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明崇善毁掉了那些视频,温觅建见过苏缈的事情也不可能瞒住,当天晚上,苏缈在床上辗转反复的时候接到温盛予的电话。
她虽然换了手机号,也没保存他的手机号,可那一串数字,她还是能清楚的记得。
“你是?”
苏缈努力平复心情,故作不知道的问了一句。
“温盛予。”
他报了自己的名字,苏缈没再说话,温盛予低沉着声音问道,“你今天见过我父亲?是吗?”
“是。”
“中午的时候。”
“是。”
“监控视频去哪里了?”
苏缈顿了一下,因为肚子太大了,她只能侧躺着,听了对方的质问,心底多少有些难受。“他怎么样了?”
“我在问你话。”
“我不知道监控去哪里了。不是我拿走的。离开的时候也没发现他……”
“是吗?可是我了解到的情况是监控是你们的人拿走的,如果不是心虚,为什么要拿走视频?”温盛予声音冷下来,像是在对陌生人说话。
这是头一回,苏缈在他身上感受到这种冷意超乎她自己的承受范围,她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眼底的酸涩和在发抖的手都在出卖她,“我们的人吗?什么时候我和明家成了你嘴中的“你们的人”?”
苏缈嗤笑了一声,她记得就在几天前,温盛予说,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怪她。
现如今,她分明什么都没做,他就已经在急着怪她了。
“我……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方语气柔软了下来,苏缈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一定要说错,那便是不该去见温觅建。
“我没对他做什么,更没有看到他发病。如果一定要说发生了什么,无非是他想让我放过你们,而我,拒绝了。”
苏缈拒绝的原因不是她不答应,而是这件事她根本就做不了主,甚至是如果她插手,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
手机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
苏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便低声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电话了。”
“你不会有一点愧疚吗?或者担心?”
他言之凿凿的质问,苏缈的泪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她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愧疚吗?为什么要愧疚?愧疚有用吗?
担心?她又不是没问温觅建的情况,可是他并没有告诉她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没事。我会尽全力保住温家。”
“好。”
他像是在说一句赌气的话,但苏缈知道他很认真,之前温盛予的心思多少都有点不在这上面,现如今,温觅建的事情反倒是激起了他内心的斗志。
电话以此为终结,苏缈整晚都没睡好,她可以理解温盛予的决定和愤怒,甚至也明白他们各自的苦衷,可现实就是这样。
事情更为糟糕的是,第二天,媒体爆出来温觅建不治身亡。
苏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呆若木鸡,她慌乱不知所措,她在明崇善面前毫不顾忌的流了眼泪,她向来坚强的伪装在这时候全然坍塌。
明崇善皱眉看着她,明裳眼底闪动着莫名的情绪,时光红着眼,但因为有明崇善在场也不敢动。殷成言起身走到她身边为她遮挡着别人的视线,他低头看着苏缈脸上泛着光的泪渍,低声道,“这件事不怪你。”
苏缈茫然抬头看着他,殷成言递给她纸巾,“你也不知道他会这样,更不存在见死不救,只是恰好被你遇到了而已。与你无关。”
“谢谢。”
苏缈只轻声说了这两个字,就像当初温觅建出轨苏欣,她也知道这件事与她无关,那时候温盛予还会站在她这边,杨暖却怎么都对她膈应得慌。
如今,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可能与她无关,那温盛予呢,他还能理智吗?
苏缈不知道。
温觅建的事情在整个钟顺市内发酵,苏缈唯一能做的就是找明崇善,让他放过温氏。
“我会留在明家,孩子生下来,我就交给你。”
她站在明崇善的办公桌前,声音铿锵有力,眼底坚定异常,明崇善笑了笑,“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之所以要对付温家不仅仅是因为想让你留在明家。”
“我知道,你还在担心温盛予总有一天会带领温家超越明家在钟顺市的地位。”
“呵,就凭着温盛予还没有这个能耐。”
明崇善冷哼了一声,苏缈嘴角微微上扬,眸光落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道,“在美国读书那段时间,他一边兼顾学业,一边在温氏工作,同时还能找到温氏这么多年存在的弊端,并且为上次的危机做好准备。这样的人,任何知道他做过这些事的人都会担心。不是吗?”
苏缈虽然不懂商业,但她知道上次事情给温觅建带来的冲击,否则他不会心甘情愿的退下去,把温氏全部交给温盛予来打理。
一个长期混迹在别的行业的年轻人,才接手温氏就做出这些让他们都刮目相看的事情,明崇善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温盛予的威胁。
“既然你是这样想的,怎么会来找我提这样的请求?”
“如果他的孩子一直在明家,温盛予不可能对明家动手。更何况,我也在这里。”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苏缈微微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十分温顺的样子。
明崇善眸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忽而嗤笑出声,“斩草除根更容易不是吗?谁知道你是不是一辈子都留在这里,谁又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让温盛予妥协?”
“可是您终归要退出舞台,接下来的钟顺市属于温盛予,属于明裳,也属于殷成言。就算您计算的再好,殷成言和明裳不配合,也是白搭。人要服老,明老爷子总会有无力回天的一天。”
明崇善忽而楞了一下,他脸色变幻莫测,苏缈没去细细研究,她现在只想要一个结果,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冷声道,“你这是在咒我死?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苏缈浅笑了一声,“就算没人说,您心底也比谁都清楚。”
“是,我很清楚。”
“但我也不会答应你这荒唐的要求。我到时要提醒你自己的身份,当初救你只是顺手,我不是非你不可。明家也不是非你不可。成言那孩子现在是不明白权势的美妙,等他体会到这种可以随意改变别人命运的畅快之后,不用我说,他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苏缈眯着眼睛看着他,独自沉醉在自己世界里的男人,“这么笃定吗?你连从小在你身边陪着你长大的明裳都看不透,又怎么看透殷成言?您不是非我不可,明家也不是非我不可,但……我可以做我能做的事情,让一切不遂你愿。”
苏缈撂下狠话,事到如今,明崇善唯一能威胁她的就是孩子,孩子还有很多办法,殷成言毕竟是明家的独子,明裳是对明家最熟悉的养女。
在一个小时前,她来找明崇善之前去找过明裳。
“我可以帮你,你想要的,明家的任何东西,条件是,不伤害殷成言和时光,保护我的孩子。”
这是苏缈第一次主动找明裳,对方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想到什么,便恢复了平静,“你这是不想对付温家了。我能知道原因吗?”
“累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就算真的是温觅建所做,他也付出了应该有的代价。”
“可是,就算你现在放过了温家,往后的温盛予未必会放过你。你是整件事的唯一见证人,他有权怀疑你因恨杀人。”
“但凡他还要理智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好,我答应你。但如果殷成言要和我抢夺明家的财产,就由不得我伤不伤害他。”
两人只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达成了这项协议。
此时,书房的明崇善在听到苏缈的威胁后怒极反笑,他眼神陡然变得阴鸷起来,“这么多年来,所有威胁过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或许我会是个例外,虽然一直运气不大好,但老天不至于一直这样对我。”
苏缈嗤笑了一声,“明老爷子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可以等。”
她转身离开了,背过身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在一瞬间化为苦涩,你还真是善变。
她送了这样一句话给自己,想着在电视里看到的温盛予的那张脸,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拨通他的手机号。
“你找我。”
温盛予那边有些吵,还能隐约听到女人的哭声,苏缈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字来。
“在听吗?如果没事的话,我……”
“有,有事。你父亲的事情,我也没料到。”
话音才落,两边都是死寂一样的沉默。
“你不是没有任何愧疚吗?怎么,这是在道歉?”
他话中带刺,苏缈听了心里不舒坦,“你说过,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更遑论,这件事,与我无关。”
“苏缈,你是怎么说出口这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