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绯瑶沉默片刻,抿唇一笑,“嬷嬷说的极是,婢子这就换过衣服随您去。”
嬷嬷看她的丫鬟一脸排斥不忿,原以为她不好对付,要多费些唇舌。没曾想她到如此温和好说话,嬷嬷憋了一肚子的说辞,却全没了用武之地。
严绯瑶进了屋里,低声对青黛道,“我去永宁宫,你赶紧到御前,找王国安说明。”
青黛抿着唇,肃着脸连连点头。
严绯瑶麻利的更衣,便跟着那嬷嬷去了永宁宫。
嬷嬷见她一路温和带笑,便也不好一直板着脸,还没话找话道,“严司殿不用担心,太后娘娘很宽仁慈爱,严司殿问什么只要问什么答什么,太后娘娘不会为难您的。”
严绯瑶只是笑,一言不发。
问什么答什么,这嬷嬷怕不是觉得她傻?她是御前的人,但凡是圣上的事情,谁也不能打听。太后也不能例外。倘若她问什么都答,即便能平顺的出了永宁宫,日后叫圣上知道了,她一样活不成。
严绯瑶却是不知,昨日她的院子被梁昭仪砸了以后,就有两个机灵的太监专门盯着她。
这边她刚随嬷嬷出了院子,那边王国安已经接到了消息。
“太后叫她去了?”王国安眯眼琢磨,“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
王国安将人打发走,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圣上知道,他叫来自己的干儿子,“你去告诉楚王爷知道。”
……
永宁宫依旧是庄严肃穆,坐在前殿的夏侯太后拉着脸。
严绯瑶福身行礼,已经蹲了一刻钟。
她却丝毫没有叫她站起来的意思。
好在严绯瑶在家里时,许嬷嬷和周嬷嬷已经教导过她。说宫里的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罚站罚蹲乃是常有的事儿。所以她这些“基本功”是不差的,莫说一刻钟,就是再蹲上一两刻钟,她也不惧。
只是她又蹲了一刻钟,小腿和膝盖,以及前脚掌都微微的酸麻起来。
殿中太多双眼睛盯着,她无法偷偷的点戳穴位,来缓解这种酸麻之感。她心头正有些无奈之际,手腕上的手环竟忽然热了一下,一股暖流随着手环传递到她腕子上,又顺着腕子上的血管,缓缓的蔓延至全身。
这股热流所到之处,就像是干涸裂开的土地忽然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热流到膝盖和小腿的速度很慢,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随着那股热流,她就连前脚掌乃至脚趾头都分外的舒坦起来,不觉一丝疲惫。
严绯瑶暗暗惊叹这手环又开启了“自愈”的新功能,暗自窃喜之际,头顶传来威严的声音。
“哀家听说,你到了御前,做了司殿宫女?”
严绯瑶颔首,恭敬道,“是。”
“你连初选都没去,却一下子到了御前……真不知你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了。”太后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能够伺候圣上,自然是运气好的。”严绯瑶琢磨着,太后的儿子,怎么夸都没错。
太后笑容更大,“你就这点依仗吗?转眼就得罪了梁昭仪,她的父亲可是骠骑将军,你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承蒙太后娘娘垂询,婢子的日子还好。”严绯瑶福身回答,感受着身体里的那股涌动给她带来全新力量的热流,她连脸上的笑容都格外的舒坦起来。
只是她的回答似乎叫太后娘娘很不舒坦。
“你就不想更进一步吗?比如,与梁昭仪平起平坐?亦或是把梁昭仪给踩在脚下?高她一等?”太后轻抚着自己手指上套着的护甲,后宫女子的护甲,似乎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严绯瑶不晓得那护甲有什么好看,但见上头镶金带玉的倒是花哨得很。
“你在宫中树敌也不止梁昭仪一个人吧?哀家听说这届的秀女里头,也有那不好相处的人。”太后微微一笑,“让那些昔日欺压你的人,日后见了你都要忙不迭的跪拜行礼,忙不迭的讨好巴结,这心里的感觉何一个爽字了得!”
“太后娘娘抬举,婢子没有那么高的宏图大愿。婢子只想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严绯瑶低头说道。
太后微微一笑,“你放心,哀家叫你做的,也都是你分内能做的事情。”
严绯瑶错愕的抬头,若真是她分内的事情,还用得着这么威逼利诱吗?永宁宫里想要什么样的宫人没有,需要拉拢她这么一个外人?
“圣上秉性善良,又多依赖相信他的叔叔。可楚王爷是什么人,相信你也有耳闻。”太后轻哼一声,“哀家不要你作别的,只消把楚王爷面见圣上之时,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回禀给哀家知道即可。”
“哀家这也是为了圣上考虑,圣上对他总是不设防,因着亲缘,轻易相信奸佞之言。你若是忠君之人,就不该拒绝哀家。”
太后目光灼灼的看着严绯瑶。
严绯瑶却是差点气笑了,“太后娘娘实在为难婢子。其一,婢子虽是御前的宫女,可不过是刚去,若论起机要,婢子必定会被遣出去,哪里能听到太后想要听的内容。其二,婢子到御前伺候之前,就被再三叮嘱,即便在殿内外,听到了一字半句,绝不能外传。”
“更不能传闲言碎语叫后宫知晓。”
太后猛地坐直了身子,眯眼看着她,“好一个刚直不阿的御前司殿啊!”
“谢太后夸赞。”严绯瑶颔首。
太后冷笑一声,“我记得你在严家是行三吧?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底下还有一个幼弟?”
严绯瑶脸色猛然一冷,肃容看着夏侯太后。
“而且你二哥正在我侄儿夏侯安的手底下效力?”太后抿唇一笑,“如今你二哥随夏侯安出了京都,天高地远,军中的事儿……你也知道,很容易出点儿意外。”
“太后娘娘在威胁婢子?”
“是不是威胁,就看你怎么想了。哀家不喜欢威胁人,”太后挑了挑眉,目露寒意,“哀家更喜欢提醒人。”
严绯瑶呼吸微微急促……当初严弘睿答应去夏侯安麾下效力,正是因为要救她,要免了她入宫的事儿。
结果如今却反倒成了夏侯家手里的筏子。
“严司殿意下如何呀?”夏侯太后笑的志在必得。
严绯瑶眉头紧皱,正犹豫如何先过了眼前这关时,忽听外头有宫人大声争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