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宫人匆匆瞥了两人一眼,朝严绯瑶拱了拱手。
严绯瑶也还了礼,那人便往御花园园子里头去了。
夏侯文婧舒了口气,立即从怀里摸出一把极其精巧的小镜子。一瞧就是海外的东西,把人影儿照的很清楚,却还未达到现代水银镜子那种高清程度。
严绯瑶好笑的看着她揽镜自窥,“怎么样?”
“我觉得这眉毛好凶!又粗又凌厉,睫毛好翘,看着我眼睛似乎大了一倍呢,乍一看……我都不认识自己了!”夏侯文婧一时蹙眉一时又欣喜。
严绯瑶看习惯了现代人的一字眉,实在不喜欢有些女孩子刻意修剪的很细很弯的眉形。
她刚刚没顾忌古代人的审美,顺手就给夏侯文婧画了一字眉。她倒是看着顺眼了,却被夏侯文婧嫌弃了好一阵子。
夏侯文婧刚把她的小镜子收起来,便听园子里头,呼呼啦啦好些人的脚步声。
宫人未曾唱喝,也不知是楚王他们出来了,还是夏侯太后先行离开?
严绯瑶与夏侯文婧对视一眼,连忙恭敬立在两侧,躬身垂头,摒气等待着。
“这玄机阁的人也太傲气了,哀家不过叫他们给打一只小弩,他们竟不肯,还要送哀家簪子?看不起哀家吗?哀家像是缺簪子的人?”女人的声音透着分外的不满,言语间尽是怒气。
“玄机阁的簪子也必定不是凡品呢,暹罗皇室他们送的也是首饰呀。”大宫女温声劝慰道,“他们岂敢怠慢太后娘娘呢,不过是怕朝廷里某些大臣不满罢了……”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夏侯文婧的头也越埋越低。
严绯瑶悄悄冲她打手势,叫她挺直了身子,不用畏畏缩缩的样子。
她与韦亦鸣私奔离京,一路上吃苦受累,本来整个人就清瘦了许多,更显高挑。加之如今这副打扮,夏侯太后绝对一眼认不出她来……
但夏侯文婧太过紧张,视线只停留在自己脚前的花砖上头,根本没瞧见严绯瑶的手势。
一阵风过,香粉的味道扑面而来,紧接着一群衣着华贵亮眼的宫女们,簇拥着一位高高在上的女人,就从园子里出来了。
“见过太后娘娘,请娘娘金安。”严绯瑶原本福身行礼就可,不必开口问安,免得惊扰主子。
夏侯太后可是不喜欢她得很,她却偏偏故意抬高了声音问安,立时就把夏侯太后的目光全然吸引到她身上了。
“嗬,这不是圣上跟前格外得宠的严司殿吗?怎么在御花园外头杵着呢?”夏侯太后声音冷嘲的问道。
“回娘娘,是主子吩咐。”严绯瑶垂头说。
“哀家怎么没瞧见圣上?你别是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分不清了吧?圣上面前可容不得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仆婢!”夏侯太后冷哼道。
严绯瑶又福了福身,“是,圣上吩咐婢子跟着,婢子晚些时候就要到圣上面前复命。婢子时刻谨记自己的职分,不敢不忠。”
夏侯太后冷哼一声,扭头瞟了一眼道路另一侧站着的“小童”。
“楚王爷单独留了你们在外头,一个女婢,一个书童……呵呵,意味深长得很呢!”夏侯太后冷笑说,“想巴结玄机阁,犯不着从一个书童身上下手吧?用圣上身边的大宫女,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些?”
夏侯太后身边的宫女们立时掩口窃笑起来。
“只要严司殿自己喜欢,那就不是大材小用。”夏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胆子颇大,竟然顺着主子的话音就敢讽刺严绯瑶。
严绯瑶原本可以怼回去,可念在对面站着的夏侯文婧紧张的浑身都微微发抖,她这会儿只想眼前这些人赶紧走。
口头上吃个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宫女一连讽刺了几句,严绯瑶都垂头听着,一语不发。
夏侯太后冷哼一声,“有些人厚颜到了极限,你骂她她还以为是夸她。提点她,她还以为是奉承话。别浪费口舌给不知所谓的人了。”
严绯瑶没忍住,噗嗤一笑。
夏侯太后立时黑了脸,“你笑什么?”
严绯瑶赶紧清了清嗓子,“太后娘娘说的极对,婢子正提醒自己要谨记在心呢。日后更是要时刻记住,与不知所谓的人多说一句,也是浪费口舌。”
她说完,立即闭上了嘴。
夏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张嘴要斥责,一回味,她自己倒成了那不知所谓的人。
严绯瑶正是嫌浪费口舌,才一语不发。
夏侯太后那一番斥责“厚颜无耻”的话,也正落在了她自己头上。
宫女脸色立时难看,叱骂的话也憋在了嗓子眼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恰在这时,御花园里又有宫人出来,“楚王爷与韦公子叫两位近前伺候。”
严绯瑶与夏侯文婧立刻朝太后行礼告退,跟着那宫人进了御花园,一转眼不见了身影。
“太后娘娘,婢子笨嘴拙舌,给您丢了脸了……”大宫女受了委屈心绪不平,膝盖一弯,跪在了夏侯太后脚边。
夏侯太后冷哼一声,“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当面就敢这样讽刺你,是不看哀家的脸面呢!以为在皇帝面前当值,以为巴结了楚王,就敢跟哀家叫板了吗?她还不是皇后呢!一个婢女哀家还治不了她了!”
夏侯太后面色一冷,提步朝永宁宫走去。
严绯瑶与夏侯文婧到了园子里头,长松了一口气。
夏侯文婧拍着胸口道,“刚刚姑母距离那样近,可吓死我了!”
严绯瑶走在园子里的青石道上,不由想起上次萧煜宗在这里杀人的事……她一时沉默没有开口。
夏侯文婧兀自说道,“我怎么觉得姑母好像不喜欢你?你治好了腾阳的病,她应该感激你才是呀?就算不感激,也不至于连话里都带刺吧?”
夏侯文婧转过脸,狐疑的看着她,脚步也不由停了下来。
严绯瑶扯着嘴角笑了笑,“大概是气场不合吧?”
夏侯文婧拧眉深思,若有所悟的说,“你说的很有可能,夏侯家的孩子都怕姑母,被姑母召见入宫的时候,都有些诚惶诚恐,但是你虽有恭敬,却似乎……并不怕她?”
严绯瑶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倒是不远处亭子里坐着的人,主动起身,朝她们迎了过来。
夏侯文婧余光瞟见朝她走来那男子,立时丢开这些不再深究,眉开眼笑的冲那男子走去。
韦亦鸣原本眉目含笑,却在看到夏侯文婧的脸时,骤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