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抬眼看去,她松了半口气,也提步迎着走上前。
她越走越快,几乎跑起来。
“王妃!”
她正欲伸手把青黛抱在怀里,青黛却屈膝朝她行礼。
“起来,瞧见王爷了吗?”严绯瑶急声问道。
青黛茫然的看她一眼,摇了摇头,“上城墙的时候,走了不同的绳梯,也就分散了。”
严绯瑶的脸色霎时变得更难看。
青黛连忙安慰她,“王妃莫急,过护城河的时候,婢子还瞧见王爷边退边战,王爷不会有事的!”
严绯瑶重重的点头,口中喃喃的说,“我知道他不会有事,他一定不会有事。”
可她眼里的慌乱,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她忽而又想起自己曾经闭着眼睛,在半梦半醒的时候,看到了青黛的处境,连她在何处被人围困都看的清清楚楚。
倘若说她能看到青黛,乃是因为主仆情谊。
她岂不更应该能看到萧煜宗吗?他们可是夫妻一体……
严绯瑶琢磨片刻,她忽然不找了,反而避开了城墙上的人群,退到内侧人少的地方。
她背靠着城墙,蹲身下来。
她捂着耳朵闭上眼,“萧煜宗,你在哪里,我要看到你……”
上次苏姨娘“催眠”她,本来说是帮她看到萧煜宗的处境。
可不知是苏姨娘的错,还是那“艳姬”的本事太强悍,她没有看到萧煜宗,却是被艳姬给纠缠不休。
这次,她要靠自己!不论如何她迟早要学会自己身上潜藏的这些本事。
免得日后再有被艳姬利用的时候。
“萧煜宗,你在哪里?我要看到你……”
严绯瑶喃喃自语,凝神叫自己平静下来。
她主动放缓了呼吸,却猛地嗅到一股子血腥味儿。
还伴着一点土腥气……
她皱了皱眉,“萧煜宗,我要看到你……”
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
严绯瑶克制着自己,不要胡子乱想,不要被外界打扰……
“闭着眼睛,看到我吗?”耳边忽然传来含笑的声音。
严绯瑶生生一愣,她浑身一颤,却有点儿不敢睁眼。
她害怕是自己的幻觉,一睁眼,这状态就被打破了。
“萧煜宗?”
“嗯。”
“你在哪儿?”
一声低笑,“你睁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咦?严绯瑶终于掀开了眼皮,已经渐渐放晴的天光,叫她立时迷上了眼。
面前一尺之内,有一张放大的俊脸。
脸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但此时在严绯瑶的眼中,却是再好看不过……那个男星也比不上她眼前这张,带着血,带着脏污的脸!
“真的是你!”她声音里透着委屈,透着惊喜,还透出一丝哭腔。
她忍不住一跃而起,猛地抱住他的脖子。
“好了好了,旁边有人看着呢。”萧煜宗轻拍她的背,故意揶揄说道。
“看就看……老夫老妻,我还怕被人看吗?”严绯瑶一时笑,一时又哭,模样很滑稽。
城墙顶上,严绯瑶抱着一身脏污的萧煜宗。
城墙底下,被救回的俘虏与自己的亲人终于相见,也是抱头痛哭。
萧煜宗紧紧的抱了抱严绯瑶的腰,侧脸在她耳畔飞快的吻了一下,他就松开手,又去吩咐别的事物。
如今朝廷兵马撤退,城外还有楚军那八百人中的一些未能回来的伤员。
他下令开了城门,派出兵吏去搜寻伤员。
如今这时候,朝廷兵马即便有心,也无力再杀回来了。
沙场之上,又救回好些伤员来。
也不止是楚地的兵马,还有朝廷的兵马受了伤,未能虽大军一起撤退,被遗落在沙场上的。
有些是被楚军打伤……有些则是天有乱象的时候,被踩踏所伤。
一个时辰之前,还跟他们兵刃相见之人,一个时辰之后,却把他们救进了楚地城池,还给他们敷药治伤……
他们有些从军多年,大约从来没想过会这样的经历。
众人一直忙活到半夜,城门口这里才安定下来。
今日的天象,叫楚地的人坚信了一件事儿。
“楚王是有天佑之的!不然为何楚王出城救人,忽然就狂风大作,天色都变黑了?”
“圣上伐楚,是不义之举!连天都不帮着圣上!”
百姓们愈发推崇萧煜宗。
特别是今日那些家眷被救回的百姓,他们更是对楚王府、楚地兵马感激之至。
为了救他们的家人,楚地的兵马,那八百精锐也折损了好些人!他们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楚王府的门口,莫名其妙的就堆满了鸡蛋、新鲜的菜蔬、瓜果……有时候还是一袋子或是更多的粟米。
楚地被围困数日,今日一仗算是正面交锋的第一仗。
而且楚地仅出去了八百精锐,就把朝廷的大军打得四散溃逃……
军情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回京都。
萧珩看到军情之时,险些把鼻子都气歪了!
“楚王有天助?”萧珩冷笑一声,“楚王是正统?这些话,民众与军中都有人敢说,还说他没有谋逆之心?”
“天意?!狗屁的天意!分明就是人祸!”
萧珩大骂一声,抬脚踹翻了跪在一旁的太监。
太监连忙翻身再次跪好,“是,圣上说的是……”
“朕养你们有什么用,只会拿这样的话来糊弄朕!”萧珩气的脸色铁青。
他喘息了一阵子,才又看从前线送回来的军情。
“江都郡竟然偷偷送了粮草给楚地?”萧珩瞪眼看着殿中伺候之人。
众人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这是什么情况?摆明了跟朕对着干呢?”萧珩脸色变了几变,“朕的大军包围在楚地外头,不就是逼他缴械投降的意思?江都郡郡守领着朕的俸禄,却是阳奉阴违!”
肃静的大殿里,只听到萧珩呼哧呼哧剧烈的喘息声。
“阮万青,好一个阮郡守!当初江都郡受灾的时候,他就跟楚王勾结上了吧?结党营私都结到江都郡去了!好!好得很!”萧珩冷笑一声,“密诏夏侯安来见朕!”
夏侯安前几日才从南郡回到京都。
他一路与韦亦鸣斗智斗勇,想要拦截住玄机阁送往江都郡的各种重建材料。
但韦亦鸣多精的商人,愣是把他耍的团团转,该送去江都郡的东西,一样不少。
夏侯安正窝了一肚子的火,萧珩密诏他入宫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阴翳之气呢。
“朕要给你一项你最是擅长的事儿。”萧珩面色冷峻,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此时的他,不但夏侯安觉得陌生。
就连常在御前伺候的太监们,都觉得圣上陌生极了……
“圣上有何吩咐?”夏侯安隐隐有些不安,但萧珩一开口,他立时就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