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度睁开眼时,面前已是另一番景象。这分明是一间起居室,屋子的布置很简单,正中一张桌子,只两把椅子,桌上茶壶中水汽从壶嘴悠悠冒出,木板墙上挂着斗笠蓑衣,下方的菜篮中新采的野菜上露珠咕噜一下滴到地上,隔壁的屋内有沸水的声音传来。我翻身从床榻上下来,感觉身体更加的轻巧,体内的真气也是发生了变化,伸出手掌,凝聚出一团真气,幽幽的绿色在掌心跳动。体内真气充盈,而且较之前更加纯净,不由得掩不住内心的惊喜,紧绷的神经顿时舒张开来。走出屋子,发现外边是一片无际的海面,太阳正与海平面相当。海风迎面吹来,身心也是愈发明朗。倒是突然间入眼的一个身影让我一下呆在原地。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身影放下手中的钓竿,回过头来,这下我便是看清了他的面目。怎么会这样,竟然与仙人生的一模一样,难怪那背影会给我熟悉的感觉。之前猜想仙人与寂灵有联系,只是面对这种情况,我仍是不敢相信
“小子,你终于醒了,老夫肚子可是饿坏了。”寂灵幽怨的眼神落到我身上,站起身勾手意识我过去。脚下突然不听使唤,由不得我控制,径直朝海边走去。“我知道你抓鱼功夫了得,快给老夫抓几条鱼上来,水早开了,就等鱼下锅了!”感觉到寂灵颇有深意的笑,不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已是被推下水里。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瞪着寂灵满是玩味的眼神,若我的直觉没错,那这寂灵和仙人顽劣的手段还真是如出一辙!
“小子,你倒是快抓鱼啊,我这张脸你都看一千年了还没看够啊。”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到水中。一看水中密集的鱼群,难免惊得瞪大眼睛:这么多鱼,居然还需要我抓,分明是要给我找事。但毕竟有求于人,所以还是收了心思,专心抓鱼。
这下一尝试,终于领略到了这鱼的蹊跷之处。明明是实体,能够真切感受到他们游走的波动,看似密稠的鱼群,本应该随手就抓住一条的,可是每当两指已经钳住的时候,那鱼却是都能化作海水流逝。经过几番折腾,我的耐力已是被磨得差不多了。不由得抬头看向岸边的寂灵,或许潜意识中还是希望从他那里获得些启示。寂灵正在修炼,在阳光的照耀下,脸上隐隐泛着金光,周身的水之精微经过他的一番过滤,渗入体内。看着面前的景象,突然意识到自己体内真气的改变,莫不是因为寂灵?
“你的触觉不是很灵敏吗?”寂灵的声音传来,岸上的他并没有丝毫动作,依旧处于修炼状态,甚至嘴都未曾张开过。并不在这些问题上纠结,寂灵的修为甚至高过仙人,在修炼中分神注意别的事情完全可以做到。
太阳已经高出海平面不少,时间紧迫,我抽调全身触角探入水中。时间在不知不觉的流走,太阳的温度也是逐渐增高,感觉到额上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并不能分神去擦拭,生怕万一功亏一篑。原来看似密稠的鱼群,竟有大半是真鱼衍生出的□□,一旦真鱼被抓,它的衍生物也会化作海水。掌握了诀窍,抓鱼的速度也是不断提高。
正在兴头上,突然被身后一股吸力强行拽上海岸,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咒骂声:“臭小子,你肚子能装几条鱼,竟然把我的鱼儿都给弄死了,你这小辈当真狠心啊!”看着寂灵张牙舞爪的动作,这才发现我竟然已将九条真鱼给弄死了。说实话,我就不过能吃一条鱼而已。知道自己犯了错,也就不敢再出声了,寂灵如果要弄死我,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半晌不见我有反应,寂灵怕是也觉无趣,指着地上的鱼,说到:“把这些,装进鱼筐里,一会剩下的全部带给你师父!”说完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扬袖往屋里走去
等吃完已是晌午,正欲开口提及嗜血虫的事,寂灵眼神一指,桌上便凭空多了一个白玉盅。“这是蛊惑盅,将真虫收于其中,之后需再还回来。要是流入凡间,后果可是连你师父都难以承担的。”寂灵一改之前的顽劣,正色道。
蛊惑盅,听这名字我也是能猜到,恐怕正是治蛊的容器,一旦形成嗜血蛊,那危害程度可是远远超乎一般嗜血虫的。
那女子一直轻声说着这些事情,不时轻笑几声,花染只觉得这事情似乎自己曾经经历过,只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与此同时,她也是觉得自己的身子沉得厉害,蹙着眉头,却动弹不得。
后来那女子似乎说完了这个故事,又俯身在自己的耳旁,轻轻低笑几声,“花染,我的好姑娘,你就要醒来了。”
花染不明白这声音究竟出自何处,只是此时此刻她的身子有轻有重,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形同鬼魅,叫她仍旧动弹不得,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花染便只能够蹙着眉头,却使不出丝毫的力气。
然而此时此刻,便是花染还在被这般梦境所束缚的时候,慕染一行人在昆仑山上所遭遇的事情也并不如意,昆仑山下,此时已然民不聊生,甚至比当初林石所见到的昆仑山下的情景还要荒凉。而令陆川为首的众人真正心惊的,还是他们分明就在这昆仑山上,只是昆仑山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仍旧不得而知。
究竟有谁有着这样的本事,陆川不知晓,就是这一行人都不知道。
便是因着这般缘故,所有人此刻都陷入了人心惶惶的状态之中,而也是因着先前昆仑掌门的嘱托,此番四大家的人已然离开了昆仑山,全都在这昆仑山下,而慕染虽然并不是四大家之人,到底还是受了师傅的吩咐,便跟着也离开了昆仑山中。
而她看着满目狼藉,也是发觉了此时此刻昆仑山下的惨景,不由得握住了身旁苏钰的左手,而面上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苏钰也是一阵心惊,入目指出,简直比昆仑山中的景象还要惨绝人寰,而四周更是看不见一个人的影子,有的不过都是断壁残垣以及各种尸体罢了。
“究竟是何人竟然心肠歹毒到这般程度!”已然有沉不住气的人此时此刻一声怒吼,声音之中尽是愤慨以及对这些遇害之人的同情。
而此情此景,似乎很容易将怀疑的对象落在林石的身上。一开始林石看着眼前惨景,面上并没有露出多少同其他人这般心痛又愤怒的神色,他见惯了太多这样的场面,便是比这般惨烈的还要见了许多,更何况林石本就是无欲无求无爱无恨之人,他心中只有一个慕染,万事也都以楚慕染为先,因而此时看着这般景象,只是面无表情,倒是看着慕染同苏钰十指紧扣的场景之时,反而委屈地撇着嘴巴,一副很是不满的模样。
正在林石准备闹脾气之时,忽然发觉此时在场的众人好像都以一股同样的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这叫林石忽然之间大骇,视线自众人的面上一一闪过,然而众人此时的神情落在林石的眼里之时,倒是叫林石心声不满的意思,看着这些人的眼睛里这些明显就是忌惮又敢怒不敢言的神情,林石终于明白过来,这些人是将自己当做杀人凶手了。
林石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此时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这般面孔,他当即就愈发的不爽,因而身为鲲鹏的戾气也自眼里忽然涌现出来,而这样暴戾得即将发狂的模样使得众人皆是大惊失色,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林石,然而一个个却也是因着忌惮林石的本事而不知晓如何是好,只是手抚上自己腰间的长剑,只等着若是林石真的做出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但求能够护自己的安全,只是他们并未见识过林石的厉害,只是听说过上古神兽的事迹,一时之间众人眼里都没有底,也不知晓林石究竟什么时候会发怒,而只怕到时候他们一个个都要灰飞烟灭。
这般想来,所有人都面露惊恐的神色,而林石的神情也就显得愈发的可怕。
“林石,你想干嘛?”阿洛看着林石再这样下去几乎就控制不住,这才不紧不慢地一声呵斥,吓得林石又赶紧回复了原先傻愣愣的神情,更是对着在场已然石化的众人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来,虽说他自认为的和蔼可亲在众人的眼里却是那般的可怖。而褪去了眼底血红的林石到底没有了之前那般的暴戾,又心有余悸地看着慕染,却是见到慕染不过清冷的神情,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因着方才那样的自己而有所触动,一时之间林石觉得自己的心里说不上滋味。在慕染明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她面上的神情一直便是这么淡然,似乎从来都没有因着自己的缘故而露出分毫其他的神情,可是他对着苏钰的时候却并不是如此,虽说之前在慕染的身上林石常常能够看见慕染或是忧伤或是担忧的神色,林石也不喜欢看见慕染露出这般的神情来,他只不过希望慕染还是当初他素认识的慕染,能够无时无刻都能够露着那般亲切可人的笑意。
只是他也不知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慕染到底还是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似乎千百年之后他再一次看见慕染之时,原来的那位楚慕染,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此时慕染虽说这般看着自己只是她复杂的神色仍旧是波澜不惊,看得林石一阵心疼,他想着若是慕染也能够因着自己而有所担心该有多好,只是想着自己身为上古神兽的身份,若是自己真的让慕染担心了,自然是即将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想到这里,林石虽然在旁人的眼里看着似乎心智尚未成熟,只是他到底还是不乐意的,毕竟她还是不肯看见慕染受伤,哪怕不过是有着受伤的可能性。
便是林石在心里长叹一声,感慨着自己竟然也有着这般多愁善感的时候,又是听得带头的陆川却是声音沉沉地开口,“如今昆仑山下的灾祸尚未评定,我们也并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如此,一切得出结论为时尚早,咱们还是先在这儿的客栈之中住下来,再作打算才好!”
陆川此时发挥了身为带头者的用处,他本来就是陆家的家主,而陆家此时此刻作为四大家之首,自然所有人都是听从陆川的指挥,而此时昆仑山下虽说早已草木不生,而原先他们曾经落脚的客栈此时也早就已经破败不堪,只是一行人还是不得已在这里住了下来。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马上就要阴暗下来,容不得他们在一片荒凉的街市之上找到什么环境优雅的客栈,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小地方。
只是众人看着眼前的客栈,止步不前,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而慕染面色冷淡地看着眼前的客栈,面上仍旧没有多少神情,只是忽而还是蹙着眉头。此时苏钰也发觉了这间客栈的异样,此时昆仑山下民不聊生,所有的地方都破败不堪,只剩下残垣断壁,只是他们眼前的这间客栈却并非如此,反而干净异常,这才叫众人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如何这般情况之下,只有这间客栈能够独善其身,此时还能够保持着如此干净整洁的模样?众人若是细细追究其中缘由,只怕是会觉得不寒而栗,而当即便有一些人软了双腿,不愿意进了这诡异的客栈之中。
陆川却是朗声开口,“咱们这么多人,且都并非等闲之辈,别说这里的是人是鬼了,便真的是鬼怪又如何,我们还会怕么!若是真的有害怕之人,那就趁早滚回去,滚出四大家,以免日后给四大家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