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悬崖下数声惊天动地的翻车声响, 侯曼轩也伏在了路边。
浑身的剧痛让她下了一次地狱。她也没想到, 因为情绪太激动,居然连那么紧的麻绳也能绷断。但是, 现在身上有多少伤口、是否骨折,她都不在乎。想到母亲的死, 她就怒火中烧,连身上的伤痛都忘了, 勉强撑起身,顺着月色照耀的马路跑向林凝。
林凝吓得连连后退,看向大汉,指着侯曼轩颤声说:“快、快抓住她!”
侯曼轩看见大汉亮出了一把匕首, 正朝着她的方向大步飞奔而来。
反正也活不了了,她又在山崖边无路可逃, 对方这么豁出一切想置她于死地,还不如向母亲出一口恶气!她咬咬牙, 也向林凝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后在大汉靠近她之前, 抓着林凝的头发就往路边拖。她长期进行体力训练, 哪怕个子没有林凝高,拖动四十七岁的林凝也是很容易的事。
“你这凶手!!”侯曼轩双眼发红、充满仇恨地瞪着她, “你害死我爸妈, 你还有脸把这些事情讲出来!今天你想杀我是吧, 我也杀了你!!”
接着, 林凝撕被她狠狠抽三个耳光, 又被踹在地上,被抓着头发、脑门往水泥路面猛磕。林凝心裂肺地惨叫,挥舞着双手反抗,但都只是徒劳。
大概是侯曼轩也开始歇斯底里了,那个大汉靠近以后,步伐反而因为胆怯慢了一些。
林凝哭喊道:“你在做什么,抓住侯曼轩啊!这里不能久留,被人发现我们都完了!”
大汉这才又上前两步。侯曼轩掐着林凝的脖子,指着他吼道:“你过来试试,你过来我立刻掐死她!她给了你多少钱?到时谁再给你钱?!她已经杀了很多个人,已经死定了,你帮她杀人,一分钱都拿不了!”
大汉果然再一次迟疑了。侯曼轩用力勒了一下试图挣脱的林凝,恶狠狠地说:“我比她有钱!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告诉你们,我跟龚子途已经结婚了,他是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帮她杀我,我老公不会放过你们。你肯定会被抓,肯定会坐牢,无期徒刑!你要陪这个杀人犯一起把牢底坐穿吗?!”
林凝被侯曼轩勒得上气不接下气,快窒息般吃力地喊着:“你以为侯曼……轩,咳咳,以后会放过你?一旦事情被抖出来,所有人包括你兄弟全部都会被拖累!你别再听她胡说八道,赶紧把她抓……咳,抓起来啊!”
这时候,大汉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接通电话,“嗯”了几声,然后挂了电话说:“他们抓到龚子途了。”
林凝笑了:“好,好好。咳,快……”
这下大汉再不犹豫了,径直走来,想用匕首要挟侯曼轩松手。听见这个噩耗,侯曼轩一颗心沉了洗去。这下惨了,不仅她深陷危机,连龚子途也会被拖累。但她没有放弃,转了几个圈,都把林凝挡在前面当肉盾,不让他靠近自己。退了几步,已经快要无路可退时,林凝忽然提腿朝她腿上的伤口踹了一脚。她低呼一声,痛苦地半跪下去。
二十五分钟后,侯曼轩又重新被绑好、堵上了嘴,丢到附近小屋的地下暗室里。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有一股浓浓的铁锈味,地面潮湿泥泞,把她的伤口泡得刺痛。门半掩着,她听见外面传来了几个人七嘴八舌议论声。她试图发声求救,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因为刚才绳子被挣脱了,这一回他们把她绑得更严了,连双腿都没放过。不管是这片象征死亡的黑暗,还是惊吓后的平静,都让她感到分外恐惧。她颤抖着呜咽起来。
不远处,传来了男人清嗓子的声音。
房里还有人!
她更加惧怕了。没再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听这个男人的动静。然后,衣服摩挲地面的声音靠近,有人贴住了她的胳膊。她先是条件反射地后缩,但很快想到了大汉接的那一通电话,用自己都听不懂的语言喊着“兔兔”。
果然,她耳边传来了龚子途悄悄说话的声音:“嘘……不要大声说话,他们人多。”
在这种时候听见他的声音,侯曼轩的眼泪决堤而出。她听他的,只是吸了吸鼻子,逼自己不要哭出声,在黑暗中靠脸颊轻蹭着他的肩膀、胸膛,找到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项间。
虽然因为被捆绑无法拥抱,但龚子途还是低下头,努力地用脸颊贴着她的头发。
感受到了心上人的体温,连伤口的痛感都跟着大大减少。不管未来是死是活,这一刻,侯曼轩什么也不怕了。
温存的时间很短暂。不到五分钟时间,门被推开了,刺眼的电筒光射进来,在两个人身上晃了几晃。林凝低头看着他们俩,说:“恭喜你们,又有了一种新的死法,而且肯定是你们俩很喜欢的。”
龚子途笑了起来,丝毫不惧怕的样子:“哦?婶婶想让我们怎么死呢?”
林凝脸上还有侯曼轩的五指山,好像那几巴掌把她的温柔也打得荡然无存了。她冷冷地说:“龚子途,你少跟我嬉皮笑脸。要不是你捣乱,这件事早就结束了,不会搞出这么大动静,你也不用赔上你这条年轻的小命!”
“还是先说说要我们怎么死嘛。”
林凝晃了晃手里的盐罐子:“自己喝下去,还是我们给你们注射,选一个吧。”
“□□?”
“对。”
“原来婶婶喜欢渡边淳一,口味有点重哦。不过我喜欢。”龚子途回头笑眼弯弯地看着侯曼轩,“曼曼,她叫我们俩殉情。这就让我来做决定了,好吧?”
侯曼轩完全在状况外,只能选择相信他,点了点头。龚子途随即对林凝说:“我们喝下去吧。不过你得先放开我。”
“那不可能。不过你放心,等你们死了以后,我们会帮你们俩把衣服扒光的。几天后,就会出现你们俩不堪舆婚外恋、私生子的论压力选择服毒殉情的新闻了。”
龚子途一脸为难地说:“婶婶……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
“等我们死了以后再扒光,可能会露馅呢。因为,男人死了以后,有的地方……是不会充血的。”
林凝愣了一下,涨红了脸说:“那就不脱你们的衣服了!”
龚子途板着脸说:“那不行。人一辈子只能死一次,我要和曼曼做着最亲密的行为才愿意接受服毒殉情,不然你还是给我们注射吧。”
侯曼轩在一边听得快要晕过去了。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龚子途才能把最恐怖和最羞耻的两件事如此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林凝皱着眉说:“你确定?”
龚子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我确定。”
“敬酒不吃吃罚酒。”林凝冷笑一声,转身对身后的手下说道,“你们去拿注射器来。”
很快,两名男子拿了注射器过来。看见他们戴着手套把□□融入液体中,侯曼轩四肢冰冷,身体剧烈颤抖。她把额头靠在龚子途的肩膀上,呼吸粗重,甚至无法哭出来。龚子途哄孩子般温柔地说:“曼曼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林凝把目光转移到他们俩身上:“你们还有什么话,给你们二十秒,赶紧说完。”
“不用二十秒,五秒就够了。”龚子途静静看着他们身后的影子,却没有对侯曼轩说话。
林凝狐疑地说:“不说了?时间已经……”
话没说完,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有人把半掩的门撞开,与扣动扳机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另外一行人的呵斥声:“别动!警察!”
侯曼轩飞速抬起头。五名警察冲进房间,其中一名用枪指着林凝,外面还站着一大群把林凝同伙扣押的警察。
林凝惊恐地、慢慢地举起双手。
原来,侯曼轩下楼不到五分钟,龚子途就回到房间里打算和她谈一谈,但找遍整个家都没找到她,龚小萱也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打她的电话,被挂断以后手机就进入关机状态。联系上一回酒局事件,他知道侯曼轩很可能情况不好。他本来想冲下楼去看她的车,但刚走到电梯口,就改变了主意――他联系物业调动了停车场监视录像来看,果然发现侯曼轩被一个蒙面男子打晕带走。
他让物业管理不要声张,回到家中报了案,让父母联系了公安部分的朋友,让他们在自己身上装上了GDP和微型监听器,然后独自一人下楼走到侯曼轩的车前,又打了一通电话给侯曼轩。果然,他也被另外三个人绑走了。
所以,从侯曼轩被带入暗室之前,警察就一直在周围蹲等歹徒头目的出现。
警方把林凝及其同伙带走以后,医护人员也把侯曼轩抬上了救护车。龚子途也跟着上了车。她四肢麻了很久才能动弹,头发乱蓬蓬的,浑身都是伤口和泥土,害怕地抓住他的手。他蹲下来紧握着她的手,同时用额头靠着她的额头:“没事曼曼,只是虚惊一场,现在我们都安全了。没事没事了,不要怕……”
两条细细的泪水从侯曼轩的眼角滑落,她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非常幸运的是,侯曼轩虽然受惊了一个晚上,但因为她落地时是屁股先着地,身上只有肌肉拉伤和严重的淤青,没有伤着骨头。在医院处理好伤口、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龚子途就带着她出院了。
第二天,侯曼轩和龚子途被绑架的爆炸新闻传遍了所有媒体,随即而来的就是接二连三更加轰动的新闻:
《原创奇才祝温伦为弟弟祝伟德做嫁衣》
《三十四年乐坛神话破灭――祝伟德,鸠占鹊巢的剽窃者!》
《波折堪比戏剧的演艺世家,祝伟德妻子连环谋杀案的真相》
《乐坛天后侯曼轩的父亲的真实身份竟是他!》
《淹没在岁月中的传奇悲剧夫妇、侯曼轩英年早逝的双亲――祝温伦与吕映秋》
……
经过警方的拷问,林凝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把多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盘招供,还曝光出了另一件事:十月初,祝伟德和他合作的新人演员郑念有过一段婚外情忘年恋,上个月郑念还打掉祝伟德的孩子。她说祝伟德对郑念动了真情,想和自己离婚,她能接受丈夫在外面玩,离婚绝对不可以,祝伟德却像个十八岁小男孩一样要为爱奋不顾身一次。他俩在家里因此频繁吵架。林凝声称,这件事让她对家庭极度没有安全感,才促使她又一次做出了犯罪行径。
侯曼轩被这条新闻惊呆了,本来她以为林凝只是想为自己的罪行开脱,可是当记者们纷纷去采访郑念时,但郑念对此却闭口不谈,反应有点不正常。侯曼轩算一算时间,刚好就是在郑念和龚子途分手之后没多久的事,开始有点相信林凝说的话了。但不管是祝伟德还是郑念都和她没关系,她也没跟龚子途提这件事。
母亲坐牢,父亲身败名裂,很显然,祝珍珍受到的打击不轻,平时很喜欢晒自拍的她,从事件爆发到结束后16个月,她都只发了一条微博,内容只有六个字:“无助,失望,绝望。”
被谋杀未遂后,侯曼轩和龚子途一直在协助警方调查案件,直到三天后才好不容易有机会睡上一个好觉。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特别早。四天后的早上,侯曼轩在龚子途的卧房里睁开眼,就看到了窗外有亿万片雪花张开了巨大的帐篷,把半坐城市都涂抹成了纯净的白。她觉得有些冷,正想起身去把地暖打开,却感到腰间的胳膊把自己紧紧搂住。
这几天,龚子途一直没怎么说话,那个在林凝面前嬉皮笑脸的仿佛是另一个人。她翻了个身,面向他。前一晚他的通告到十一点才结束,回来只是把外套脱了、刷了个牙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她看他睡得太沉,没舍得叫他,帮他卸了妆,用毛巾擦干净脸,就帮他盖上了被子。现在他还穿着前一天的白色高领毛衣,一只手放在枕头下,抓乱的刘海散在深蓝枕套上,高高的鼻梁把靠着枕头的半张脸都藏在了阴影中。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侯曼轩微笑着说:“兔兔,你这样就像拍硬照一样。来,露出你的杀手锏眼神,赶紧电我一把。”说完她学着他过去的样子,单手撑着后脑勺,双眼眯起来,懒懒地扬起嘴角。
原本想逗他开心,但没想他不但没笑,眼眶反而红了。她吓了一跳,紧张地说:“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梦到我从美国飞回来,到处找不到你。然后你打电话给我,我很高兴地接了,你告诉我,你又要和别人结婚了。”可能是因为眼眶发红,他眼中的锐气消失了,仿佛又回到毫无防备的二十岁。
他说得很平静,声音却低沉得几近消沉。她觉得心都绞起来了,只是用力摇摇头,摩擦得枕头簌簌作响:“我不会走了。”
“真的?”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期待,“你不会再离开我了?”
“我会永远陪着你,再也不会走了。这辈子我当龚子途一个人的妻子。他不要我,我就单身到老。”
“你骗我……”
他这个样子让她五脏六腑都像翻江倒海一样的疼,她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子途,我爱你。你知道的,我一直只爱你。”
他眨了眨眼,忽然一把将她揽过去:“……曼曼。”
“怎么啦?”
“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好。”
她把头埋在他宽阔的怀里,点点头:“我也是。”
“离开你就像行尸走肉,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也是。”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想连最后的骄傲都失去了。”
“我也是。”
“其实今年六月二十二日在机场看到你的时候,我整个脑袋都空了。后来上了飞机,我就知道,就算不再爱你,我也没办法爱上其他人了。”
“我也是……”想到那天自己在机场哭得稀里哗啦,她的眼眶也湿了,但想了想又笑了起来,“不,我比你还惨,我连不爱你都做不到。而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话,回来以后一直对我态度极其恶劣,不是冷冰冰的,就是凶巴巴的。”
他无奈地笑:“心里也很痛呢。”
“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自虐?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下不就好了?”
“你说得对。”他紧紧搂住住她,用力到她的骨头都有些发疼,“就算会再次受伤,我也不会放你走了。”
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生,从回归以后就一直冷漠的男人,终于在她面前又重新变回了曾经的模样。她知道,也是直至这一刻,他们的心结彻底解开了。她笑着在他怀里蹭了蹭:“兔兔,不准你再说这种话。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我们可是夫妻啊。夫妻就是要患难与共,在一起一生一世的。”
他点点头,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又点了点头:“是。现在曼曼是我的妻子。”
“不对。谁是你的妻子。”
龚子途怔住。
侯曼轩调皮地笑了:“现在想想,连求婚都没有,我就这么嫁你啦?不算不算。”
“你到客厅等等我。”龚子途立刻翻身下床。
侯曼轩站在客厅通往花园的玻璃门前,被外面冰天雪地的梦幻世界吸引了。雪花是一个个诗歌精灵,随风回旋,轻盈而舞,把枯枝干草也描摹成了白色的十四行诗。她抱着双臂打了两个哆嗦,打开一楼的地暖,想重新回到门前去看雪景,却看见龚子途大步朝自己走来。
“你去干嘛啦?”她朝他笑了笑。
然后,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来,挺直了上半身,在她面前打开一个戒指盒,然后握着她的手,抬头认真地看着她:
“侯曼轩,从出生到现在,你是我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我爱你。我想和你建立家庭,白头偕老,共度一生……你愿意和我继续结婚下去吗?”
室外有无声飞扬的漫天大雪,让她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圣诞树下亲吻的圣诞夜。那一夜,他第一次对她说出了“我爱你”。
如今圣诞又要来了。距离那一个美丽的夜晚,也已经过了快要五年。
她发自内心地、灿烂地笑了,然后快速点头几次:“我愿意。”
他拿出戒指,为她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她低头看着他充满仪式感的严肃模样,不肯漏掉一点细节。等他站起来,她立刻抱住他,一阵快乐地狂吻。他先是被她吻得笑出声来,但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有点晕眩,快控制不住了,轻轻推开她说:“等等,你不看看戒指吗?这个戒指又贵又难做,我费了好多心思才在这么短时间内弄到的。”
“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戒指,更喜欢你。”侯曼轩总算低头爱抚了几下戒指,却整个人黏住了他,整个心思都在他身上。
“哪有女人被求婚以后不看戒指的,你是不是女人啊?”龚子途小声嘟囔着,但看她这么喜欢自己,又只能放过她一马了。
侯曼轩着装风格一直是青春休闲路线,对珠宝研究不多。过了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她的钻戒重十九克拉,中间的钻石有十克拉,成色和做工都是极品,是龚子途得罪了一对好莱坞明星夫妻用天价抢过来的。等她迟钝意识到这枚戒指的伟大和龚子途早就有求婚的打算时,他却早就过了那个期待她给出惊喜回馈的阶段,只是面无表情地叹息着老婆的反射弧长度。跟他在一起,她总是那么容易满足,哪怕住二十平的小房子里好像都会很开心,反倒让他想要给她更多更好的。
再后来,龚子途变得跟他爸爸越来越像了,把妻子宠上天,但是又有极强的占有欲,连她一个人出门都不会放心,连儿女多抱她一会儿他都会把他们赶走。侯曼轩一直以为,温柔的兔兔应该是个特别偏心孩子的爸爸,但她猜错了。他确实和所有的父亲一样爱孩子,但孩子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如妻子的十分之一。他什么话都听她的,却喜欢欺负孩子。抓着儿子的脚踝倒提他、 举高高乱抛女儿,各种不靠谱的事是他的家常便饭。说好的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呢?这样折磨孩子,不是前世的情人,是前女友吧。偏偏孩子们都特别喜欢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妈的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日常提心吊胆地守护家里的三个大孩子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求婚成功后的下午,侯曼轩和龚子途一起回到她家里,教小萱叫爸爸。
“你是我爸爸?”小萱坐在龚子途的腿上,惊讶又天真地歪了歪脑袋。她还不会读轻音,所以叫“爸爸”也是两个四声,听上去有点呆呆的,但是又可爱得不得了。
“嗯,我是萱萱的爸爸哦。”龚子途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把侯曼轩搂过来,“爸爸和妈妈马上去买新的房房,等婚礼办好,萱萱就要跟爸爸妈妈一起住了,开不开心?”
龚小萱的长睫毛“唰唰”地扇动了很多次:“奶兔兔是我爸爸……”
侯曼轩笑着说:“是的,奶兔兔是你爸爸。乖乖快叫爸爸呀。”
“妈妈,你不是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要等我长成大姑娘,他才会回来吗?”
感受到了龚子途横过来的谴责目光,侯曼轩头上竖起三条黑线,咳了两声说:“那个,爸爸提前回来了。”
龚小萱的双颊鼓成了两个小包子。她摇了摇头:“我不要叫奶兔兔爸爸,我要嫁给他的。”
“你可以叫他爸爸,长大再嫁给他。”
龚小萱把头歪到了另一边,慢慢点了几下:“这样好像也不错。”
侯曼轩为自己过分了解女儿而得意地笑起来。她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但龚子途却捏了捏她的腰:“曼曼!”这个当妈的,怎么可以骗孩子,这种问题应该好好地教育她,让她知道爸爸是妈妈的爱人,她是他们俩爱情的结晶……
然而,所有想要和妻子辩论的思路,都被一个甜甜的声音打断了――
“爸爸!”
龚子途先是微微睁大眼,然后笑得没了眼:“女儿真乖。”他感动得心都化了,在侯曼轩的脸上吻了一下,把她和女儿都拥在怀中:“曼曼,谢谢你。”
侯曼轩用双手环住他的腰,完全沉醉在了幸福之中:“真的想谢谢我,就再给我一个孩子吧。”
“好,今天晚上就……”
谁知,龚子途话没说完,龚小萱警惕地坐直了小身子,露出惶恐的眼神:“不要。”
侯曼轩对她温和地说:“嗯?宝贝,给你多添个弟弟妹妹不好吗?会很可爱的哦。”
然而龚小萱根本不买妈妈的账:“妈妈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要弟弟妹妹,我不要!不要弟弟妹妹啊啊啊……”她仰头对着天花板爆哭起来,伤心欲绝,仿佛天崩地裂,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不管爸爸妈妈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于是,侯曼轩试图以理服人:“小萱,你要这么想哦。虽然多个弟弟妹妹,你要跟别人分享妈妈,但你不是多了一个爸爸吗?一切都不会变呀。”
“可是如果不要弟弟妹妹,一切不仅不会变,我还多了一个爸爸呀。”
“……”侯曼轩撑着脑门,认真思考这孩子的逻辑。
龚子途摸摸龚小萱的小脑袋:“智商是遗传爸爸的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