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光是土生土长的冀州人,因为家里孩子比较多,所以懂事的他为了给自己的小妹凑一份让夫家看得上眼的嫁妆,他自作主张的就入了伍。
因为不是战时,平日里的军饷并不多,再加上上层的层层剥削,到他手里的时候军饷更是所剩无几,而且还经常拖欠。
不过好的是,在军队里面吃饭不用愁,虽然钱没有,但是却不用饿着肚子了,饿着肚子的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大军开拔的前一天他才知道自己不用被处死,是因为墨相爷跟国君提议,让他们这些战败的人继续参战,以功赎罪。
他此刻的脸色有些苍白,脸颊也有些凹陷,乍看起来有些没有精神。
于白光长的极为普通,方脸阔额,眼睛虽然是双眼皮但是却有些小,不过褐黄色的眼珠子很有神,与他苍白的脸色倒是有不小的反差。
鼻子是朝天鼻,牙齿并不整洁也不整齐,幸好皮肤还算白,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倒也没有很邋遢。
走上前来的于白光有些害羞,眼睛并不敢和下面的人对视,而是看向虚空中。双拳紧紧的握着,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和他一起入伍的同乡都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只要闭上眼睛他的眼里出现的就是那一幕幕人被火烧死的情景。
“你们吃过烤肉么?”一直不说话的于白光突然问下面的人。
下面的士兵有人摇头,有人点头,其中摇头的人居多,毕竟吃不起肉的才会入伍,家里过的去,谁会舍得送孩子去军伍上,那可是随时要命的。
当然,那些世代在军伍上混的人家不算。
“其实我也没吃过,可是我看过烤肉,就是前阵子秦将军带着我们攻打豫州府那一次。我以前一直觉得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要是叫我敞开了吃我一定每天吃它个十斤八斤的也不嫌腻。”
于白光的一席话惹得下面人发笑,显然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讲这个故事。
“可是你们不知道,其实我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了,要不是还能喝一些粥怕是熬不到今天。我没吃过烤肉,可是我闻到过烤肉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一点也不。”于白光的话越说声音越低。
期间他沉默了好一会没有说话,因为墨临渊在一旁没有说话,所以下面站着的士兵也不敢有任何的无礼举动。“和我一起入伍的同村有三个,同乡的有十一个,可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当日我亲眼看见他们身上都是火油,可是我怎么扑都扑不灭,那火太大了,在地上滚都不行。你们知道么,那就是那个时候才
知道原来烤肉是这个味道。”
下面有承受力低的,直接开始呕吐起来。
娘的,就算是平日里号称胆子大的,听到于白光讲他看着人在他面前活生生的被烧死也觉得瘆得慌,这可死的太惨了。
那些吃过烤肉的,此时听到于白光说烤人肉的味道也是一阵反胃,这经历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下面站的军士基本已经知道为什么于白光这么瘦弱了,见过那样炼狱般的场景,能吃的下东西才是奇怪的事情。
墨临渊觉得差不多了,让于白光下来,自己重新站了出来。
“故事你们也听完了,你们自己划拉一下自己周围的十来个人,你告诉我,如果十个人里面只有两个人能活下来,这个人凭什么是你?”
墨临渊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是啊,这么多人,凭什么是你活着呢?
墨临渊也不等他们回答,直接回了自己的帅帐。道理已经告诉他们了,剩下的他们只能选择遵守或者被革职。
当天中午,墨玉将军营里面的情况汇报给墨临渊。
“将军,今日开饭两刻钟,无一人超过时间。”
“呵,倒是都挺惜命的,这样就好。”墨临渊满意的挥挥手,墨玉退下。
墨临渊面前摆的豫州的地图,出发前一天王冠师拿给墨临渊的,这几日他一直在研究豫州的地形。
豫州是难得的一马平川之地,除了有限的几个山头,都是耕地,也是晋国除了两广两湖之外最大的粮食产区了。
只是可惜的是,这里一直都不太受到重视,派去的历任太守都不是什么好官,导致那里民怨沸腾、民风变得彪悍。
墨临渊觉得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本质上是没有错的,越是穷的地方越是打家劫舍的多,因为都吃不饱饭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填饱肚子。
太平盛世谁又愿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官府作对呢?还不是过不下去了才会如此。
接下来的两天,虽然行军的速度加快了,但是整体的秩序却是变好了。王冠师见此,除了冲墨临渊竖了一下大拇指,其他的一句话都没说。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墨临渊比起慕容珩更加的有大家之风,有天子之气。
他本身的本事,再加上传说中的那个陶朱公再世,王冠师觉得墨临渊有八分的可能获取天下。他愿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一次豪赌,赌赢了富贵百年,赌输了也不过就是贱命一条罢了。
墨临渊这一次仍然是在冀州扎营。冀州和豫州一样,虽然地势不差,却是劳苦大众居多。这两个州府绝大部分的土地都在豪门大户手中,当然这也是整个大晋的普遍现场,百姓手里的耕地百不足一,更多的都是佃户或者是给地主家打长工
糊日子。
冀州的环境比都城的耐看些,有山有水,既不缺山水大势也有小桥流水的温婉。
慕容珩不急着让墨临渊攻打豫州,墨临渊也就真的不着急,将一万五千人马交给王冠师之后,自己则带着墨玉整日里骑着马在冀州和豫州周边转悠,其美名曰考察地形。
“将军,今日还去豫州边界么?”墨玉正在给墨临渊备马,他已经陪着墨临渊在那边转悠三天了,地形早就已经熟烂于心。
“去,春寒料峭的黄河别有一番风情,今日多穿些随我去大堤上走一走。”墨临渊说道。
“哎,尹东家给准备的那鸡毛袄子我带了好几件呢,一会给您拿去。”墨玉应道。
“清歌准备的,自然都是好的。”墨临渊接话。
他和尹清歌已经分开有一旬的时间了,因为一直在行军的路上,是以并没有收到金陵府那边的来信,也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看着墨临渊陷入思念的样子,墨玉有些怪自己多嘴,都怪自己,又害自己爷害了相思病,如今大战在即,哪里是分心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