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后顶着熊猫眼的菲比和同样顶着熊猫眼的彼得像两只丧尸一样上了城市地铁。菲比的精神已经魂飞天外，上眼皮都快耷拉到下眼皮上了, 脚步机械性地迈着。彼得也没比她好到哪去,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只游魂。

　　 上课前往储物柜里整理东西时, 他们的异样才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力。

　　 “你的黑眼圈有半张脸那么大。”米歇尔两只手按着菲比的鬓发，把她的头左右偏转。

　　 “我这不是忙着赶论文呢么。”

　　 “那彼得呢，我看到你们又是一起来的，他眼睛简直跟被人锤了差不多。”

　　 “他和我一起写的。”菲比打了个哈欠。

　　 “写了一整夜？”

　　 米歇尔的目光在她和彼得之间来来回回，几个班上还算熟的女生边收拾柜子边吹着狼哨起哄, 暗戳戳偷听的内德把自己笑成了一只鸭子。

　　 小女巫往左边瞥了眼，立刻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你可教她点好吧。”站在左边的彼得把包撇在储物柜里，仰天长叹。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绕过他们往教室走, 时不时窃窃私语着――不管你是谁, 只要在背地里说过格林小姐的坏话, 只要讨论过这一季最流行的发型, 只要比较过谁的男神屁股最翘, 只要坦白过学校里的梦中情人, 我们就是永远的朋友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帕克的衬衫穿反了？”

　　 “你不是一个人，希望他能发现自己的外套正夹在腰带里。”

　　 菲比背对着他们，又发出了像昨晚上一样的大笑声。彼得几乎能看到那副画面, 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变成弯弯的月牙，边笑边摇头，左脸颊上还带着个酒窝。

　　 “大家, 我还能听到你们呢！”蜘蛛侠涨红着脸, 冲女孩们的背影叫道。

　　 米歇尔回过身来, 摆着她标志性的bitch face，翻了个教科书般的白眼。

　　 “你看，彼得，这就是你的问题。面对丽兹时你表现得像个哑巴大龄儿童，面对菲比时你又表现得像个喋喋不休的老家伙。”内德在她们走远后意味深长地说，“你就不能在话都说不出来和太能抱怨之间找个平衡点吗？”

　　 彼得关柜门的手有点过于用力了。“我，没有，抱怨。”

　　 “所以上次吵架的不是你们咯？半夜打电话给我说人家是‘撒谎精’的也不是你咯？”

　　 彼得做了个绿巨人调息式的深呼吸。

　　 “顺便一提，我刚刚好像听到菲比和米歇尔说你正疯狂迷恋蜘蛛侠，不过尤金・汤普森绝不可能把你吸纳进他的蜘蛛侠狂热粉丝俱乐部。”内德埋头在自己的柜子里找书。

　　 一声让人牙酸的巨响。

　　 “Dude！！！！！”内德往后跳。旁边半个柜子里的东西都像山体滑坡一样飞了出来，跟着飞出来的还有几枚铁钉，两罐功能饮料，半盒噼啪英雄纸牌，棕色厚皮笔记本勉强挂在柜子边缘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

　　 彼得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储物柜的门，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像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的？！”

　　 内德大叫。

　　 “你刚刚是把柜子门撕下来了吗？！”

　　 “......可能是钉子松了，”彼得顶着张大红脸说，“我会想办法装回去的。”

　　 灵活的小胖子看看他，看看黑洞洞的储物柜，又看看他，把尖叫声憋了回去。

　　 =====

　　 菲比整个上午都没什么睡意，好像那阵困劲过去之后人反而越发精神了起来。她用书本挡着脸，眼神在每个同学身上穿梭。

　　 所以灵魂差不多都是白色的，区别只在于有的颜色驳杂一些，有的颜色纯粹一些。天使的荣光现在已经完全和她的心跳同步，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向身体输送血液，而荣光的每一次翕动则向身体输送力量。当把意识沉浸入荣光之中时，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包围了她，在力量之外还有一些延伸出去的触角，远远地构建着联系。

　　 【他们来了。】

　　 【――第61个，我们正在失败――】

　　 “菲比，你还没完成吗？菲比？”

　　 还在出神倾听的小女巫被猛地拉了回来，她拿着自己的试管，讷讷了好半天。

　　 讲台上的齐格先生扶了扶眼镜。“我们刚刚才说过，如果这个实验成功的话，试管里液体的颜色会是？”

　　 “银色的。”下面其他同学齐声回答。

　　 “非常好。”齐格先生满意地点头，从黑板边上走下来查看实验成果。这根可怜的试管里当然没有遍布银色，而只飘着一些浑浊的白色沉淀。他警告性地屈起手指敲了敲菲比的课桌。“别走神，斯卡曼德小姐，银镜反应是期末考试的必考内容，你也不想挂科吧？”

　　 “不想，先生。”菲比老老实实地认了错。

　　 有一瞬间她忽然想到要是路西法真的从地狱爬出来搞事的话可能就没有期末考试了......说实话三强争霸赛那年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也充满了临时抱佛脚的人，当哈利说“伏地魔回来了”的时候她发誓自己至少听到五个人第一反应是欢呼雀跃，因为不用期末考试了。然并卵，那年的期末考试不仅考了，而且由于教授们心情爆炸，堪称史上最难。纳威因为害怕挂科哭湿了六张枕巾。

　　 大概是她的表情很沉痛，齐格先生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又转着圈回到讲台上去了。

　　 =====

　　 “我变成了哈利。”晚上菲比在和赫敏双面镜通话时这么说，“有个虎视眈眈的大魔头正准备回归搞事，忽然学会了成打完全和家族史无关的技能，并且最妙的是，‘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准确来说是好几个。”

　　 “要是他听到了可能会给你寄吼叫信。”赫敏板着脸。

　　 “太晚了，姑娘们。”哈利在后面杀气腾腾地说，“今年你们的圣诞节礼物都将会是炸尾螺。”

　　 罗恩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赫敏给了他俩一人一下后才继续说：“上回我给你推荐的书看完了吗？我已经读了足够多非魔法世界的圣经传说了，所以我花了点功夫在图书管里找新东西。以前我从没想过魔法世界里也有像外面一样的圣经传说，这会是非常棒的课题。”

　　 菲比感谢了他们的帮助，然后又说到了那个老人。“我总觉得我好像真看见了梅林。”

　　 “......上次你和我们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他一起在躲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出现在幻觉里，最重要的是，穿着同一件旧衣服，风帽脏兮兮，胡子脏兮兮，浑身脏兮兮。”哈利板着语气复述，“你摧毁了双胞胎的梅林梦想，他们两个抱头哭出来的眼泪可以冲走整个霍格沃茨。”

　　 “他们永远这么夸张，不过至少这两年他们不再试着偷桃金娘的马桶圈了。”

　　 “相信我，菲比，早两年知道洛哈特教授是个草包的时候你和赫敏哭得更凶。”

　　 赫敏毫不留情地拿书怒拍救世主的脑袋，然后给了他一个痒痒咒。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最近发生的事，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炉火倒映在镜子里，发出暖和的黄色光芒。菲比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无声无杖魔法（“哇哦！”哈利说），然后表达了一番对总是看不清脸的担忧（“往好处想你至少不用再看到斯内普的大鼻子。”罗恩拧巴着脸）。直到放在客厅里的手提箱忽然自己动起来，红屁股探出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她才依依不舍地和朋友们告别。

　　 “答应我如果你下回再碰到梅林一定要和他说说不肖子孙神秘人的事好吗？”罗恩在双面镜连接断开前说。

　　 “我会给他送花篮寄贺卡的。”菲比郑重其事地回答。

　　 红屁股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身边，看着双面镜熄灭。它舒舒服服地窝着，抱着自己的大尾巴，星星点点的火焰从尾巴尖上冒出来，像扬尘一样往上缓缓地飘动。有的火星在半空中熄灭，有的飘错方向，险些把它自己的胡子撩着。这只原本就蠢现在更蠢的火尾貂自从被菲比收养后足足胖了三圈，从尖下巴变成了没脖子，比生物课上的佛州大白兔还肥。

　　 “说吧，你又想干嘛。”菲比拍拍身边的地毯，丢给它一颗葡萄，示意它挪过来坐好。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貂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上回你这么说的时候把我领到了一个中国烧烤摊，上上回是德州烘牛肉。”菲比挑眉，她一手提着红屁股的后脖颈，满脸威胁地把它提溜在半空中，“我只想知道到底是是谁在走私神奇动物，希望你这回是真的闻到了。”

　　 “杀貂啦！”

　　 红屁股扭着身体吱吱叫起来，手里的葡萄骨碌碌滚到地上。

　　 菲比有点好笑，她戳戳火尾貂软绵绵的肚子，冻住尾巴把它塞进了兜里。

　　 然后东北嘤嘤怪一路上把眼泪鼻涕全都糊在了她的隐形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