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明灭,那时冷雨凄凄,窗前的烛光隐隐闪烁着,只留下了千行烛泪。
素手绾青丝,玉簪隐花钿。
她却忽的抬手扫落了梳妆台上的盒子,鲜艳欲滴的蔻丹的火红色彩嵌在桌上撒着的脂粉里,铜镜之中却印着李嫣然怒气盈盈的绝美的容颜,媚态自眉间而生,娇艳地像是暗夜里妖娆的罂粟。
她轻抚着自己这张脸,指尖是光滑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犹如羊脂白玉。
便是这张脸,让林瑞魂牵梦萦,无法自拔。
“呵呵,呵呵呵呵。”李嫣然却不过只是冷笑一声,眼里的恨意愈发的幽深,手指攥紧了衣角,她只是低着脑袋,一头青丝遮住了她的容颜,只是她的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戾气,“楚慕染。”她只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语毕,烛光明灭,忽明忽暗,倒映着楚慕染婀娜的身影,随风摇曳着。
烛光终究是暗了下去,一片阴暗里,只剩下凄冷的月光散在李嫣然凄然的面容上。
她恨得咬牙切齿,“楚慕染,我红莲,绝对不会放过你。”
起风了,从半遮半掩的窗户里漏了进来,楚慕染只觉得一阵冷意,正欲起身将窗户合上,耳畔却想起了急促的鸡鸣声。
天边是黯淡的青光,她这才发现发觉,竟是快要天亮了。
狭窄的屋室里空空如也,苏钰不见了踪影,慕染的神情稍稍有些恍惚,却没有多想,只是起身收拾了一番,遂拾起了医匣,步出了门外。
等步至李国公府,方至辰时。
未见贞娘,却被邀至了偏厅。果不其然,沈氏正坐在那儿饮茶,一见了楚慕染,倒像是见着了宝似的盈盈起身,亲昵地拉过了她的手,笑意吟吟地说道,“楚姑娘远道而来,倒真是辛苦了。我就说嘛,派了轿子去,方便不说,也不至于把自己给累着了。”
“夫人多虑了,无妨。”楚慕染却只是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只是恭敬地立在沈氏的身侧,余光却落在了厅堂的内侧,因了掀了帘子,倒是清楚地看见了被草草藏匿在柜中的一匹锦缎,却露出了衣角光鲜亮丽的花色。
她眼角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沈氏瞧着这个楚慕染一副清高的模样,心中愈发的恼怒,只是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依旧温柔地含笑着,“我家贞娘大病了一场,如今身子好了些,睡得也沉了,只怕是这会子还没起呢,可是要姑娘久等了!”
“只是贞娘昨日分明应了我,这个时辰......”慕染微微蹙着眉头,似是有些不悦。
沈氏心下了然,眼里一道精光闪过,立即托着她的话,“贞娘这从小体弱多病的,老爷又宠着她,她自小便是身娇肉贵的,小姐脾气也是常有,她虽说也唤我一声娘,我这毕竟也是老爷的继弦,也是心力交瘁的了,更何况是姑娘您......恐怕也着实累得慌了。”
“夫人说的正是。”楚慕染似是有些许微微的动容,“小姐毕竟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慕染却不过是小小医坊的大夫罢了,生怕小姐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当初若不是李大人那般虎视眈眈地瞧着我,我自然也不会这般道出实情来的,夫人却如此宽容,慕染......”她说着欲要跪下。
沈氏心下了然,赶紧扶住了慕染,笑道,“我自是知晓你的难处的,你又何必如此......”
“娘,我是来这儿......”这时候李苒儿刚巧赶来,只是一看到楚慕染,嘴上的话骤然停住,只是恶狠狠地瞧着她,一脸怒容地说道,“这个贱婢为何在这儿?”
“苒儿,可不得无礼!”沈氏并不知晓慕染对苒儿的非难,只是生怕她扰了自己的计谋,厉声怒喝道。
“娘!”然而不明白,目光同样落在了内室的那一匹锦缎上,这才不甘地拂袖离去。
她方才的一举一动全然落在了楚慕染的眼里,沈氏见苒儿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唤丫鬟送了茶过来。
慕染与沈氏表面寒暄了几句,便以贞娘为由,起身告辞了。
等到回了贞娘的卧房,贞娘正在铜镜前坐着,描一点朱砂在眉间。
未央只是透过铜镜看着她的面容,只见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不似之前浅淡的妆容,几分媚意少不至于,却也多了些许的心机。
楚慕染的笑意盎然,入了门内,“可是想通了?”
贞娘正整理着一头青丝绾成的髻,不觉忘了时辰,一见是楚慕染来了,这才急匆匆起身,迎了慕染进去,只是声音怯怯的,似乎带着几分迟疑,“慕染,我虽不想再受她们欺侮,可我并不知晓......”她说着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幽幽说道,“我却并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
楚慕染神秘一笑,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来,撩拨了几丝头发落在耳侧,更添几分妩媚,她的眼里露出微微的笑意,只领着贞娘出了自己的卧居,来到了先前的偏厅之中。
正巧碰上了匆匆出了门的李苒儿,怀里跟着的丫鬟正紧紧地抱着那一匹锦缎。
楚慕染不说话,只是望着贞娘。
不过李苒儿见了此刻面色红润的贞娘,分明有几分心虚,又想着她毕竟如此害怕自己,又趾高气扬起来,话里透着几丝不屑,“姐姐,我说您大病初愈,身子却还是弱着,不在您的闺阁之中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我......”贞娘看着楚慕染的脸色,只是她却只是默然,她却惊惶起来,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瑟缩着身子,不敢再看李苒儿一眼。
楚慕染摇了摇脑袋,轻声叹了口气,却依旧不做声。
李苒儿见贞娘不过还是一副窝囊的模样,愈发的得意,只是款款离去,与贞娘擦肩而过时更是装作不经意地撞了她一把,撞的贞娘一个趔趄。
李苒儿睨了贞娘一眼,只冷嘲热讽着,“我说姐姐,您脸上的胭脂,也着实厚了些,阿瑞可不喜这般的妆容!”说着掩嘴窃笑一声,扭着丰满的翘腿聘婷婷离去了。
独留下贞娘,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僵立在了原地,不得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