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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白得得从藏书阁出来时, 杜北生就等在门外接她,这是白得得要求的。
“师傅。”杜北生朝着白得得迎了过去。
白得得停步看向杜北生, 脑袋微微一偏, 似乎察觉了什么,只是还没开口, 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道:“白师妹。”
白得得嘟了嘟嘴, 嘀咕道:“又来了。”
来人是七宝宗神器门的潘环,他是神器门门主的侄儿, 自认为和白得得算是门当户对,追求顾晓星不成,看见白得得就动了心思, 毕竟是白元一的孙女儿,他如果能得到白元一的指点,将来何愁继承不了神器门。
“白师妹,又在藏书阁遇到你了,真是勤奋好学啊。”潘环笑道, 他人生得风流倜傥,在门内也迷住了好些师姐师妹, 在白得得面前也摆出一副风流模样来, 自以为是手到擒来。
白得得则是被缠得烦不胜烦, 如果是在得一宗她早让人打潘环一顿了, 可如今是人在屋檐下,到底还是要怪白元一不够努力,让小猫小狗都以为自己能配得上她白得得。
“师妹这是要回去吗?我正好去剑灵门给曾师兄送一柄剑,正好同路。”潘环见白得得不答,又继续自说自话。
白得得看了杜北生一眼,杜北生立即心领神会地走到了两人中间,然后开始插科打诨,总之就是不让潘环有插嘴的机会。
好容易回了小院,白得得捧着下巴对镜自叹道:“人生得太美就是少不了这种烦恼。”
杜北生心想,你换个爷爷试试。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只在旁边替白得得将被子铺好,“师傅,你直接拒绝他不行吗?”
白得得道:“我有拒绝啊,但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完全听不懂人话。”白得得摊摊手,再看向杜北生,刚才想说的话因为被潘环的出现给打断了,她这会儿才想起来。
“你是不是偷练金毅剑诀了?”白得得问。
杜北生身体一僵,没敢回头,他可不相信白得得真能看出什么,心想她肯定是诈他,于是这才回过头,一脸无辜地道:“师傅,你说什么呢?弟子听师傅之令,只修了寂灭剑。”
白得得皱了皱鼻子,“你少跟我耍心眼,我能嗅出你身上那股气味儿。”
“什么气味儿啊?”杜北生不信。
白得得心知这小孩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接着练吧,我打赌你这个月的月考肯定过不了。到时候,你要是后悔了再来找师傅吧,谁让我是你师傅呢。”
白得得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十分搞笑,杜北生知道她是孩子性格,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结果一个月匆匆过去,杜北生连金毅剑诀的起手式都没练熟,每日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可还是没什么进展。他的考核自然没过,可是最不可思议的是,每天捧着书刊,完全没怎么修炼过的白得得居然考核通过,还得了优等,额外奖励了一颗下品灵石。
其他人都没怎么觉得惊奇,毕竟白得得可是白元一的孙女儿,她若是得不了优等那才是奇怪。
可是知道内情的杜北生就完全没办法淡定了,“师傅,你怎么可能得到优等?”
白得得将手里新得的灵石砸到杜北生脑袋上,“这就是为何我是师傅,你是徒弟。不过你不听师傅言,这个月可是给师傅我丢脸了。”
“师傅,你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得到优等的吧?”杜北生着急地问。
白得得摊摊手道:“这还不是为了你吗?你想当剑修,师傅我当然得也研究研究剑道,所以随便参悟了一下,就得了优等。”
所谓剑道,并不以剑势威力为唯一的考核指标,更多的是考核弟子对剑道的领悟力。杜北生考核不过,是因为他只知道下苦力,并未能参透其中的道理。
“那师傅你参悟到了什么?”杜北生问。
白得得道:“我参悟到,金毅剑诀完全不适合你,你的灵种是剑齿草,不以刚毅为优势,若继续练下去只会事倍功半,而且于你剑道有亏。”白得得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道:“小徒弟,这天下的剑诀没什么好坏之分,只有适合不适合自己的区别。若是以后自己修行的剑诀无法再满足需要,根据自己的情况酌情修改就是。”
杜北生无语地摇了摇头,“师傅,这些剑诀都是那些前辈大能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和岁月才领悟出来的,你说改就能改啊?”
白得得道:“心有多远,道才有多长。既然那些大能能领悟出剑诀来,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白得得对前辈先贤虽然也敬重,但并不如杜北生那般奉若神明。
杜北生可不吃白得得的毒鸡汤,他始终坚持要脚踏实地,而不能好高骛远。所以依然坚持不懈地修行他的金毅剑诀,这段时日他见白得得都不怎么管他,索性彻底把寂灭剑放到了一边,全心全意地修炼起金毅剑诀来。
白得得见了不得不跺脚,“嗳,我说你这孩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什么破金毅剑有什么意思啊?你练起来跟小孩抡大锤一样,路都不会走了。”
杜北生低着头不说话,他不想听白得得的,却也不愿反驳他。
白得得都急死了,她在藏书阁里没日没夜的看书,可不就是为了给杜北生找到最适合他的剑道么?当然她也是为了能给白元一帮帮忙,这才那么努力的,因为白元一被卡在炼器大师的关卡上已经十余年了,只能隐约触摸空间法则,白得得也在研究空间法则,这可是她的拼爹之道。
“你就不能听听师傅的吗?你再执迷不悟下去,以后要洗掉你体内的金毅剑气花费的成本可就高了,说不定还要损你根本,你现在改练寂灭剑还来得及。我跟你说,师傅最近又深入研究了一下剑道,越想越觉得寂灭剑最适合你。”白得得软硬兼施地道。
杜北生低声道:“师傅,我的剑齿草本就是不入流的灵种,将来也没什么前途,我知道我修行金毅剑诀的进度太慢,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毅力,如果我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那就真的什么可取之处都没有了。”
这话好像听起来没什么错处,但是白得得这种“聪明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死脑筋,她只能跺脚,跺脚,再跺脚。
情况的转机发生在三个月之后。杜北生已经连续两个月没能通过考核了,眼看着这个月不过就要被赶到外门。
外门弟子虽然也能修行,但却还有繁重的劳役要服,根本不可能全心全意修炼,而且再无内门弟子那许多便利,更不用说领取灵石了。
杜北生为了最后一搏,几乎就没睡过,除了练剑就是吐纳。
这日他在竹林里练剑练累了,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吐纳,然后继续练剑,接着吐纳,这一次却恰好又坐在了白得得当初说是灵气眼的地方。
以前杜北生根本就察觉不了任何区别,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感到坐在这里,体内灵气的恢复速度的确被旁边要快上了少许。而这种少许的变化,除非是特别敏感的人,否则很难发现。
杜北生的确没有其他的修行天赋,所以格外努力,对自己也格外严苛。练剑之后的每一次吐纳恢复,都是有时间限制的,绝不能偷懒。加之他已经修行了快三个月,对修行之道也有了自己的体会,这才发现坐在灵气眼里,每一次恢复可以快上十分之一炷香的功夫。
别小看这一点儿时间,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了不得的数字。
杜北生忍不住嘀咕,难不成他师傅还真有点儿本事?
练习寂灭剑的第三天,杜北生终于感应到了灵气入体,也就是他那还是灵种状态的剑齿草终于依靠顽强的生命力恁是在没有修者可用的灵气的地方帮他转化出了灵气。
“师傅,剑齿草终于有动静了。”杜北生朝白得得抿嘴一笑。
白得得则是灿然而笑,“我就说嘛,剑齿草一定行的。”
如此一来,杜北生也对自己有了少许自信,练起剑来更是勤奋,可说是不分昼夜了。
还是白得得强行将他拉回小院,杜北生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她回去的,“师傅,离下次月考只有半个月了,弟子如果不勤奋的话,又会给师傅丢脸的。”
白得得道:“不急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且这世上的道理是相通的,一文一武,一张一弛,万事才能恒久。”
杜北生道:“师傅总是有道理。”
“我本来就有道理。”白得得扬起下巴道,“来来,咱们坐下说话,我问你,练了半个月的荒穷尽有什么感受?”
杜北生想了想,“的确比金毅剑诀更适合弟子,使起来得心应手。”
“然后呢?”白得得问。
“还要什么然后?”杜北生反问,“只要一直这么努力下去,弟子相信总有一日能一剑劈开混沌海。”
结果白得得则单手捧着脸看向杜北生,“你不觉得寂灭剑名字取得挺霸气的,但是剑招稍微不那么霸气一点吗?也难怪会放在剑王阁的第一层,我以前以为是不好练才明珠蒙尘,没想到的确是有所不足。”
杜北生一听心都凉了,就知道他师傅是拿他试验。接着杜北生又听见白得得道:“不过你也不要心急,先练着第一招吧,为师已经有些心得,得帮你强化强化这第一招。”
杜北生心想,一部成熟的剑诀是你想强化就强化的?白得得虽然每次考核都是优等,但是修为并没见有什么增加,她一个种灵境弟子,居然夸下海口要强化一部剑诀,被其他人听去可就不是杜北生这般腹诽了,肯定要嘲笑她了。
但白得得却丝毫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能做成这件事。
说了这句话之后,白得得又详细问了问杜北生修炼过程的具体感受,这才放过了他,“好了,这几日师傅要四处走走,寻找灵感,你自己好好练吧。若师傅真能强化‘荒穷尽’,你就能一鸣惊人啦。”
杜北生道:“我还是先给师傅烧水洗澡吧。”
白得得讲究惯了,除了受伤那天,日日沐浴都是不会落下的。杜北生除了修炼,就是照顾白得得的生活。
这一次白得得在外面一晃就是小半月,也不回竹林去吐纳打坐,而是到了阴阳交汇之时,随便找个地方吐纳就行,她对自身的修行是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过,这会儿是全身心都在想怎么完善“荒穷尽”。
眼看明日就是月考了,杜北生在思过崖练得更加勤奋,刚练到一半,却见白得得从山下轻快地走了上来,“嘿,小徒弟,师傅我终于想明白啦,快来试试新出炉的‘荒穷尽’。”
杜北生不忍打击白得得的积极性,“师傅,明日就要月考了,现在临时改变,弟子怕反而误事,要不然等明日考核之后再试试吧?”
白得得很失望地看着杜北生,“可是我一想明白就来找你了。”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他师傅眼睛生得极好,水灵透亮,清澈纯澄,而且还极大,人一眼望进去,就有些出不来了,越看就越痴迷,于是杜北生听见自己的声音道:“那就试试吧。”
白得得的脸上立即晴光灿烂起来,“嗯,那我们赶紧试试吧。”
杜北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脑子发热说出那句话来。
白得得却已经开始叽叽喳喳讲开了,“创出寂灭剑的人真是有绝世之才,只是点子想得很不错很霸道,可是执行起来却有些力有不逮。荒穷尽,荒穷尽,这是要霸道地让对方的灵气穷尽。我猜他一定是个穷小子,灵种也很糟糕,才想出这么个让他人为自己做衣裳的剑诀来。”
杜北生耷拉着脑袋应着“嗯”。
“可是你练剑的时候,却完全发不出这种气势来,哪怕能压制对手的灵气,却也不能为己用。你每次对战总不能都是在穷山恶水,你的剑齿草就显不出优势来,所以咱们只能人为地制造穷山恶水。”白得得道,“现在的剑诀走的就是这个道。但是剑芒所及的范围终有限,对方如果有其他引灵手段,你的荒穷尽就没有优势了,这也是为何寂灭剑境界不高的原因。”
白得得分析得头头是道,杜北生也算是听出了一点儿门道,“所以呢?”
“所以师傅我把我脑子里那些擅长借势为己用的剑诀都过了一遍,然后微微修改了‘荒穷尽’的一点儿小地方,这事儿就算完了。那位前辈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大概是囿于所知剑诀有限,并未能完善。”白得得得意地道:“且看为师给你演练演练。”
白得得在杜北生面前站定,将手里的竹枝递给他,“你来给我喂招,咱们就不用剑了,万一割着肉就太疼了。”
杜北生没敢出手,白得得是个嘴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完全没什么战斗力可言,所以杜北生的境界虽然不高,却比白得得的修为还是要高上那么一点的。“师傅,你认真的吗?”
“对,你尽全力来攻就是了。”白得得道。
“可是伤着你怎么办?”杜北生又问。
“你真是好啰嗦呀,小孩子家家都成老头子了。伤着我就伤着我呗,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白得得道。
杜北生一咬牙用了三分力攻了出去,他只会一招“荒穷尽”,而白得得起手也是这一招,看起来和杜北生一模一样,只有细微变化,这种变化也只有极其熟悉荒穷尽的杜北生才看得出来。
此地是思过崖,没有什么灵气,白得得先天就处于劣势,而她自身的修为也不比杜北生高,但奇怪的是,两人对招下来,杜北生只感觉灵力枯竭,反观白得得却不见丝毫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