着那味儿就让她大感恶心,连连摆手。
李少民其实很爱吃猪大肠,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味儿,原本想拿回去弄来下酒吃,可是听到媳妇这么一说,怕马慧不乐意,当即只好作罢。
李少国憨厚笑道:“那其他的呢,猪肝、猪腰……”
马慧假意笑道:“大哥,谢谢你的好意,这些我们都不要,到时候多给我分几块五花肉和排骨就好。”
李少民推辞道:“我家一共三口人,要太多也吃不完,大哥还是自己留下来,多的让嫂子做成腊肉。”
马慧立马不乐意了,瞪了李少民一眼,语气不善道:“谁说的三口人吃不了多少?佳佳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很需要营养,多吃点肉难道不好吗?”
李少民急着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马慧骂道:“那你什么意思?”
谭红霞在一旁看不过去,上来打着圆场,“好了好了,这大过年的,两口子莫伤了和气,到时候多切几块好肉就是。”
李少安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发出冷笑,看着三嫂马慧一个人的表演,费尽心机无非就是想等会儿分肉的时候多占一些。
年年杀年猪分肉的时候马慧便是如此,生怕分到自己手里的少了,好在李家上下其他人都不与她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李少国又将一块猪板油递给谭红霞,让她去熬猪油。
刚才垒好的灶和烧水的锅直接拿来用,谭红霞手脚麻利,很快把猪板油切碎,然后下锅榨油。
很快,屋前屋后都是猪油的香气,李松林和李松树还有李佳佳三个小孩子闻着香味来到屋后,吵着要吃油渣。
刚炸出锅的油渣又香又脆,咬在嘴里唇齿留香,尤其是这些小孩子最爱吃的零食。
男人在一旁杀猪切肉,而谭红霞则在一旁熬制猪油,小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嬉闹,这一副景象就是最普通的农村家庭全家齐上阵,杀年猪,迎新年。
“大嫂,这猪油炼好后能不能多给我几瓶,我家佳佳很爱吃猪油拌饭。”马慧看着那油亮亮的猪油,忍不住咂了砸嘴。
“这……”谭红霞有些为难,“今年怕是多不出来,你大哥的意思,要给表弟媳送些过去。”
“表弟媳?”马慧一时半会儿都没想起来还有这号人,还以为是谭红霞在故意敷衍她。
谭红霞说道:“就是住在村头的沈春兰。”
“哦,就是那个沈寡妇……”马慧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说错了话,立即改口道:“原来大嫂说的是沈春兰呀,我倒是忘了她男人和咱们家也算是表亲。”
马慧口中沈春兰的男人叫马明,其母亲是李家人,后来嫁给了外地迁过来的一户姓马的人家,生下马明,和李少国这一辈算是表兄弟。
只不过这个马明前几年说是去东南沿海一带打工,结果这一去就没了音信,从来没有回过铁山湾,没给家里拍过电报,也没有给家里写过一封信,好像世上从此就没了这个人,留下媳妇沈春兰一个人在家苦苦生活。
“难得大哥还能想起表弟媳,我这个弟媳还真是羡慕呢。”马慧酸道。
谭红霞知她弦外之音,但不去计较,微笑道:“都是亲戚,能帮就帮,你大哥他这个人就是心地好。”
马慧心中颇有不快,对李少国的做法很有怨言,自家人不多照顾些,居然管起了三杆子打不着的破亲戚,但是嘴上还要装作感谢,说道:“那是,这些年我和少民不也多亏了大哥大嫂的帮衬。”
“大家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谭红霞饶有深意道:“以后少安不也得多靠着咱们这些哥哥嫂嫂来帮衬吗?”
前些日子马慧在村里四下讲李少安的闲话,这些闲言碎语或多或少都有传到谭红霞的耳朵,碍于大嫂的面子总不能直言马慧的不是,只能在有意无意的时候提点一句,让马慧注意以后的行为。
马慧是个精明厉害的女人,听了这话哪能不知其中意味,好在她有个优点,那就是即便被人点破,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
“大嫂说的是,明年咱们可都盼着少安能扬眉吐气,给咱李家争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