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巨额赔偿金就要来了。
但这一世的李曼青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她只希望这一切都是梦一场,唐丰年还能活着,她宁愿不要这笔巨款,他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孝顺父母,抚养孩子,做一对寻常不过的九零夫妇。
然而没有这种如果。
曼青叹了口气,听见“滴滴”两声汽车喇叭响,果然小刘来了。
本来唐家的意思是,让公公跟着去存钱就行了,她却坚持要自己去,她要去看房子。
因为不想耽搁时间,她吃过早点就出发,九点钟就在乡里等着了,反正进村的路只有一条,她在这儿守着总是能等到云喜煤矿的人。
“小姑娘怎么只有你?你爸妈呢?”小刘摇下车窗。
“他们腿脚不便懒得跑了,我去也是一样的。”说过也不客气,直接拉开后排车门。
谁知后排却坐了个人,还是一样的黑色西装,翘着二郎腿,看见车门开了抬起眼来“勉为其难”的看了她一眼。
曼青颇为意外,只得勉强挤出个笑来:“季老板也去啊。”
姓季的不出声,也不点头。
这款轿车本就狭窄,他一个人跷着二郎腿将整个后排占了三分之二,曼青又不好意思说“麻烦你挪一挪,挤挤”,只得讪讪的关了车门,去坐副驾。
“老板,先去哪儿?”
季云喜也不说话,车里安静了片刻,他像个思维迟钝的老年人一样,慢悠悠的想了半晌,才道:“信用社。”
曼青松了口气,下意识就用戴着手表的左手捋了捋鬓发。
后排的季云喜随着她动作,看到她手腕上闪着银光的表,微微一愣:她手腕也忒细了,怕不注意就会滑.脱出去。
“可以让卖表的取两个扣子下去。”
……
车内悄无声息。
李曼青看着车窗外发呆,压根不知道人家同她说话。
小刘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动静。又看了她一眼,还是没动静。再偷偷看一眼后排的老板,嗯,脸色不好看了。
这小姑娘是不是傻啊,老板同她说话呢,她呆头鹅似的。
“好好开车。”
小刘心下一抖,手上却稳稳的把着方向盘,他老板果然是不能偷看的。有一回是在云市,等红绿灯的时候,天气燥热,他耐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看了一眼正在打瞌睡的老板。等回到宣城了,他才说他红绿灯反应慢了点。直到晚上睡觉他才反应过来,老板说的是白天的事儿……可他不是正在打瞌睡麽?
这疑问他也不敢问,就像现在一样。
“哪儿买的?”看吧,老板又发话了。
小姑娘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刘,确定是在和自己说话,才不确定的问:“什么?”
“表。”小刘实在忍不住提醒她了,怎么这么呆。
“哦,这个啊,是我老公买的。”她本想习惯性说“前夫”的,但感觉他人才没了七天,她就这么称呼他,有点人走茶凉的伤感……和没良心。
……
车内又是一顿。
什么叫她“老公”?季云喜的臭脸终于有了丝波动,努力从后面看她,见她说过以后又“嗯哼”的清咳了声,还是那么云淡风轻。
却哪里知道丢了个惊天霹雳弹给他。
小刘也一惊,双目圆睁,上上下下看了她两遍,怎么看怎么像个女学生啊:“你……你结婚了?”
他们不知,后排的季云喜也屏住了呼吸,定定看着女子的侧脸。她的脸比手更白,从侧面看过去没有过分挺拔的鼻梁,却也有明显的山根,鼻头还微微有一点点翘,从正面看不出来,更平添了两分娇俏。
怎么看怎么像个女学生啊。
“对啊,我老公就是唐丰年。”
小刘倒吸一口凉气,继续问:“啥时候结的婚?你还未成年吧?这也能领证?”
李曼青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了笑,不出声。她和唐丰年确实还没领过证呢,以前是年纪小,去年满了她却又推三阻四。
季云喜知道了,哪是结了婚,这他妈明显是非.法同居的啊!
不过农村也不讲究这个,只要不读书了,都是十七八岁先办酒,有孩子就生,等年纪到了领个证就成,甚至有孩子生了五六年都不去领证的。大家对“结婚证”这东西压根不当一回事儿。
“那还读书麽?”季云喜突然问了句。
李曼青一愣,读书……于她来说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是啊,她还读书麽?她没想或这问题,但上辈子二十年的打工生涯告诉她:不读书真是没前途的。
刚开始在外头,因为是九零年代的高中学历,她还稍微好找工作一点儿,给人家厂里当过领班,负责做点笔墨登记的事,后来大学生出来就没她的事儿了。
再后来,正好赶上创办民营幼儿园的浪潮,她外貌白净秀气,又是高中生,还真去当过几个月的保育员,只是工资太低,还不如人家当保姆的,上午做一家,下午做另一家,一个月能有双份工资拿。所以才辞职去了家政公司。
她比谁都羡慕刘芳菲和唐丰梅,同样年纪的女孩子,她们能够在象牙塔里为人生理想而奋斗,她……却只能在山沟沟里淘生活。
但话又说回来,受够了上辈子疲于奔命的打工生涯,现在能与世无争的在山清水秀的环境里吃吃喝喝,于她来说也是种上天的恩赐了。
所以,关于读书这个问题――“我没想过。”
季云喜一愣,这有啥想过没想过的,她这年纪不读就不读啊,要读就读啊,正好男人也死了,她直接回娘家继续读书不就行了?
“你家哪儿的?”
李曼青不用确认也知道,他问的是娘家。
她的娘家在另外一个乡,叫连安,距离太平乡得有百来公里,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坐拖拉机的话得花两个小时。当然,下了拖拉机还得再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翻山越岭才能到李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