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伤口……”青黛在一旁惊讶出声。
萧煜宗原本避嫌,转过脸去,但听闻这声音,他不由好奇的回过头来。
只见纪玉婵的左肋下头,有一个才愈合不久,还带着血痂的伤口。
“这是你的飞镖所伤?”萧煜宗低声问道。
严绯瑶点了点头,她张嘴,音量很低,且嗓子十分嘶哑的说道,“但是我记得,我在城墙顶上,救夏侯腾阳下来的时候,并没有能伤了她,只有在……”
她话音戛然而止。
萧煜宗紧张看她,“嗓子很疼吧,疼就先不要说话了,你开个药方,叫他们去煎药来服下。”
严绯瑶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在宫里,下大雨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说,我追着一个身影去看,但是有人想趁机伤我……那个时候我下意识的打了飞镖出去。”
萧煜宗眸中一亮,“你是说……是她?”
严绯瑶正点头。
他却摇头道,“这不可能,当时我看到了,你身边没有旁人。纪玉婵的功夫我是晓得的,她的身手在女子里算是了得,但若想叫我无法察觉……她不能做到。”
严绯瑶却眨了眨眼,戏谑看他,“你以为她只是纪玉婵而已吗?”
她指了指她扎在纪玉婵身上各个穴位中的金针。
“如果只是纪玉婵,她如何能躲过众人的眼目,进了棺椁?她如何能在棺椁里呆上许久?如何能用一股怪风,叫你站不稳,险些栽进棺椁里去?”严绯瑶一连串的提问,叫萧煜宗的脸色僵了僵。
他皱眉看向那昏迷的女子,脸上的表情也犹疑不定起来。
但在萧珩的灵堂里抓住了纪玉婵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晨起,天快要亮时,宫门已经大开。
百官都缟素进宫,要恭送萧珩最后一程。
这消息也在百官中传扬起来。
“纪玉婵不死心,昨夜里在灵堂袭击楚王妃。”
“她险些掐死楚王妃,王妃脖子上还留着被掐许久的血印子呢!”
“她这次被活捉,怕是活不成了吧?”
……
百官议论纷纷,却并没有人来为纪玉婵说情。
倒是有说她该死,该被凌迟、该被五马分尸的不少。
纪玉婵这会儿没有被五马分尸,她被绑着手脚,带着满身的金针,关在一个僻静的殿宇中。
灵堂那里,这会儿只有百官,不见萧煜宗与严绯瑶……因为他们二人正守着纪玉婵。
哗啦,一盆子冰水泼下去。
纪玉婵打着颤,醒了过来。
“你何不杀了我?”纪玉婵看着严绯瑶,冷冷一笑。
“我杀了她,岂不趁了你的意?”严绯瑶哼笑。
这话在外人听起来,有点儿奇怪。
但“纪玉婵”却没有意外,她只是哼了一声,“你倒不傻。”
“我是你的女儿,我娘这么聪明,我怎么会傻?”严绯瑶笑的灿烂。
“纪玉婵”浑身剧颤了一下,“你……你叫我什么?”
“哦,那只是一个形容词而已,你想让我那么称呼你,我还真叫不出口。唯有尤氏,我才能心悦诚服的称呼出口!”
“她是你养母,我才是你的生母!忘恩负义的丫头!”纪玉婵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叫一旁旁听的人都看的怪怪的。
唯有苏姨娘离得近,萧煜宗与青黛,都不由退远了些。
这毕竟是严绯瑶的私事儿,若他们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惟恐她心里不自在。
“是啊,无时无刻、无所不用其极,想杀了自己孩子的母亲,还真是个好母亲!”严绯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她当然能治愈脖子上的淤青和红印子。
但她没有,她的嗓子也已经好了许多,起码不疼了,但说话间仍旧沙哑。
“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若非王爷反应及时,可能我现在已经变成一缕魂魄了吧?”
“才不会!我不会叫你死的,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了,你我共用这身体,才能达到浑然合一,你我的力量才能发挥到极致!鲜族也能复兴起来!”纪玉婵说话间,神情激动,几乎眉飞色舞。
严绯瑶摇了摇头,“我对你说的没有兴趣,对与别人共享身体,更没有兴趣……”
“禀王爷、王妃,纪家人来了!”沈然在门外惊慌禀道。
萧煜宗微微蹙眉,“挡着他们。”
“纪老侯爷也来了,纪家的男女老少都陪同着……人都跪在外头,跪行而来。”沈然声音有些发虚。
“纪玉婵”嗤嗤笑起来,“你看,这皮囊还是有用处的,你不杀我,又能把我怎么样?”
严绯瑶垂眸想了片刻,“我可以放了你,你告诉我,萧珩在哪里?他是不是也在你手中?”
“纪玉婵”脸色一寒,“他死了,今日不就是要为他出殡吗?”
“但他的身体,没有找到,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了吧?”严绯瑶压低声音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纪玉婵反问。
严绯瑶呵呵一笑,“艳姬,你与我之间什么时候还需要证据了?难道不都是凭感觉的吗?”
“那你这次感觉错了。”纪玉婵轻哼。
严绯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纪玉婵不知怎的,神色竟有些紧张。
“我可以把纪玉婵还给纪家人,你也休想再去找萧珩,你就呆在纪玉婵这里,永远做你的‘纪四小姐’吧。”严绯瑶笑了笑,“我的针不拔,你就出不来,对吗?”
“别太高估你自己。”纪玉婵寒着脸说。
严绯瑶眯了眯眼,“没关系,我赌得起,你赌得起吗?”
“你杀了我!纪玉婵恨极了你,你若容她活着,她必定要想尽办法除灭你!叫你永无宁日!你杀了我!”纪玉婵咬牙切齿的说。
严绯瑶却豁然起身,对门外的人道,“你们看到了,也听到了吧?她疯了。”
“纪玉婵”见状一惊,错愕回过头去……
什么时候,纪家人已经都跪在了这僻静殿宇的外头,正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她在纪家人的眼里看到了失望,看到了灰心……
“你可真狡猾!”纪玉婵狠狠剜了严绯瑶一眼。
“彼此彼此。”严绯瑶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
“她是疯了,但她仍旧是我纪家的孩子,是我亲自抚养她长大的……”纪老爷子颤巍巍开口,说完就砰砰砰的磕头。
他那老迈的身体,是严绯瑶动用了手环的力量才搭救回来的。
可看他这会儿磕头的架势,是恨不得磕死在地上。
严绯瑶心里怪怪的,也不知是在惋惜他一条年迈的性命,还是在惋惜自己手环上的能量。
倒是纪家的其他人,皆看的脸面尴尬羞愧……甚至不敢与严绯瑶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