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什么人?”
唐幸知拍拍梨子哭得抽搐的肩膀,又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嗓音冷静:“你们认识吗?”
“呜,是、是坏人,”
梨子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眼睛:“幸知姐,他们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每次都把咖啡店里的东西砸烂一大半。上上个月他们来的那次,石头气不过和他们吵,结果被打得很惨。”
唐幸知看一眼石头。
他双手垂落在身侧,拳头正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爆现。再看他的脸,紧抿嘴角,视线刀子一样尖锐地盯着咖啡店。
“我们后来也问过雁姐那些人是谁,可雁姐不准我们问,只要提起一个字她都会骂得很厉害。还说我们再追问的话,就不要来上班。”
想起雁姐说这话时的严厉表情,梨子禁不住的瑟缩了几下。
“报警吧。”
唐幸知掏出她的老人机:“这些人一看就不是良民,让警察治治他们。”
在唐幸知心里,遇上这种事就应该报警。人民警察不是保护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的吗?
“不能报警的!”
梨子疯了一样扑过来抢走她的手机:“幸知姐,千万别报警!”
唐幸知眉头拧紧:“为什么?”
“如果我们报警了,接下来这些人每天都会找上门的,”仿佛想起什么恐惧的回忆,梨子牙齿打着颤,断断续续的说下去:“听石头说的,之前试过一次,报警把人带走后,之后连续的一个多月,这班坏人每天都凶神恶煞的坐在店里,弄得一个客人都不敢上门。雁姐后来也说了,他们来了闹就闹,都不准再报警。”
唐幸知没再说话,右手不紧不慢地抚过梨子的后背。
不知怎的,她想起华清曾经说过雁姐以前的男人是道上的大佬这句话,不知道这些人和那个大佬是不是有关系的?
刚刚那个平头说叫什么?杰哥?
是因为这点雁姐才不让他们报警的?
她正陷入沉思,倏然,咖啡店里面传出好大的一声震响,似乎是桌子砸玻璃的声音,连带的还有雁姐的尖叫声音。
“我不知道!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真的不知道!”
声音从关闭的门里传出来,再传到他们耳里,似乎都已经变扭曲了。
石头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脏话,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要冲进去。
“不要进去!”
梨子慌忙从后头用力抱住石头的腰,哭着喊:“石头,不要进去,你打不过他们的,你会被他们打死的!”
可她的小身板怎么拉得住石头,梨子被他强硬地拉着走,滑稽的样子引得过路人纷纷回首张望。
“你放开我,”石头眼角通红:“我打不过也要和那些混蛋同归于尽!”
“幸知姐,”
梨子没办法,赶紧回头求救:“幸知姐,你快点来帮我拉住石头。”
唐幸知叹口气,几步上前拦住石头的路,拧眉,“石头,你不能进去。”
“连你也这样说?”石头怒视她,“你也听到里面的声音了,如果我们不进去的话,雁姐说不定会被那些人打死的!”
“那你进去能把雁姐救出来吗?”
唐幸知一句话塞得石头面红耳赤,“你硬要闯进去,除了遭殃的人会多一个之外,还会有别的变化吗?”
“可,我……”
“雁姐之所以赶我们出来,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自保都很难,更不能连累我们。”唐幸知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说出来的话甚至是残忍的,“有多大的能力才办多大的事。石头,你没有能力,只能和我们一起站在这里。”
“你!”
石头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显然被她这句话气得不轻。
“梨子放开他。”
唐幸知没再看他,望着梨子说:“雁姐宁愿做丑人也要赶我们出来,就是为了保住我们。如果他真的是一块石头,就让他进去找死,辜负雁姐的心意。”
“我不放,不放。”
梨子哭得不能自己,连连摇头,双臂抱得更紧:“石头,你别进去。”
“放手!”
唐幸知猛地吼了一声,声音之大之凌厉吓得石头和梨子双双一震,惊恐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
再接着,梨子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箍着石头的手。
石头重新得到自由,他本想迈步冲进咖啡店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子定住,使了半天的力也抬不起来。
唐幸知吼完后,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淡淡的眉眼,如水沉静的双眸,仿佛刚刚那凌厉的人并不是她。
唐幸知直接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有点百无聊赖的抱着膝盖,数马路上往来的车辆。
静默的良久良久后,梨子抽抽噎噎在她身边坐下,也抱着膝盖,不过她是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又过了好几分钟,石头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石头苦涩又愤怒地望着她:“雁姐在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可能被活活打死的!你怎么还能冷静的说出那些话?你就不担心吗?还是你觉得自己只来了几天时间,和我们都不熟,眼看着我们死也没所谓?”
最后一句话说得重了,梨子抬起头咬着下唇,想叫石头别说,可嗓子里像被堵住了一样。
唐幸知表情才真的是没所谓,并没有因为石头这句话而变色。
突如其来的磨难她经历得够多了,难听的话也听过不少,石头的指控只算是小儿科。
“是,我是冷血的。”
唐幸知点头承认他的话,声音平淡,“我觉得一个人的生命是很重要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首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生命。我没有能力,我就不会强出头,我也不会做这种作死的行为。梨子,”
唐幸知问梨子:“通常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
梨子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呃,说不准的,有时整夜都不出来,有时只是几个小时。”
可被困在里面的人,估计连一分钟都难捱吧。
“行,”
唐幸知站起来,决定把自己的冷血贯彻得更彻底一点,“既然还要这么久,那我们走吧,守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帮助的。”
石头倒吸一口凉气,眼里的怒火更盛。
“你们不走吗?”
唐幸知当做没回事一样,转身往另一边走:“那我自己先走了。”
石头和梨子呆呆地看着她离开。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梨子抱着肩膀,一声接一声的抽噎,小小声的问:“石头,那我们怎么办?”
石头本来想说谁要走!可一低头看着冷得脸色青紫的梨子,他狠狠地咬了咬牙,“走!”
摩托车的尾灯在街角转弯,直到看不见。
唐幸知慢腾腾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回到之前的地方,在台阶上又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