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明军一来就听说孟一安要走,顿时又气又急,顾不上和娄梦说话,扯了孟一安就往外走。
孟一安早有准备,径直将他带去了付迪办公室。
对于娄明军的势利现实,付迪早有耳闻,故意板起脸来说话:“现在对娄梦来说,心里的病比身上的病还要严重。让孟先生暂时离开是作为医生我下的处方,你要完全配合,并且不能让娄梦知道,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娄明军还是不能理解,忧心忡忡:“她现在最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作为她男朋友不留在这里……走了,还能回来?”
孟一安略皱了眉头:“我安排好医院就回来,不会超过一周。”
娄明军眯起眼睛,皱巴巴的脸上表情隐晦莫测:“你要我怎么相信?”
孟一安语气淡淡:“还要我写一份保证书?”
娄明军语噎,不说话了。
付迪笑着打圆场:“孟先生不是这样的人,我们这里所人的医生护士都愿意为他担保。再说了,这也是为了娄梦好,大叔你就不要担心了,还是安安心心留在这里照顾她几天吧。”
娄明军耷拉着脑袋,好一会儿,嘟嚷一句:“就算是我愿意留在这里,恐怕有人也不想看到我。”
孟一安抿紧唇,就那么沉沉看着他,那双眸子,很黑,也很静。
他一向自诩是个活得很清醒的人,但眼前这位父亲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
真的可以就这样回襄城几天吗?
人还没走,心就已经揪了起来。
……
替萌萌办好出院,苏念带她和爷爷告别。
年迈的老人眼里泛着泪光,拉着孙女的手,只是一遍遍地嘱咐:“去了要听话……”
萌萌说:“我会的,苏阿姨说拍广告会有钱赚,爷爷放心,我会赚好多好多的钱给你花。”
天真温情的话,总是让人想要落泪。
林清越推萌萌去向医生护士告别,苏念对姜大山说:“爷爷放心,拍完我们就送她回来。”
姜大山欲言又止:“苏小姐……你们认识人多,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好人家不嫌弃萌萌这样的,如果有人愿意收养她,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苏念有些惊讶:“您怎么会这么想?”
姜大山拭去眼角泪水,悲伤地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但这孩子命太苦,如果我走了,她该怎么办?”
苏念沉默了。
萌萌如果是健康孩子,那这事不难办。但现在,萌萌情况特殊,试问又有几个人会愿意收养一个残疾孩子?
姜大山见她不说话,神色凝重,忙开口:“我知道这很难,没关系……我活一天就养她一天,如果实在走到那一步……我已经去打听过了,福利院会愿意收留她。”
又说了些话,姜大山急着去赶车,走了。
苏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仿佛天台上常年无人收拾的晾衣竿,透着颓败与荒凉。
突生感慨:有人生来就像是带罪之身,受尽苦楚,孤独地走完一生。
这个世界他们像是来过,又像是从未来过……
……
临走前,孟一安交待芳姐:“吃药前要让她胃里有东西,没有胃口也得吃点。每天早晚要用热毛巾替她敷腿,再适当按摩,力度不要太重也不要太轻……”
“有太阳的时候推她出去晒晒,天气不好就在病房里,适当让她下床站立一小会儿,时间不要太长……”
“行了行了……知道了。”芳姐因为不知道内情,以为孟一安也不过如此,听说娄梦的腿怕是治不好了,所以才要走。
而且看娄梦那样,这一走,他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女人对‘负心汉’三个字总是深恶痛绝的,所以,芳姐的脸色可以说是相当不好看了。
孟一安看她一眼,没有过多表情,该说的话仍旧平缓说出。
从始到终,娄明军都站在一旁冷冷看着。
此时此刻的他非常庆幸当初有先见之明,留了后手。
从付迪办公室出来时,他对孟一安说的很清楚:“如果你不回来,那五十万我不会退还给你。”
孟一安只是笑笑。
有了这后手,起码可以让娄梦撑一段时间……
娄明军有些感慨,世人都觉得他无情无义,其实是他们不懂他。
他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女儿,只是这爱藏的有些深罢了。
……
临走前,孟一安去了病房。
娄梦坐在床上,面前放了一杯开水,她看着袅袅升起的白烟,神情恍惚。
孟一安却是看得心惊,急忙将水杯拿开,压着火叫了一声:“芳姐!”
芳姐正在门口给娄明军出主意,比如:“这种人走了就不会回来了,你可千万别拉不下面子……就算要让他走,也得讨个说法,比如要点娄梦的青春损失费之类的……”
正说的起劲,听见孟一安在喊,吓了一跳,忙跑了进来:“怎么了?”
孟一安脸色难看,眸光冷锐地望着她,沉声道:“这水还这么烫,你就这样放她面前,要是不小心打倒,烫伤了怎么办?你能负责?”
“对不起……对不起……”芳姐连连道歉,自知理亏。
刚才娄梦说要喝水,她又急着去打听最新八卦消息,所以没多想了,倒了就放她面前……再说了,多大人了,只是一条腿不能动,又不是全身瘫痪,有这么严重吗?
再说了,是谁不想负责任要扔下自己女朋友不管?
孟一安蹙高了眉头,语气仍是不好:“她现在行动不便,拜托你细心一点。”
芳姐一听,不高兴了:“我不细心?你去打听一下,我芳姐照顾过的病人,有谁敢说我不细心?孟先生,你自己心虚,可别把气撒我头上!”
孟一安冷冷看她,还没开口,娄梦说话了:“没事……是我自己想要喝热一点的水。”
说完,她支开芳姐:“芳姐,麻烦你去护士台帮我借几本杂志。”
芳姐一走,她才抬起头来,对着孟一安笑了笑:“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腿动不了,又不是全身都动不了。只能说是残废,还谈不上废人,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娄梦语气轻柔,没有委屈,没有情绪,仿佛只是在平静陈述一个事实。
孟一安静静看着她,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是的,我该相信你会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