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尚海,多少人的梦想之地,也是多少人的失意之地。
肖名昭,一个从十八线小城出来的青年,天赋不高,却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到了尚海金融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号称是中外合资的小公司里上班,朝九晚五,工作不闲不忙,偶尔加加班,工资一个月也有六千多。按理说,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毕业才一年多的年轻人来说,是很不错的。
但问题在于,他有一个女朋友。
“分手!我受够这样的生活了,一年多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肖名昭我告诉你,如果你再不换份有前途的工作,我们就分手。”
黄萱把门重重一甩,拎包离开了家。
整间房似乎都震了两下,肖名昭坐在沙发上,满脸的赔笑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这是她这个月第九次说要分手了。
肖名昭和黄萱在大二的时候认识,大三发展成男女朋友。在大学这个金字塔中,学生们受到无形的保护,仿佛外界的诱惑,庸俗,都无法浸染到这里。那时候的他们,互相倾慕,互相认可对方的才华和能力,日子过得很浪漫,他们两人都一致认为,即使出到社会,他们也会如此,相敬如宾走进婚姻的殿堂,和和美美过完一辈子。
但人终究是要长大的,长大就要毕业,毕业就必定要到社会上浪荡,而名为‘社会’的大染缸,不知把多少晶莹透亮的初心和梦想,染成了一陀陀黄色,不可名状的糊状物体。
意气风发的肖名昭,以为自己出到社会,肯定能发挥出自己的才华,进入职场,凭着学校学到的东西,干出一番事业,然后与黄萱结婚,成为人人羡慕的人生赢家。
但现实却是当头一棒,他花了三个月才找到一份工作,而且薪资不高,做到现在,升到了六千多,也算不错,但和黄萱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黄萱则顺利得多,凭借着出色的外形,第一次求职,就轻松进入到了电视台,先做了一年的文秘和采编工作,拿到资格证后,成为了正式记者。尚海的本地电视频道上,时不时能见到她采访的片段,现在已经渐渐出名,走到街上,常有人把她认出来,甚至有的人会向她索取签名,或者是发出一些别有意味的邀请。
六千多的工资,省点花,勉强能过得去,况且黄萱一个月的工资,过万。从常理上讲,他们的日子,应该能过得不错。
可问题是……房租水电,一个月至少得四千起,加上时不时有个感冒发烧什么的,交际宴酬什么的,肖名昭六千多的工资根本不够用。
还好肖名昭还有个特长,绘画,从小他就爱画画,也没有什么人教,画着画着,水平就上来了,特别擅长帮人画插画。在插画圈子内小有名气,一个月帮人画上几幅插画,倒也能多赚三四千。
但即使如此,也只是勉强够用。
因为,黄萱很能花钱。
女人本来就很注重形象,而作为记者,职业要求,黄萱在这方面更加严格。
一个月一套好点的化妆品,不伤皮肤的,名牌的,至少四千起,每个月至少得买一套好点的新衣服,一双新鞋子,这也得两三千;再加上其它零零碎碎的小饰品,同事间的请客往来,黄萱一个月过万的工资,只够她自己用。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每个月真正能支配的,只有肖名昭画插画得来的那三四千块钱,而且还不稳定,有时候没单,一个月拿不到一千。
三四千块钱,在尚海这消费高得离谱的地方,简直连零花钱都算不上。
因此黄萱外表看着光鲜,名牌衣服鞋子穿着,喷着名牌的香水,脸上用着上档次的化妆品,但实质上,她过得很拮据。
刚开始,黄萱对此也无所谓,她还经常鼓励肖名昭说,以后日子会更好的。那时候肖名昭即是感动,也有很强的责任感,他努力工作,短短一年时间,就成了小组长,工资也涨到了六千多。
人努力就会有进步,但最怕的就是,你的进步,比不上别人对你的期待。
黄萱在电视台工作,又是记者,与达官贵人往来相送,采访过耀耀生辉的大明星。接触这些上层社会的人多了,渐渐的,她的心态也就变了。
她不再满足于几千无一套的化妆品,她想要几万元一套的,她不再满足于几千块的衣服和包包,她想要几万元的,甚至十几万元的定制服装;她不再想坐公交车,和一群下等人挤着去上班,她想自己开豪车,受尽他人羡慕嫉妒的眼神。
但这些……肖名昭都没有办法给她。
理想和现实的落差,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更会滋生众多的负面情绪。
以前她看肖名昭,崇拜他才华和沉迷于他不低的颜值,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的男人,一点本事也没有,除了一张脸,其它一无是处。
从一开始的埋怨,变成争吵,到现在的威胁分手,这就是黄萱短短三个月内的变化。
黄萱离开有半个小时了,肖名昭依旧在沙发上坐着,心情越来越烦闷,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依然无法满足黄萱的期待。
男人不怕努力,不怕辛苦,就怕找不到正确努力的方向,找不到正确勤奋的道路。
外边的阳光正烈,他走到阳台上,想透口气,舒缓一下心情。
刚打开阳台玻璃门的瞬间,肖名昭看到天上的太阳突然变成了玉石一般的翠绿色,同时他看到不远处半空或的鸟儿保持着飞翔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也无法动弹,保持着开门的动作,但却可以移动眼睛,然后便看到阳台下,街道上车辆和人们也保持了刚才的动作。
万物静止,天地无声。
可肖名昭此时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使劲鼓动,一声比一声响,跳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全身都在发热,就像是被人塞进了微波炉箱子中一样。
剧痛和炽热在全身游荡,最后渗入到骨髓之中。
又来了!
肖名昭脑海中轻叹一声,然后很干脆地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太阳已经设入地平线,五光十色的霓虹彩灯闪烁,热闹拥挤的人群,构建出纸醉金迷的夜尚海。
但阳台后的房间却是暗的,没有灯光。
骨髓中的痛疼依然还有许些残留,全身软绵无力。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着阳台的护栏,看着漆黑的房间,眼睛落寞而无神。
这么晚了,黄萱还没有回来。
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呆呆地枯坐了半小时后,肖名昭终于感觉到身上有了力气,他扶着阳台的扶拦站了起来,缓缓回到房中。
关上阳台的玻璃门,将外边喧闹的声音隔绝在外,漆黑的房间显得有些冰冷。
肖名昭在餐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翻出联系人名单,拨通电话,等到对面出声后,他缓慢却又坚定地说道:“老大,我要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