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迎上他的目光,却不知怎的,竟是一阵心虚。
她的话音也不由自主咽了下去。
萧煜宗上下看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搁下茶杯。
严绯瑶以为男人多半粗心大意,她新换的这套衣裳,与先前所穿的颜色样式都有些类似,他必不会注意。
没想到,她刚一落座。
萧煜宗就扭头问道,“刚刚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严绯瑶一愣。
“衣服怎么换了?”萧煜宗声音并不大,语气也不严厉。
严绯瑶却心中一阵紧张,害怕他会处罚谁似得,“刚刚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
他还真是细心,这样的事情都能注意到。
萧煜宗看她脸色无异,淡淡的嗯了一声。
有萧煜宗在场,严绯瑶心里有许多的疑问,也没办法当面向爹爹问出口。
她正琢磨着要不等改天再来问?
萧煜宗却忽然起身道,“景川,有几件事情交代你。”
严景川立即跟着站了起来,他挠挠头,神色有些疑惑。
“你的书房在哪儿?”萧煜宗主动说道。
严景川立时恍然,伸手做请,“王爷这边走。”
萧煜宗冲严绯瑶点点头,“你与岳父岳母慢慢聊。”
严绯瑶心中惊喜,冲他笑了一笑。
萧煜宗也弯了弯嘴角,阔步离开花厅。
严绯瑶立即屏退屋里伺候的下人,皱眉看着严父,“爹爹与我说实话,到底为什么这么害怕我嫁给楚王爷?”
严父脸色一僵,“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了,乃是担心你。”
严绯瑶皱着眉头,“当初我也与爹爹说的很清楚了,大不了左右都是死,爹爹是江湖好汉,没有做缩头乌龟的道理!”
她语气有些重。
尤氏听的不忍,“瑶瑶!”
“没事没事。”严父却摆了摆手,“你说的不错,所以爹爹才听了你的,没有逃走。”
严绯瑶叹口气,哭笑不得,“您没逃走不假,既然答应我出嫁,又为何要在新婚夜,夜探王府?楚王府的守卫比之皇宫大内也不差了,您竟然敢……”
严父挥了挥手,“我当山匪的时候,单枪匹马的还闯过军营呢……”
“爹,您……”
“好了,好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严父挥挥手,似乎想岔开严绯瑶的注意力。
可她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仍旧目光灼灼的看着爹爹。
严父顶不住她的压力,只好讪讪说道,“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当初的雪薇,我也是当亲女儿看的,可是她……算了,左右都是失去了。爹不想再失去你,早就听闻,从楚王府里抬出来好些美姬,就扔在西山的乱葬岗上。”
他长叹一声,脸面一沉,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似的。
严绯瑶于心不忍,“爹爹是怕我也像她们一样?”
“我知道你会医术,你有能耐,可是……进了楚王府的女子,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严父说着,竟红了眼眶。
他抬手掩面,良久良久,都无声无息的。
关了门的厅堂里,一阵悲伤压抑,像是至亲之人,生死离别的悲切哀伤。
严绯瑶终于是心软,尽管她仍旧有疑惑,却也舍不得将爹爹逼得更紧了。
她上前轻轻拥住爹爹的肩头,像个还未长成的小丫头,“女儿这不是好好的,流言就是为了给人打破的,爹爹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严父闻言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悲从心。
一把年纪的大男人,竟在女儿的怀抱里,哽咽了一声。
“爹爹安心,我有一个小秘密……”
严绯瑶话未说完,严父却猛地抬起头来。
“谁在外头?”他厉喝一声。
严绯瑶与尤氏皆是一惊。
尤氏快步去开门,门外空空如也。
严绯瑶左右瞧了一眼,家仆都在远处的回廊底下说话聊天。
见她看过来,他们连忙站直了身子,朝她躬身施礼。
“这是谁的?”严绯瑶眼睛一瞟,却在门边的柱子旁,瞧见了一只绣工精致的荷包。
墨绿色的荷包,上头绣了一杆青竹。
这荷包像是男人用的,里外一丝香气也无,里头只装了些零钱碎银,看不出身份。
“会不会是刚刚偷听的人掉的?”尤氏小声说道。
严绯瑶招了下人们过来,“刚刚谁从这里经过?”
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经过。”
“门前一直没有人吗?”严绯瑶不信。
下人们齐齐摇头,“没瞧见人呀?”
“你们是闲话说的太专注,所以没留意吧?”严父低喝一声。
下人们脸色讪讪的挠头,“是说了闲话,但也不至于连个人都看不见呀……”
他们越说声音越小。
严父脾气上来,瞪眼就要发火。
严绯瑶却笑了笑,“没有就好,许是只猫呢。”
下人们也连连点头,表示不敢再惫懒说闲话了。
严绯瑶挥手叫他们下去。
严父皱眉看她。
“几个下人,问不出什么来,逼得紧了,反而会打草惊蛇。”严绯瑶微微皱眉,“我一向以为咱们家里和睦太平,没想到是我大意了。”
她捏了捏手里的荷包,皱眉揣进了怀里。
究竟是什么人,竟要偷听她和爹娘讲话?
父母与女儿之间,还能说什么叫旁人觊觎的秘密不成?
“你刚刚说什么小秘密?”严父忽然想起前头的话茬。
严绯瑶呵呵一笑,却是把手上那只乌沉沉的手环又掩盖在袖子底下。
她原想说出这手环不凡的秘密,但这会儿,她却完全不想说了。并非不信任爹娘,而是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刚刚沐浴的时候,尤氏就问她镯子的来历来着,她随口说旁人赠的,糊弄过去。
但严父并不像尤氏这样好糊弄。
“其实楚王爷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再过三五个月,基本上就好的差不多了。”严绯瑶压低声音,还冲她爹挤了挤眼。
严父凝了凝眉,叹了口气,“好吧……”
他眼里的兴奋之光,黯淡下去,似是对她这个小秘密有些失望。
晌午萧煜宗没急着离开,他与严绯瑶一起留下来在忠义伯府用饭。
沈影习惯性的要上前为萧煜宗的饭菜试毒。
萧煜宗伸手一挡,“我与王妃同桌。”
严府的下人连忙将两人分开的食案又合并在一起。
萧煜宗握住她的手,叫她坐在他身边。
严绯瑶正不好意思,眼角余光一瞥,却在沈影的腰间,看到一只墨绿色的挂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