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次骄傲
云初岫眉毛一跳,这个沈翊,是不是对她有点敌意?还是说他对每个新人都这样?
从沈翊手里夺过墨镜,她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言不发地把墨镜重新戴上,才说:“我可以走了吗?”
沈翊看了眼林麟,对她说:“先不急,去我办公室,我们详细谈一下。”
云初岫沉默两秒,哦了一声。
傻子都能听出来她短短一个字里浓浓的不情愿。
沈翊面色不改,脸上还好脾气地挂着温和的笑容:“跟我来吧。”
云初岫用力捏了捏手里的合同,就算屈服了,姿态不能丢。她挺了挺背,冷艳高贵得像只骄傲的黑天鹅,跟在他身后。
沈翊在公司似乎很有地位,从总裁办公室到他办公室,一路上见到他的人无一不尊敬地喊他“沈哥”,他只点点头淡笑着应一声,昂首阔步,停都不带停一下。
他身高腿长的,云初岫159的个子只到他肩膀,腿长更是不及他,他大步走在前面,她既要跟上他的步伐又要保持一个怡然自信的姿态,小腿肌肉绷得都发酸了。
人字拖踩在地上啪啪作响。
刚踏进办公室门,云初岫不禁砸了咂舌,心想这沈翊什么来头,办公室都这么气派。
沈翊的办公室和林麟的办公室规模竟然相差无几,只不过装潢风格不一样,林麟的办公室以木质的装潢为主,色调沉稳,规矩之中还带着些死板;沈翊的办公室则是以灰、黑为主调,简洁利落,透着股清冷,落地窗外的光直直地照射进来,倒是给这股清冷染上了少许的暖意。
沈翊向她示意了一下沙发的方向:“坐吧。”
云初岫也不跟他客气,在柔软的白色沙发上坐下了,优雅地翘起二郎腿。
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要谈什么?”
沈翊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唇边弧度未褪,镜片后深邃的眸里却不见丁点儿笑意。
他就那么站着,垂眸看着沙发上假装自己很厉害的女生,眸光渐渐锐利。
“第一,当我的艺人,要乖乖听话,你可以有想法,但前提是那个想法是有用的,否则就闭嘴认真工作。”
“第二,不要抱有任何一步登天的幻想。你能有多红,取决于你有多少实力,在我这里没有捷径。当然,如果你拿不出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我不会花时间带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的。”
“第三,”他微微眯眼,放缓了语速,“不要企图和我耍心眼。”
他的语气很清淡,甚至是温和,可一字一句却像是在凉水里滚过一遭,散发着隐约的寒意和强硬。
云初岫觉得自己的气势不由自主就弱下来了,咬了咬牙,冷静道:“你这是威胁吗?”
哪个经纪人会像这样一上来就跟自家艺人说这种话,整得跟她是个没权没势被迫上位的幼小皇帝,而他就是那个在背后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似的。
摄政王抬个手,小皇帝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太嚣张了吧?云初岫很不服气。
不如说,从爷爷给她下达来启明面试签合同的通知时起,她就一直处于一种极不服气的情绪里。
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把自己打扮成这么有杀伤力的社会人。
显然这个杀伤力对沈翊并没有起作用。
“不,只是忠告。”沈翊俯下身,双手撑在了茶几上,和她平视,“我不想带一个自以为是还没实的新人,你不服,那就翅膀练硬了再跟我叫板。”
“……”
云初岫抿了抿唇:“下马威?”
沈翊微微笑道:“随你怎么理解。”
他直起身,又道:“不过,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云初岫透过墨镜盯着他看了片刻,没说话,身板依旧挺得直直的。
沈翊到也不在乎女生理不理他,转眼间一身的凌厉就收得干干净净,推了推因为弯腰有些往下滑的眼镜,如沐春风地笑起来,“要说的就这些,今天先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后续的工作安排我会再通知你。”
顿了顿,他加上一句:“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云初岫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右眼皮猛烈地抽了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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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被一道不小的力气用力打开又关上,发出的巨大声响把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的纪杬震了出来。
她懒懒地靠在门框上,看着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大步走进来把自己摔进客厅沙发里的女生,挑了挑眉。
“谁惹得我们小祖宗这么生气啊?”
云初岫咸鱼一样在沙发上挺尸,哼唧了两声。
纪杬走过去,两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低头看过去。
云初岫趴在沙发上,把本来就不大的沙发占了个满满当当,墨镜和鸭舌帽都被她丢在了地上,一只手还垂在地面上,没骨头似的晃悠。
纪杬支起下巴,懒散地建议道:“顺手写个SOS吧。”
云初岫:“哼哼哼哼!”
纪杬靠着音调分辨了一下她的话,“气死你了?”
云初岫:“嗯。”
她一骨碌爬起来,愤愤地把自己今天的遭遇和纪杬说了一通,说着说着就开始忧伤起来,最后扯着自己的上衣,看着上面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猪佩奇,感觉到莫大的屈辱:“你说我花这么大心思打扮成这样有什么意义啊,这个粉色吹风机怎么屁用都没有。”
纪杬:“……”
“所以,你去这一趟不仅签上了约,还被安排到沈翊手下了?”
“我是被迫的,被迫的。”云初岫强调,“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被我爷爷威胁了。”
“好好好,被迫的。”纪杬也不跟她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确定带你的经纪人是沈翊?”
云初岫抓住了她话里的意思:“怎么,他很有名?”
纪杬无语地看着她,道:“小祖宗,我知道你不爱看娱乐新闻,但平时我跟你说的那些你也没点印象吗?”
小祖宗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
纪杬:“……”
行吧。
小祖宗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她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在戏剧学院的众多学生里,云初岫可谓是当中一朵奇葩。
纪杬比云初岫大两岁,两人是在三年前偶然相识。纪杬当时已经工作,虽然她不是戏剧学院的学生,但从事作曲这一行,多少也能接触些这个圈子里的人。
和云初岫逐渐亲密起来之后,纪杬知道了她的家庭状况。
云初岫的爷爷云逍曾是知名的戏剧演员,年纪稍大一点后开始参导戏剧和电影,大大小小的国内国际奖项拿过不少,在圈子里是相当有名望的一位老艺术家,如今已经退居幕后,颐养天年去了。
父母她却没有说过名字,只透露过也是业内人士。
纪杬却没有找到目前符合年龄的一些艺人里有姓云的,云初岫不肯多说,她便也作罢。
只不过光是云逍这个名字搬出来,就足够给云初岫套上一圈金光了。
然而云初岫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除她以外的人,就像个没有任何光圈的普通家庭的女孩儿,低调得不行。
不仅低调,一个立志以后要当演员的人,居然对娱乐圈的新闻没有一点儿关注。
明星她倒是都知道,可一旦涉及相关的八卦新闻,她就像有个开关似的,自动过滤掉,甚至避如蛇蝎,平日里眼神都不愿分一个。
纪杬问她为什么,她顿时正气凛然,老干部似的答道:“演员不就是演戏的吗,搞那些七七八八的炒作八卦干什么?把戏演好才是最重要的。”
语气里还带着点不屑。
于是平时纪杬说的那些娱乐新闻在云初岫那里愣是没惊起一点儿波澜,全被她右耳进左耳出地屏蔽掉了。
耳朵里跟装了个抽水马桶一样。
纪杬算是看明白了,云初岫即便低调,但骨子里始终藏着些清高,在这娱乐八卦这方面表现得尤其明显。
云初岫趴在沙发背上,漫不经心地道:“那个沈翊不就是个经纪人吗,还能多出名?”
纪杬:“江远超、方欣慧、韩轲,这三个人你总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
这三人在演艺界现如今都是票房和收视率扛把子,影帝影后一个不落,现在都有自己的工作室和团队,事业正红火。
业界名声如何云初岫不关心,但这三人的演技扎实,连云逍都夸过两嘴。
“这三个人,当初都是沈翊带出来的。”纪杬缓缓道。
云初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纪杬笑了笑:“所以跟着他,你以后的演艺道路是不用愁了。”
云初岫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信息,眉头紧皱:“可是他好讨厌。”
“就因为他今天给你下马威了?”纪杬说,“估计是提前树个威严而已,沈翊的脾气在圈内可是出了名的温和,你就放心吧。”
“不全是。”云初岫回想起沈翊眸中的锐利,眯了眯眼,“我觉得他对我好像有意见。”
纪杬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就你今天穿成这样,还用那种态度对人,我要是沈翊我当场就把你扔出去,哪还会耐着性子跟你哔哔那么多?”
“……杬姐姐你伤到我了。”云初岫受伤地捂心口,清澈的鹿眼几乎是瞬间盛满了水光,咬了咬牙,“我敢打包票,那个沈翊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行了,别把演技用在我这里,没用。”纪杬面不改色,转身往房里走,“是不是好人以后你再慢慢观察吧。我该走了。”
云初岫“啊”了一声,这次是真的难过了:“你真的要搬出去?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养你的呀。”
纪杬拖着行李箱走出来,好笑地挑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养我?”
……好嘛,论富有,不得不承认还是你比较厉害。
云初岫放弃地把下巴往沙发背一搁,失落道:“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噢。”
女生垂头丧气的样子配合她的发色像只温顺的小奶猫,纪杬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难得柔了下来:“又不是见不到了,你去公司的路上都能经过我家呢。有事随时联系我。”
云初岫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纪杬原先租的房子被房东强制收回了,据说是房东家里出了点什么事。
事发突然,纪杬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好点的住处,便先到她家借住。偏偏纪杬又是个挑剔的人,房介中心给她介绍的房子她这里也不满意那里也不满意,最后这个财大气粗的主,直接去买了套心仪的新房子,总算有了个自己的家。
云初岫知道这事的时候,没忍住吐槽道:“你之前怎么不买?还租房住那么长时间。”
纪杬一脸“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的表情:“你给我钱吗小祖宗?”
“……”
云初岫心说你可别装了,谁都可能没钱,就你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纪杬有意扯开这个话题,她便也不再穷追不舍了。
送走了纪杬,家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云初岫又在沙发上瘫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去浴室冲了个澡,洗掉了浑身汗渍干了之后的黏腻感。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了轻便透气的家居服,洗过的短发不再卷翘,柔顺地贴着脑袋,耳朵上累赘的大耳环也取了下来,整个人清爽又自然。
唯独脚上七彩的指甲油依旧闪闪发光。
她从冰箱里拿了听可乐出来,又从橱柜里取了包薯片,把空调和电视打开,然后抱着零食美滋滋地窝进了沙发里,准备开始享受美好的夏日午后。
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云初岫探身从茶几上抓过来一看,“沈翊”两个字醒目地占据着屏幕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