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荞对他这突然的请求措手不及。
她一个孤女,自小在山野长大,在这世上没有亲人,除了漓风也没有别的朋友。
从没离开过大理的她,对外面那广袤的世界充满未知,她缺乏必要的生存和交际能力,不懂得待人处事,她连汉文都不认识,只靠着一把师父传给她的宝剑行侠仗义,这样单纯的一个少女,让她漂泊异乡,漓风当然是不会放心的,奈何形势所逼。
“这也是权宜之计,我父王下旨在南国境内通缉你,大理你是待不下去了。”他果断地把缰绳递去她手中,眉眼间藏着不舍之情,“这支商队里有我信赖的朋友,你跟着他们走,他们会把你带去中原。”
“可我在中原什么人也不认识呀……”荞荞握紧缰绳,神色更慌了。
“别担心,我已经为你做好了打点。”他坚定地安慰她,“等到了长安,他们会为你找一处落脚,你先在那住着。”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明年春天吧……”他低头沉思一会,“到时皇上会举办国宴,我们一家都会入京朝拜。”
看到他那样,荞荞心也变得沉重起来:“那我在长安等你,你一定要来!”
漓风点着头,突然毫无征兆地将她紧紧抱住,附在她耳边道:“你一定不知道在汉人的礼节中,这代表什么吧?”
荞荞一霎回不过神:“唔?什么?”
“算了,也许你去了长安就知道了……”他的笑容微微泛苦,放开了她,“时候不早了,启程吧。”
荞荞上了马,在古道上打着迂回,一直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他。
“珍重。”他迢递向远的目光被渐隐于月色里,似是说与自己听,心却亦如她,默默地期待重逢。
明月亭,我策马而去,一路烟霞踏过长林。
雁过留声,唤醒离别人,带着年轮,笑看那红尘。
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就在送走她不久后,天子会下令将建国二十年的国宴盛典改至新建的东都洛阳举行,他去不了长安了,简直造化弄人。
今晚,皎皎月华之下,他满怀愁绪,转念又想起在香会上与那位小公主的一面之缘。他为她拾起香方,他们在长廊两端不期而遇,他们四目相对。
那天她蒙着面纱,一双眼睛像浸在水中的水晶,清亮澄澈。
世人说她很美,也许她比传言得还要美,可终究不是南国那身骑孔雀,头戴花环,俏丽可爱的少女。
望着头顶明月,纵是那净白的月光听懂了他,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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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呆呆望着手里的画像,碧衫人皮肤白皙,长发如缎。
单从画像来看,这男子着实生得貌美,父亲的霸气,母亲的精致,全都融进了他的五官里。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复杂,清秀中透着一抹俊朗,俊朗中又透着一丝温柔。但在那些温柔与俊朗中,又有着他独特的空灵,一身清风霁月,掩藏不住的风流韵致。
可是他再好,看着他,那种潜在的陌生感都令她心生抵触。
“你到底是谁啊……”她对画自语,“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画中人无言相对,她便有些气恼,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什么是你而不是他?”
“为什么非要闯入我的命里来?为什么!”她越问越激动,握画的手不禁颤抖,“我不喜欢你,你也未必喜欢我,你不是我要的人,我不要!――”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厌弃地将画卷扔在地上,回头便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不管不顾地仰头饮尽。
她想麻痹自己的痛觉,她想忘记那些逼近眼前的现实。
寝殿外厅,白衣身影穿过层层纱幔,如破云而出的皎月,缓缓渡到了幽梦案前。
她怔然抬眼:“禾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