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筱钰有些头大。
颜傅宽慰她,“带老人家出去散散心也好,路上的事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兵分两路,咱们抄近道过去,(守山的)都是自家兄弟,不能出什么岔子。”
“可爹娘毕竟岁数摆那,这老的老小的小...再说了,咱们又不是去旅游的。”
颜傅笑道:“咱爹常年在外头跑,娘也是地里家里一把抓,我看人俩比你体力都好。还有几个孩子,这两年一直练功,要说担心,我们倒是更担心你。”
兆筱钰做了个鬼脸,“你甭想把我撇下,说好了的,这辈子你去哪我就去哪,想甩我,门儿都没有!”
“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颜傅按着自己的胸口,“你哪都别想去,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待着!”说完便探过头来亲了兆筱钰一口。
兆筱钰老脸一红,忙推开他,“说正事呢!”
颜傅盯着她笑,兆筱钰瞪了他一眼,颜傅依旧笑眼如花,兆筱钰恼羞的捶了他一拳,颜傅立时变了脸,捂着胸膛委屈道:“哎呀,疼~”说罢作势扑进兆筱钰怀中。
“别装小奶狗了,大尾巴狼。”兆筱钰两手扯着颜傅的腮帮子,“你有没有觉得,咱娘好像变得有点儿...有点儿...没有安全感?”
颜傅挣开兆筱钰的魔爪,“什么安全感?”这玩意儿别人给不了,只能靠自己。
“我也说不上来。会不会是地震后遗症什么的,我记得...可咱这儿也没什么条件心理辅导...还是有人欺负了她,她又不好跟咱们说...”
“不会吧,我觉得你娘是压抑的太久了。”
兆筱钰深以为然,“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你看,老爷子脾气不好,家里也不宽裕,这些年...我娘过的挺不容易的。”
颜傅抚上兆筱钰的肩头,“不止,咱们也给她添了许多麻烦。老人家一天到晚忙前忙后,家里大事小事,净操心了,咱们又走了这么久。”
“是啊,咱爹还说什么老小孩,任性啥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觉得咱娘这辈子就没什么机会任性。
你看,她小时候,家里兄弟姊妹一大堆,又赶上荒年,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更别提什么生活质量。我猜她大概从记事起就要帮着家里做事,这里的礼教对女子又苛刻,哪有什么心思任性。
等十六七岁嫁给咱爹,又是后母,后母难为,她上要伺候公婆——对了,听说我这身子的亲娘还是村里有名儿的贤惠人,下要照顾子女,她一个后进门的新媳妇,难免谨小慎微,咱爹又是个暴脾气,哪还敢任性啊。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媳妇孙子都有了,小曼儿的事也解决了,日子越过越好,关键是咱爹也比原先好说话了,不像以前脾气那么急了,难免...对吧?人之常情。”
“所以?”
“所以我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老爷子老太太开开心心的带出去,再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伯爵府人仰马翻。
听说主家要远行,下人们各有心思不提,就连街头巷尾的三姑六婆也来凑热闹。
每日伯爵府的大门一开,就有不少商贩婆姨凑上前来兜售各种物件。什么荷包帕子,平安符,鞋袜衣帽,面饼油块,甚至还有七八十岁的老婆婆来卖黄槲兰,“夫人戴上些吧,别地儿可没有。”
门房不胜其扰,伯爵府前俨然成了一个新集市。
一开始孩子们觉得挺有趣,不过几天之后,大丫和郭帑来找兆筱钰,希望她能把那些商贩赶走。
兆筱钰问起原因,大丫面露不快,“他们到处打听府里的事,咱家的人一出门,就跟糖块掉进了蚂蚁窝似的。”
“他们都打听些什么?”
“什么都有,府里有几个主子,谁管家,过几天去哪,都有谁去...”
兆筱钰点了点头,“那你们是怎么回答的?”
“自然是瞒着,一问三不知。”
“这样啊...”兆筱钰笑道:“下次再问,你们就说咱们要去西北求粮。记住了,问狠了再说,要不情不愿的那种。”这是颜傅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为何?”郭帑极是不解。
兆筱钰笑而不答,两个姑娘见问不出答案,索性去找不悔先生——郭帑的父亲郭濬。
恰好李玺和大蛋也在,问的也是同样的问题。
不悔先生微微一笑,“那些探子,没错,商贩之中有不少是各方派来的探子,如今时局不明,好比两军对垒,对方出了牌,自然想知道我们如何应对。”
前不久新帝封了八王,各方势力都在等着看这回青源如何化解危局。
“这一招,叫示弱。”郭濬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弱者惹人怜悯,强者易生嫉恨,八王者另有不服之众,都可为吾所用也。”
“可是先生,大多数人都是追随强者而欺负弱小。”青源示弱,岂不人人都敢来踩一脚?
郭濬挑眉,“示弱就是真弱?”
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当然,青源现在确实不富不强,也非一朝一夕之功,若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郭濬笑的别有深意,就算是孩子们的先生,有些话也只能点到即止。
几天之后,齐家军北上“借粮”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青源。不少人猜测是地震导致青源元气大伤,不得不出此下策。可青源地区的农户们却是傻了眼,开了梯田,玉米连年大丰收,亩产比从前翻了好几番,怎么官家还要舍近求远,到西北借粮?
这李齐二位将军到底屯了多少兵马,还是真如外头人所说,齐家军要一口气打到北京城去。
似乎是为了验证传闻,八月初九,齐家军三千余人,在福帝及众大臣的目送下,浩浩荡荡的出了南京城,一路向北而去。
在这之前,兆筱钰等人也低调行装,悄悄进入了青源山脉。
一路辛苦自不必提,九月初十,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西北高地。颜傅一马当先,未出隘口,就远远瞧见了迎接他们的人马,打头的不是别人,成帝曾经的亲信,左提督左禄是也。
要不是对方自报家门,颜傅差点儿没认出左禄——孟义可真会调教人啊。
“新仇”加“旧恨”,左禄呲着两排大黄牙,语气也极不客气,开口就是:“齐大将军,你可把左某坑苦了!”