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暗自恼怒,伸手扶住严绯瑶的胳膊,“起来!我何时要杀你了?”
他难道是暴君吗?动不动就杀人?
他才不是楚王爷那般心狠手辣之人……萧珩哼了一声。
“你莫怕,我是御前之人,效忠的也只有圣上。你有什么顾虑、惧怕,都可以告诉我,我必呈明圣上。”萧珩说道。
严绯瑶却是瑟瑟缩缩的躲开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绣鞋,似乎并不敢相信。
萧珩有些气急,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可眼前的女孩子却似乎知道外戚夏侯家的秘密。
这叫他大有兴趣探听一二。
“小女听说楚王爷如今尚且被关押,将军还是不要自惹麻烦了!”女孩子在他面前长叹一声,甚至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在这皇宫之中,人人皆是自保为先,将军还是先顾惜自己吧。您的好意,小女谢过了!”
她福了福身,竟转身要朝后殿里走去。
萧珩哪能让她走,步子一错,挡在她面前,“早与你说了,我不怕,你只管道出实情来!”
他生性骄傲自负,如何能受得了一个女孩子这般怜悯的目光?
他堂堂帝王,还有什么是叫他害怕,他做不了主的吗?
严绯瑶用脚尖划着地面,吞吞吐吐,“我怎知道将军真是御前……”
萧珩眉头轻皱,他忽而扬声对院子外头恭候的侍卫吩咐道,“来人,代本将奏禀圣上,说已经查出楚王爷之事另有冤情。请圣上先放了楚王爷回府,其中内情,待本将回去再向圣上禀明!”
严绯瑶大吃一惊,猛吸了一口冷气,“将军您……您……”
萧珩笑眯眯的看她,“如今,你可以安心说话了吧?”
“将军知道夏侯文婧么?”严绯瑶压低了声音,“她告诉我说,她哥哥与姑母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入宫的一切路子,只要她来,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就不会落在别家!”
萧珩眯了眯眼,“夏侯文婧不是死了么?”
“她不愿意受人摆布,她说人活着应当为真情,而不是沉沦于权利富贵……她觉得自己入宫若是为了欺瞒圣上,以枕榻的便利,骗取圣上的宠信,叫她良心不安,深感惶恐。”严绯瑶的语气洋溢着崇拜之情,小脸儿灼灼生光。
萧珩眯眼定定看着她,“这么说来,夏侯文婧倒是忠肝义胆的侠义女子了?”
“侠义女子都没有好下场,所以这世上的侠义之人才会越来越少!”严绯瑶忽然攥紧了拳头,“她的心思被夏侯家大公子知道,把她逼得紧……”
“这么说来,夏侯文婧不是病了,而是不服管教,所以被家族放弃了?”萧珩似笑非笑凝望这严绯瑶,“那你呢?你被夏侯家小公子认为义姐,是你肯听夏侯家的摆布,来顶上她的空缺?”
严绯瑶苦笑一声,“夏侯家小公子心思单纯,因为我为他扎过几针,救了他的急,他便记在心上。可看太后娘娘的态度,也知道夏侯家并非那么容易取信的。”
萧珩皱着眉,太后还当真在她面前说过这严家的小姑娘,说她命盘不错,又夸她如今比刚入京的时候长进了许多。加之多年前,她侥幸救驾……给她殊荣,叫她乘最是尊贵的轿子入宫。
萧珩几乎已经记不清她救驾之事了,那会儿京中大乱,皇子、权臣发动宫变。
楚王的心腹护着他逃出京城避难……往事不堪回首。
萧珩摇摇头,不再多想,“那你有什么打算呢?如今已经入了宫,太后又不见得相信你。你出身在秀女里不算高,待遇却是超越了身份,这对你来说,可并非好事。”
严绯瑶连连点头,大有终于被理解的欣慰之态,“诚如将军所言!小女不求闻达富贵,只求能平平安安的出宫,侍奉亲长。”
萧珩哼笑一声,“这话不真诚吧?你不愿……侍奉圣上?”
“若圣上只是平常的男人,我定愿意去了解……可圣上他不是啊,他是这天下的君,他的心里是要装着天下百姓,装着家国大事的。”严绯瑶摇了摇头,“我自问没有那么大的心胸,就连这后宫都装不下……”
她抿嘴摇了摇头,含蓄的笑了笑。
萧珩发现女孩子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是可爱。
她拒绝的话,本应该惹怒他……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的她质朴又真诚。
“若你做了妃子会怎样?”萧珩喃喃嘀咕一声。
严绯瑶耳朵尖,却是听见了,她轻嗤,“将军莫要高看我,我与世上俗人是一样的。若是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必定汲汲营营,谋求私利。今日与将军说这一番话,我再不会说了。那时候定是人前一副脸孔,人后另外一副脸孔。”
她办了个鬼脸,萧珩不由被她逗笑。
“你一开始胆怯,如今倒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萧珩斜眼看她。
严绯瑶也笑了笑,“我看将军一身正气,不像坏人。我一个小小落选秀女,无论如何也碍不到将军头上,想来您也不会浪费时间精力,与我这蝼蚁过不去。”
“蝼蚁?呵,”萧珩摇头,“严小姐未免太小看自己了!”
两人说着话,萧珩瞧见那几个侍卫在院子外头,探头探脑,颇有些焦急之态。
他也知自己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不能再耽搁下去。
“你是个有趣的人。”萧珩忽而抬手,猝不及防的落在严绯瑶的头顶上。
严绯瑶躲闪不及,被他如爱抚宠物般摸了摸头。
她愤懑不满,欲要抗议之时,那位“将军”却已经阔步离去。
严绯瑶长吁一口气,腿一软,险些坐到地上去,“青黛,快来扶我一把。”
青黛蹿出来,将她扶进屋里,大惑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
“在外头的时候,小姐不是侃侃而谈吗?表情语气拿捏的那样好,怎么竟连腿都软了?”青黛揶揄笑着,蹲在她脚旁,替她揉捏着腿。
严绯瑶灌了口茶,压压惊,“他乃当今圣上,我能不紧张吗?”
青黛抬起的手都僵在了半空,张口结舌的看着她,“小小小姐说、说他是、是谁?”
“你没听错,他乃……”
严绯瑶话没说完,寿昌宫外头忽然热闹起来,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一群花喜鹊。
“她们回来了!”青黛探头朝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