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吴树轻轻喊她的名字。
白香月只觉得云里雾里,眼前仿佛一片朦胧。照毒性目前的发展情况来看,估计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吧。
又一口血。
白香月强撑起身子,将血吐在床下。
“真的不能瞒了。”吴树看着地上的血迹,捏紧了拳头,为何要隐瞒!她这下去会死的!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将此事告知主子知道,主子一定有办法救小姐。
“吴树!”白香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知道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只能尽力补救,“你就告诉他,说我身体不适,看起来不对劲。不要将细节全都告知,明白吗?”
不明白,但那又怎样,吴树觉得只要主子能来看望小姐,就会知道发生的一切,至于细节根本没有必要说的太清楚,除非主子细细盘问。他不知道,白香月是怕蓝辰兴起了杀心,对常李和对他自己的杀心。
“主子!”吴树没有禀告就闯进了蓝辰兴的书房。
“什么事?”兰王轻微皱了皱眉,他不喜欢下属破坏规矩。
“小姐有些不对劲。”吴树焦急地说道。
“不对劲?”蓝辰兴想到她昨日晚膳时的样子,确实是有些不对劲,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她怎么了?”
“请主子过去看看吧。”吴树觉得,只要主子肯去看看,就一定会有办法救她。
蓝辰兴放下手中的奏折,火速赶去白香月的偏殿。门口的丹绮见是兰王,不敢阻拦,也没来得及通报,蓝辰兴直接进去屋子,见到白香月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嘴角竟然有血迹!床边的地上也是一滩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门外的人呢?都滚进来!”
丹绮听到兰王的怒喊,吓得一哆嗦,飞快地跑了进来,见到地上一滩血时她几乎吓傻了,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白小姐这是怎么了?”兰王怒发冲冠地问道。
“小的,小的不知。”丹绮颤颤巍巍地说道,她隐约觉得自己会被重罚。
白香月这时醒了过来,蓝辰兴没空去理会丹绮,赶忙看向她,“香月,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要责怪他们,我本想隐瞒这件事,没想到毒性太强,我恐怕要支撑不住了。”她虚弱地说道。
“毒性太强?”蓝辰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么时候中的毒?”他立刻为她把脉,良久,他的手都微微颤抖,这毒性不像一般的毒药,为何会这样?
白香月见他神情凝重,就知道这毒根本解不了,“是照宇,他在撤军时,喂了我一粒毒药。原本他说,会在楚国进贡粮草时给我解药,可如今看来,他是有意要让我死。”
蓝辰兴压下心中的怒火,努力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这毒也不是解不了,只是比较难罢了。”
“不论如何,你都要记得,金王此次一定会败北,而后他的功绩会被抹杀,然而皇上不会将他如何,一旦金王翻身,后果不堪设想,藏在医馆中的医者可以证明金王的罪行,你一定要致他于死地才行。”
这就有种在交代后事的感觉,蓝辰兴完全接受不了,他红了眼睛,尽量保持着稳定,“香月,现在不要说这些,最重要的是先好好休息。”他能看出她此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辰兴,我有件事想要求你。”白香月轻轻地说道,“常李他,不知道我中毒的事,我死后,你就告诉他我离开了这里,我会留下一封信,证明我是自行离开的。”
“香月!”蓝辰兴再无法阻止泪水落下,“一定有办法!我不会让你死!”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丹绮,说道:“好好照顾小姐,若有三长两短,你们全部陪葬!”
丹绮慌忙磕头,蓝辰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如今洛阳城中就有一位用毒高手,韩锦泽!他一定有办法,他会想出来办法!蓝辰兴坚信这一点,他径直去了韩锦泽的医馆。
“沉香!你给我出来!”沉香是韩锦泽在南楚的名字。
绿芜在医馆院中捣药,听到前厅有人喊叫,出来查探才发现是蓝辰兴,她的孩子就是被蓝辰兴无情地打掉,这个人她恨之入骨,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任何痕迹。
“沉香外出采药,不知王爷找他何事?”
“他去哪里采药,本王要立即见他,一刻都不能耽误!”蓝辰兴几乎在咆哮。
绿芜见他如此心浮气躁,看来是已经知晓白香月额中毒的事。“王爷可是为了白小姐中毒一事而来?”
“你知道?”蓝辰兴用一种危险的眼光看着她。
“我知道,沉香也知道,并且已经去了郊外的巫溪山上采集草药,最晚今天就会回来,因为他知道若是再晚,白小姐就等不到了。”
“他有办法能救香月吗?”蓝辰兴有点激动。
“办法是有,但不知草药能不能找得到。邢丹草是来自于西域的珍稀草药,若想在中原找到,更是难上加难。”
“邢丹草?”蓝辰兴知道邢丹草,曾经韩锦泽的母亲楚兰,就是用了邢丹草作为毒药的药引,此草毒性强烈,但若使用得当,可以救命。“难道邢丹草能解香月体内之毒吗?”
“邢丹草虽然有剧毒,但却是蛊毒的克星。”绿芜淡然地说道:“当然,要注意用量,若不甚用多,还是会置人于死地。”蓝辰兴太过于急切,没有主意到绿芜说出这番话时,脸上微妙的表情。
“韩锦泽究竟去了何处寻找邢丹草,这种草药是从西域传来,难道他是去了西域不成?”
绿芜叹气道:“刚刚已经和王爷说过了,沉香是去了巫溪山。此山凶险万分,有一处绝壁,王爷难道没有听说过,绝壁之上必有灵丹妙药吗?”
蓝辰兴一愣,那处绝壁他曾听人说起过,石壁上几乎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纵使韩锦泽轻功了得,也是十分的危险。顷刻之间,他做了决定。
巫溪山。
“主子,这山崖陡峭,十分危险,您还是不要上去,让奴才上去吧!”吴居拼命阻拦兰王,“主子,就让奴才替您上去吧!”
“你并不知道邢丹草形状,上去了也没有用!”蓝辰兴大喝一声,“闪开!”飞身跳上了陡崖,山有几十丈高,蓝辰兴一点一点向上攀爬,尽量寻找能够落脚的地,绝壁果然非常的陡峭,简直是与地面垂直而落,攀爬到一半时,就觉得力气快要耗尽。他向上望去,果然看到了韩锦泽。
韩锦泽在绝壁上苦苦寻找,终于找到了邢丹草,但绝壁的石墙太滑,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又要费力爬上去。绝壁之上能够站立的地方仅仅有半个巴掌大小,要靠着全身的力气靠在绝壁上,令双臂休息一会儿再行攀爬。他的力气快要用尽,又太过于心急,脚下踩空了一处,整个人忽地从绝壁上掉落。
危难关头,韩锦泽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用力插进山体之中,终于停止了下滑,整个人挂在绝壁的中央。匕首“嘭”的一声断裂,他来不及抓住其他的借力点,摔了下去。山下都是乱石,若是掉下去必死无疑,在他以为自己死定时,突然被人用力抓住了衣袖,抬头一看那人竟然是蓝辰兴。
蓝辰兴一手用力抓着石壁上的借力点,一手拽着韩锦泽,没法说一句话,一旦分心就可能会掉下去。
韩锦泽被他这么一拽,重新找到了借力点,战在绝壁之上。
“多谢你。”他只能简短的道谢,还是要保存体力下山。
“邢丹草找到了吗?”蓝辰兴真正关心的是草药。
“找到了,现在我们只要快点把草药送回去,香月就有救了。”
二人暂时达成默契,互相帮衬着一起从绝壁上慢慢爬下来。
吴居在山下一直注意上面的情况,见蓝辰兴平安下来,总算放心了。
三人骑着快马,赶回宫中。韩锦泽在半路去医馆接上了绿芜一起,绿芜的医术高超,他需要绿芜协助他争取时间。
寝殿中的白香月,并不知晓刚刚在城外巫溪山上发生的惊险一幕,她无力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降临,同时设想常李在得知她离开后会是怎样的心情。想到这里,她便感到一阵心痛。他会不会恨我,会不会去找我,或者留在洛阳等我?不管如何,他不会轻易死去,会好好活着。
吴树瘫坐在白香月的床边,看着她气息一点一点的流逝。这不是真的,她不会死,不会的!他感到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挣扎,想要立刻去宰了那个给她下毒的人,想要大声告诉她不要死!
兰王回来了,他冲进白香月的寝宫,身后还带了一男一女,从这两人的打扮上看,应该是医者。
“王爷,小姐快要不行了。”吴树无力地说道。
“香月!”蓝辰兴跑到床边,将她抱起来,揽在怀中,“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回来了。”白香月微微动了嘴唇,眼睛半睁不睁。她感到眼皮沉重,根本睁不开眼。
绿芜在路上,已将邢丹草捣成泥,又混合了其他几味解毒的良药,制成解毒丹。
“香月,将这个吃下去你就会好了。”
蓝辰兴试着将解毒丹给她塞进了嘴里,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下咽。
“快去倒水!”兰王喊道。
丹绮和小红早就端着水杯在等待,听到吩咐后立马将水送上,可白香月一点都喝不进去。
韩锦泽当机立断,用力抬了一下白香月的下巴,“她已经喝不进去水,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将解毒丹咽下去。香月,你努力咽下去,这解毒丹是我和他拼命才找到的,你绝不能这样离开!”
“香月,你听见了吗?快点咽下去!”
白香月将解毒丹含在口中,依旧咽不下去。
韩锦泽红了眼眶,他决定戳她的心,“你若是死了,我就实话告诉常李,并告诉他是他害死了你,若不是他,你又怎会中毒?如此一来,常李定然无法独活,他会选择和你一起死去!”
白香月眼皮动了一下,她听到韩锦泽所说,知道这是在激将她,让她有力气咽下去解毒丹,常李,你会随我而死吗?她睁开了眼睛。不行,绝对不行!拼了最后一点力气,白香月将解毒丹吞了下去。
她感到腹中的五脏六腑都像在燃烧一般,四肢像在被蚂蚁啃食,头疼欲裂。这是怎么了?
“韩锦泽,为何香月会这么痛苦!你是不是搞错了草药?”蓝辰兴大声质问道。
绿芜帮他回答:“白小姐中的是蛊毒,全身都不满蛊虫,邢丹草是蛊虫的克星,所以她体内的蛊虫正在拼命挣扎,这个过程当然会很痛苦。”
听完绿芜的解释,蓝辰兴瞬间觉得如鲠在喉,他没注意到一旁的吴树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过程要持续多久。”蓝辰兴努力克制打人的冲动。
韩锦泽摇摇头,“要看她自身的情况,蛊毒是西域奇毒,我从未见过有人中蛊毒,任何书上也都没有记载过解蛊毒需要多久,也许需要一个时辰,也许需要一天的时间。”
邢丹草当年被大规模毁灭,就是因为在西域盛行蛊毒,二者相生相克,蛊毒被别有用心的人大规模饲养,致使邢丹草几乎绝迹。
白香月睡梦中喃喃地说道:“继往。”
“她在说什么?”韩锦泽仔细听,“好像说的是‘继往’。”
蓝辰兴恍然大悟,她说的是金王!“不好!”
韩锦泽与绿芜同时在宫中,那医馆中的证人医者无人保护,很有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你们二人都出来,医馆现在交给何人照看?”
韩锦泽看了看绿芜,二人刚刚救人心切,并未将医馆托付给谁,再说蓝辰兴派了侍卫在四周保护医馆安全,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蓝辰兴看着绿芜,说道:“劳烦医女在这里照看香月。”而后又对韩锦泽说道:“你我快回去医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