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越觉得颈窝里有些痒绒绒的,虽说这般的感觉对于他来说也不知晓为何,竟然觉得还挺舒服,维持着方才的动作,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是僵硬了下来,嘴角却是在这时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沉溺与其中了。
终于,陵越还是开口,淡淡说道,“饿了吧,先吃饭吧。”只是他一开口,竟是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声音竟然会是显得有些沙哑的,这倒是使得他忽然无端生出了几丝尴尬的感觉来,又是轻轻地咳嗽了几声,陵越的面上似乎这才终于恢复了神色如常的神情,虽说那两腮还有有着异样的潮红,虽说不仔细瞧着,多半也是瞧不出来的,。
而陵越缓缓转过了身子,对上了屠苏一双似乎还在眨着眼睛的明亮的眸子,他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不过落进了陵越的耳畔,倒是显得很是好听,陵越的鼻尖还残留着屠苏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香气,这般的屠苏,近在咫尺,与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然而此时的陵越却是深深地明白,终究还是有什么变得不同了的,他这般想着,嘴角的笑容显得愈发温暖。
屠苏顺势坐了下来,捧起了饭碗,倒是毫不客气地大口吃了起来,他昨天还满腹心事,自然失去了食欲,昨夜不但粒米未进,又如此被陵越折腾了一番,如今早已是又累又饿,饥肠辘辘了,也不知晓究竟是这饭是师兄亲自端来的缘故,还是他实在是太饿了,屠苏只是觉得,这白花花的大米饭是甜的,便是平日里饭堂的大叔老是放了双倍的盐的菜都是甜丝丝的,这般想着的时候,屠苏的嘴角不免泛出了一丝笑意来。
虽说陵越并不知晓屠苏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也是放心了下来,虽说如此,他此时,却还是不着痕迹地缓缓蹙着眉头。
他先前下山,又是半路寻来了陵越的这个身子,即便如今早已想起了原主的记忆,不过有很多事情自己毕竟还是不知晓的,直到了今日,陵越才知晓了那时屠苏被掌教真人如此重创的来龙去脉,竟然是因着屠苏在无意之中差点害死了肇临,虽说因着发现尚早,尚且捡回了肇临的一条性命,只是他如今依旧是奄奄一息地躺着,却也是生死未卜的模样,如今这天墉城上下,皆是认定了屠苏便是那杀人凶手。
他一想到这里,又是忧心忡忡。
早些的时候,他起了一个大早,负伤去寻了掌教真人涵素,一见面便是跪倒在地,蹙着眉头,“掌门真人,屠苏是陵越一手带大,他的为人陵越心中自然清楚不过,屠苏虽说身负煞气,却从未动过邪门心思,肇临之事想来必有蹊跷,还请掌门真人明察。”陵越说着更是一拱手,努力压抑住了心中澎湃的心情。
只是涵素也自有他的难处,他微微俯身看着陵越,面上的神情甚是纠结,陵越是天墉城的大弟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自有分寸,他也是一直相信着陵越,如今陵越更是死里逃生,他这个做掌门的自是更加照顾着他,然而,他却不知晓陵越如此三番四次地偏袒着屠苏又究竟是为何,“如今证据确凿,那个孽徒,分明是他手中的焚寂伤了肇临,若不是发现及时,只怕肇临如今早已一命呜呼,更不要提如今他依旧是危在旦夕,如今将屠苏关入后山禁地,不许他出了后山一步,也是为了这天墉城上下着想,等到紫胤出关,我与他商量了对策,再做定夺!”
听着涵素的语气,似乎暂时也不会对屠苏如何,陵越虽说是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提着的一颗心却始终没有落了下来,而看着涵素的一张脸上更是欲言又止的神情,虽说他始终没有多说些什么,在涵素想要扶他起身的时候,也只是依旧旨意跪在地上,目光甚是笃定,“无论如何,屠苏都是天墉城的弟子,若是掌门真人旨意惩罚屠苏,陵越愿为屠苏承担所有罪责,或者,陵越愿为屠苏一死!”他主意已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屠苏受到丝毫伤害的,说话之间,陵越更是一个鞠躬下去,带着毫不迟疑的决然的姿态。
而便是他如此,涵素倒是显得有些慌乱,赶紧扶过了陵越的手,他的眼睛里无可奈何的模样,又是沉沉叹息一声,这才说道,“我便是知晓你这个做师兄弟的定是会偏袒着屠苏,只是如今这天墉城上下早已是谣言四起,屠苏在这是非之地,也不过是自身难保罢了,或许在后山清静之地,他才会好受许多,陵越,你是这天墉城的弟子,难道屠苏就不是么?如今等紫胤出关也不过是个幌子,或许过了这阵子,等到肇临清醒过来,如今四起的谣言都平静了下来,对屠苏而言,才是最好。”涵素说着这话的时候,又是长叹一声,虽说那一声叹息之中,也不知晓究竟是含着什么滋味。
而陵越不由得一僵,不过也是转而就反应了过来什么,微微颔首,明白了涵素的意思,而既然如此,陵越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如此神色复杂地缓缓离开了罢了。而他依旧风起云涌的眉眼之间,便是那个时候起,忽然坚定了起来,他是知晓自己是该如何做的了。
陵越便是这般,还在想着早上的事情,微微出神之时,屠苏正在专心致志地扒饭的时候,眼神无意之中落在了身旁的陵越的身上,他一怔,扒饭的手也随即顿住,又是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来,只在陵越的眼前晃了晃,他毕竟不知晓陵越究竟是在想着什么的。
陵越这才回过神来,随即嘴角又是轻轻上扬着,声音于平淡之中是一抹静静的温柔,“多吃些,这些饭菜可是合胃口?”
只是陵越虽说故意装作了平静的神色,却还是被屠苏一眼就瞧见了他的想法,便是此时,屠苏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锐利了起来,便是看得陵越也很是不自在,心里暗暗想着难不成是屠苏发现了什么,还是这天墉城的流言蜚语终究还是瞒不过他的耳朵?!他的心里一颤,面上只能够抽搐一般地继续故作平静。
而屠苏的一张脸却在这个时候贴了过来,目光灼灼,视线相对的时候,陵越还是不免心虚起来,虽说他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有什么可心虚,又不是去偷汉子了。
“师兄,你不吃么?”谁知屠苏冒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呆头呆脑的话,陵越一时之间是愈发不知晓回答什么才好,而便是这时,又是听见了屠苏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又是继续说道,“我如何忘记了。师兄要修仙,自然是少吃的。”说着更是低头扒饭, 也不看陵越的眼睛。
“屠苏......”那方才似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又是掀起了陵越内心的惊涛骇浪。
那一声屠苏,忽然让屠苏的心都觉得颤抖了起来,似乎因着心里的激动,他扒饭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面上更是飞满了红晕,而看着眼前的陵越的一双眼睛里烟波流转,也不知晓陵越是想要说些什么,他眨了眨眼睛,虽说面上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眼里的呆萌却是早已出卖了此时屠苏的内心了。
“我想了许久......”陵越像是犹豫了许久,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轻启贝齿,也是在这个时候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一直困扰着陵越,不过那也只是曾经罢了,曾经的他,过去的记忆,却没有如今自己的果断与决绝,陵越想着,若是老天爷允许的话,请允许自己此时能够自私一回,说话的时候,他这般想着,早已是忽然紧紧地握住了屠苏的手。
四目相对之间,仅仅是一个眼神,再无其他,只是所有的一切早已是心照不宣,似乎二人都明白了这眼睛里的绵绵情意,而屠苏却还是等着陵越说下去的,嘴角更是在这个时候情不自禁地上扬着,屠苏的眼睛里镶嵌这干净温暖的阳光。
只是却也偏偏是这个时候,陵越张了张嘴吧,正准备将心中所想告诉了屠苏的时候,却只是忽然听见了一声慌张而着急的声音,“屠苏!”人还未至了这屋室之中,那声音却是飘了过来,一下子冲散了这屋室之中的旖旎风光,而屠苏更是在这时飞快地抽离了陵越的手。
二人一下子背过了身去,那面上更是再尴尬不过的神情来,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这个时辰竟然还有人会来了这里的。
欧阳少恭火急火燎地赶来的时候,却一个轻颤,脚步停在了门口,望着面前的二人异样的神情,他的眼里似乎有什么在这时候一闪而过,不过也只是瞬间罢了,很快少恭的神情已然恢复如常,嘴角更是勾起了一丝云淡风轻的笑容来,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含笑地缓步踱进了屋室之中,而面上却依然是忧心忡忡的神情,“屠苏,听说你受了重伤,如今可是如何了?可还是要紧?!”
说罢更是不由分说已然是紧扣住了屠苏的手腕,是想要一探究竟的。
屠苏一时之间挣脱不得,只能够神情继续尴尬地被他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美其名曰,诊脉。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正是坐在了屠苏身侧的淡定模样的陵越一双深邃的眼神里的波涛汹涌,只是那般的惊涛骇浪却还是被表面的波澜不惊所掩盖了,即使那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
“咳咳。”终于忍受不住,陵越轻咳一声,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少恭开口,“屠苏如今修养得很好,少恭可是看出了什么病症?”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丫握着我师弟的手还要握到多久?!
话音刚落,少恭这才终于缓缓地抽开了自己的手,嘴角的笑容依旧是谦逊有礼的,又是对着陵越微微一颔首,他这才说道,“先前少恭听说屠苏身受重伤,更是已然奄奄一息,这才从山下急急赶回,如今见到如屠苏既然已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真是没有想到,我下山不过这么些日子,只是这天墉城之中却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说罢,少恭又是忽然抬起了眼睛来,视线对上了屠苏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屠苏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目光灼灼的神色来,他的声音显得沉沉,凝重而深刻,甚至带着微微的轻颤,“屠苏,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相信这件事情并非是你所为,没有人可以冤枉你!”
如同山盟海誓一般,听得坐在一旁的陵越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藏在了袖子里的一双手更是在这个时候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虽说他面上是再云淡风轻不过的冷静模样。
而傻屠苏自然是没有察觉到了少恭的深情脉脉还有陵越那喷薄而出的怒意的,他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少恭,听着眼前风神俊秀,如沐春风的男子缓缓道来,嘴角弯弯,很是笃定地说道,“少恭,你放心,既然我从未做过的事情,我定当问心无愧!只是如今你这般千里迢迢地来了这天墉城,你所寻觅的起死回生的术法,可是找到了?”
这话里是满满的关心的神色,虽说语气是一如往常的淡漠,然而那不一样的感觉却还是被陵越听得一清二楚,然而,即便如此,他却只能依旧不动声色,而心里却像是有什么堵着一般,只觉得全身上下舒不出一口气来。
在自己的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关心另外一个男子,试问天下之间,又有那一个男的,能够受的了的?!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陵越一想到这里,觉得心里被压不过气来,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微微松开了衣襟,大片空气灌了进来,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却是这般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是使得无意之中瞧见的屠苏瞬间窒息,一张脸更是瞬间涨得通红,也不知究竟是想起了什么,便是少恭如此一番话也听不进去了。
少恭似乎是发现了屠苏此时的异样的,微微蹙眉,然而,他还来不及开口出声,却是在这时听见了陵越冷冰冰的声音,尽管声音听上去与平日里的不苟言笑没有什么不同的,而此时不知为何听着就像是千年寒冰一般,令人心悸,“屠苏如今重伤初愈,想来,还是不必多加打扰的好。”
毫不掩饰的逐客令。
而屠苏不知晓陵越为何忽然声音变成了这般模样,眼神忽然变得迷茫起来,而少恭并非是不识时务的人,先前他自然是发现了些许端倪,如今......呵呵,他的面上又是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并未多说些什么,也是这个时候终于起身,是做了个揖,便是告辞了。
“师兄......”等到少恭离去,那门落下来的时候,屠苏依旧不明白陵越身上忽然爆发的异样究竟从何而来,而他的一双眼睛里更显不解神色。
而他还未继续说出口中的话,陵越却也是这是不由分说一把将屠苏压在了身下,他炙热的吻密密麻麻落了下来,然而心中的火却是如何也压不下去的。
或许自己的这个师弟,是真的要好好调/教了。
陵越近来很是心塞,看着身旁已然陷入了沉睡之中的屠苏,此时天色已然沉沉暗了下来,屋外还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漫漫长夜,如同往常一般,他们相拥入眠,然而却没有哪一次,是比起此刻心里还在翻涌着惊涛骇浪的。
他看着全身青紫的屠苏,那向来便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丝丝涟漪,不由得露出了心疼的意味来,他方才......果然是不知轻重的,这般想着,指尖缓缓拂过了屠苏的脸庞,略过了屠苏的发丝,而凝视着陷入了安然沉睡之中的屠苏,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忽然长叹一声。
“唔......”只是却是这时,屠苏的身子却是一动,伴随着一声短暂的轻吟,却是使得陵越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也不敢再动弹,似乎生怕是惹着了屠苏一般,虽说屠苏也并未如何,只是翻了一个身,将陵越的手当作了被角一般放在了胸口罢了,他的嘴角在这时勾勒出了一丝灿然的笑意来,也不知晓究竟是梦见了什么。
而陵越望着这般模样的屠苏,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情感终于也因着他而散在了风里,一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流转着温柔的神色,又是轻轻地将屠苏的身子揽在了自己的怀中,陵越小心翼翼地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个情意绵绵的吻来,这才抱着他,也是轻轻地睡着了。
而陵越自然不会看见,便是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屠苏却是忽然缓缓将自己的眸子眯起了一条缝的,虽说不过是瞬间罢了,很快他又重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继续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埋在了陵越的怀中,又是蹭了蹭陵越的颈窝处,这才继续陷入了安静的熟睡之中。
这一夜,二人相拥而眠,且一丝不挂。
然而,等到了翌日一大早,谁也没有想到,这天墉城之中,竟然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便是那位三年前来自幽都的少女风晴雪,只是不知晓如何她如何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陵越望着面前的晴雪,嘴角弯弯,露出了友好的神情来,倒是站在陵越身旁的小师妹芙蕖却是没好气地瞪着这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的,鼓着嘴巴,很是气呼呼地嘟囔了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又是想着做什么坏事情么?!”那般毫不掩饰的质问的语气倒是使得陵越微微蹙眉,尽管那时候晴雪因着自己的目的来了这天墉城之中,而隐瞒了她是幽都之人的身份,陵越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子也心怀有芥蒂,不过芙蕖也不该如此无礼,便是这般想着,陵越只是皱着眉头地望了身旁的芙蕖一眼,而芙蕖显然是极度委屈的模样,察觉到了陵越带着些许责怪的眼神,只能够平撇了撇嘴巴,倒是也不多说些什么了。
而晴雪倒是丝毫不在意的,嘴角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灿烂,“师......”她本来是想着唤陵越一声师兄的,只是想了想既然她此时早已不是天墉城的弟子了,因而也只能改口叫道,“陵越大哥。”声音虽说有些低弱了下来,只不过嘴角的笑容却是丝毫没有减缓的,倒是芙蕖听见了晴雪这般甜甜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唏嘘一阵子,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也不知晓是嘀咕了什么的。
“陵越大哥。”晴雪如今来本来便是为了直入正题的,因而也不多废话,而说到正事的时候,那神情终于一本正经起来,便是这个时候淡淡说道,“这三年以来,晴雪一直潜心修炼,也修习了不少抑制煞气的术法,如今虽说也不能够确定是能够帮到了云溪多少,却还是能够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的,晴雪只求陵越大哥允许晴雪将云溪带回了幽都之中。”
“不行!”只是晴雪话音刚落,陵越却是想也没有想,便是冷冷地拒绝了晴雪的请求,“师尊说过,屠苏背负煞气,只能够在这天墉城之中,不得下山,更不得跟随姑娘去幽都。”
其实他心里才不想着这些,如今他好容易同屠苏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却偏偏有那么多眼红的要来同自己争夺,他自然也是会毫不客气地将这些人轰走的,一想到这里,陵越的眼神又是不由自主地变得冰冷了起来,看在了站在他面前的清雪的眼里,更是觉得那般他眼里那般锋利的冰冷几乎是深深地毫不犹豫地扎入了自己的胸口,让她是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万箭穿心的心悸的感觉了。
便是清雪,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周遭的气愤忽然冰冷至了极点。
事情开始变得棘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